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雲舟在空中全速飛遁了一個時辰,至少遠遁出幾百裡,方才緩緩慢了下來。陳淵四下一掃,在一處密林中降下遁光,將渡雲舟收起,拿出三杆陣旗,灑在地上,身形隱去無蹤。
這是他在洞虛山秘境中截殺紫陽宗弟子時,得來的一套低階陣法,只有簡單的匿形之效,但足以屏蔽煉氣修士的神識。
陳淵布下陣法後,盤腿坐下,閉目打坐,內視己身,一寸寸掃過丹田經脈。
過不多時,他便發現一股異樣氣息盤踞在一處狹窄經脈之中,立刻催動真元,將其抹去。
做完此事後,陳淵心下一松,開始吸納天地靈氣,恢復體內真元。
兩刻鍾後,他睜開雙眼,目中精芒閃爍。
中年文士與癆病鬼只有築基前期修為,實力平平,陳淵擊殺此二人,並沒有耗費多大力氣,僅消耗了兩成真元。
但他出於謹慎起見,還是立刻遠遁,以免遇到被鬥法聲勢吸引之人,然後覓地打坐,消去體內異氣,並順便將體內真元盡數恢復。
“李駒,此仇暫且記下,日後再與你算帳……”
陳淵喃喃自語,雙目微眯,殺機隱現。
李駒與魔修勾結,謀財害命,這是生死大仇。
但他是歸元宗修士,陳淵手中沒有證據,又是一介散修,根本不可能拿他如何。
若陳淵亮出身份,歸元宗本就與他有仇怨,更不可能因為他一番言語,為難門中築基修士。
至於癆病鬼所言,布下圈套,誘李駒入伏,陳淵根本不會相信。
魔修狡詐奸猾,除非到萬不得已之時,否則陳淵絕不會與其合作。
此事只能暫且放下,等他完成宗門任務,再尋機報復。
好在李駒不知他真實身份,不會提防,日後有的是機會下手。
陳淵冷笑一聲,將李駒深深記在心中,然後拿出中年文士與癆病鬼的儲物袋,查看起來。
神識剛探入其內,陳淵面上就露出了一絲笑意。
兩人不愧是劫修,身家頗為豐厚,加起來共有五十四塊