金落衡淡淡道:“此事自有緣由,你不必多問,將這些靈草拿走,交給柳閣主,若是她有異議,可自來尋我。”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齊姓修士不敢再多問,只能將剩余靈草收起,與那幾名煉氣弟子,告辭離去。
隨後,計彬收起那二十幾株五百年靈草,朝金落衡點點頭,也駕起遁光,離開凌雲峰頂。
待眾人離開後,金落衡對陳淵說道:“陳淵,你隨我來。”
他一揮袍袖,一道遁光裹住陳淵,騰空而起,飛往凌雲派山門北部。
過了片刻,遁光在一處險峻高山的峰頂落下。
陳淵從未來過此處,但卻知道,此峰名為降真峰,乃是門中結丹長老所居之地。
看來金落衡的洞府,便在這座山峰上。
降真峰峰頂崖峭陡立,松柏茂密,有一座嵌入山壁的洞府,門前掛著數根青藤,虯結盤曲,如蟠龍一般,兩扇石門上方有一塊白玉匾額,書有“降真”二字。
金落衡抬袖一揮,石門敞開,隨即邁步而入,口中言道:“進來吧,這便是為師洞府。”
陳淵跟在金落衡身後,沿著一條曲折通道,走入一座略顯狹窄的石廳之中。
廳中擺著一個白玉床,此外再無他物,四壁皆是青石,粗糙不平。
金落衡身形一晃,下一刻已然坐在白玉床上,一撫儲物袋,地上憑空出現一張木椅,道:“為師不喜排場,洞府一向簡陋,又素乏外客,你就坐在此處吧。”
陳淵看也不看那張木椅,站在玉床前,垂手而立:“師父面前,豈有弟子座位。”
金落衡微微一笑:“為師門中沒有這些繁文縟節,但伱既然不願坐,為師也隨你之意。”
他再一揮手,木椅消失不見,然後正色道:“陳淵,你既入為師門下,當行拜師之禮。”
陳淵聞言,當即跪倒在地,恭恭敬敬,三跪九叩,朗聲道:“弟子陳淵,拜見師父!”
金落衡微笑道:“徒兒起身。”
陳淵這才站起身來,垂手侍立。
金落衡道:“從今日起,你便是為師門下五弟子,在你之上,還有兩位師兄、一位師姐,分別是為師大弟子林皓、二弟子孫從耀、四弟子沈丹湄,望你與師兄師姐和睦相處,不生嫌隙。”
陳淵躬身道:“是,弟子定會敬重師兄師姐。”
金落衡點點頭,道:“為師也不瞞你,今日收你為徒,倒有大半是為了你從秘境中搜集的靈草。但你既已拜我為師,便是我親傳弟子,為師待你,也會一視同仁……”
說著,他一撫儲物袋,拿出一枚玉簡、幾十株百年靈草、一柄青竹小劍,抬手一揮,送至陳淵身前。
“這枚玉簡中有幾張築基期丹方,這些百年靈草,本是你自己找來,為師一並賜予你,對你提升煉丹術,應有所助力。這柄靈竹劍是為師偶然所得,你初入築基,尚無趁手靈器,此劍威能不俗,你暫且拿去防身。”
陳淵看著身前的玉簡竹劍,諸多靈草,目中閃過一絲喜色:“謝師父賞賜!”
他抬手一拂,將這些東西盡數收入儲物袋中。
陳淵原本以為,金落衡就是為了能拿走一半靈草,才收他為徒,根本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賜下丹方靈器。
雖然下品靈器、築基期丹方與百年靈草對一名結丹修士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但對他這個初入築基的修士來說,卻極為珍貴。
特別是那幾張築基期丹藥的丹方,若是陳淵自己去搜集,不知要費多少功夫。
金落衡笑道:“為師門下,只有你精通煉丹術,這些丹方為師留著也是無用,自是盡數予你。你三位師兄師姐手中,應也有不少丹方,但能否換來,還需你自己去與他們商量。”
陳淵深深一禮:“謝師父提點。”
從這一刻起,他對金落衡這個師父,開始有了一些認同。
金落衡又問道:“你入門之後,可曾與人結怨?”
陳淵如實答道:“弟子在升仙大會上,殺了磁州黃氏族長黃霖夜之孫黃允尚,與黃氏結下仇怨,後來入門之後,黃允尚兄長黃允道又欲伏擊弟子,被弟子擊殺,與黃氏仇怨更深,但除黃氏之外,弟子與其他人並無恩怨。”
金落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黃霖夜此人,為師曾見過一面,性情暴躁,但能將黃氏發展到這個地步,應不是無智之人。這樣吧,為師修書一封,你明日送到黃霖夜三子黃思培手中,由他轉交給黃霖夜,若是順利,以後黃氏應當不會再為難你。”
陳淵聞言,心中一喜,對金落衡更加感激。
他雖不怕黃氏報復,但黃氏族中畢竟有結丹修士,築基修士也有十幾名,與其對上,並無好處,只會影響修煉。
金落衡一撫儲物袋,面前憑空出現一張方桌,上面擺滿筆墨紙硯。
他沉吟片刻,提筆蘸墨,筆走龍蛇,不過片刻,便寫成一封書信,裝入信封,交給陳淵。
陳淵雙手接過書信,收入儲物袋中。
金落衡一揮手,方桌消失不見,道:“明日你將這封信送給黃思培後,來為師府中複命,順便見見你二師兄、四師姐。你大師兄正在外遊歷,尋找結丹機緣,一年半載內,你是見不到了。”
陳淵躬身應下:“是。”
金落衡雙目微闔:“去吧,記得先去元明殿,把你的名字從死冊上消去,留下本命元燈。”陳淵深施一禮,轉身離去。
他一路走出金落衡洞府,駕起遁光,往元明殿飛去。
元明殿是凌雲派中存放本命元燈之處,只要是築基以上修士,皆有一盞屬於自己的本命元燈,存放其中。
本命元燈中有一絲修士的神魂精氣,與修士神魂相連。
只要本命元燈不滅,其主人便性命猶存,反之,便代表其主人已然身隕。
但這並不是絕對之事,以往也有凌雲派修士被困在絕地之中,神魂感應被割斷,元燈熄滅,讓門中誤以為其已身故,之後卻又安然回歸。
若是距離極為遙遠,也可能會讓本命元燈熄滅,從而造成誤判。
但大多數情況下,本命元燈感應極準,昭示著其主人的生死。
陳淵只有在元明殿中留下本命元燈,才算是正式回歸宗門。
按照金落衡所言,他已被列入死冊,應是因為十年前未能從秘境中出來,煉氣弟子又沒有本命元燈,故而被門中誤以為已然身故。
若是不留下本命元燈,把名字從死冊上消去,那他就是一個“死人”,連出入山門都做不到,會被護派大陣抹殺。
元明殿地處偏僻,陳淵飛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到達此處。
值守元明殿的是一位築基女修,聽到陳淵來意,極為驚訝。
在洞虛山秘境中待了十年,還能突破築基,聽來就如天方夜譚一般,令人難以置信。
但在檢查過陳淵的身份玉牌之後,她終於不再懷疑,為陳淵點燃了一盞本命元燈。
陳淵按照女修傳授法門,往本命元燈中送入一縷神魂精氣,放在元明殿一處角落之中。
此殿恢弘壯麗,其內有三百余盞本命元燈,長明不滅,散發出幽幽光芒,莊嚴肅穆。
陳淵放下本命元燈之後,深深看了元燈一眼。轉身走出大殿。
從今以後,他不能再像以前對付黃允道那般,對同門出手。
凌雲派修士將神魂精氣度入本命元燈的同時,也是在施展一種秘契之術,發下法誓,不得同門殘殺。
若有違者,本命元燈生出感應,神魂精氣出現異動,命中立刻就會察知,派出執法閣修士,追殺殘害同門之人。
這是正道宗門約束門下弟子的手段,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同門修士信任彼此,保持凝聚力。
據傳魔道宗門就沒有這樣的規矩,甚至還會鼓勵門下弟子互相殘殺,與正道宗門截然不同。
陳淵留下本命元燈後,便駕起遁光,離開元明殿,飛往朱明山。
他在自己原來的洞府門前落下,但卻發現洞府禁製已被激發。
這處洞府,已經被新的外門弟子佔去了。
陳淵搖頭失笑,重新駕起遁光,往真府閣飛去。
他本想先回原本洞府,將就一晚,明天再尋找新的洞府。
但現在看來,卻是無法拖下去了。
一刻鍾後,陳淵來到真府閣,選擇了一處新的洞府。
真府閣是凌雲派門中,分配洞府之地。
按照凌雲派規定,外門弟子居於朱明山,從內門弟子往上,便可自行選擇洞府。
陳淵現在是築基修士,身份變成了核心弟子,可選擇一處靈氣濃度不亞於微型靈脈的山峰,自行開辟洞府。
他也可以選擇一處無人居住的洞府,但這種洞府是其他築基修士開辟,難免不合他的習慣。
但陳淵對此並不在意,隨意選擇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山峰,其靈氣濃度在十幾座核心弟子居住的山峰中,也是末流水平。
陳淵選擇完畢後,離開真府閣,他身後的值役弟子,神色很是古怪。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選擇洞府這麽隨意的築基修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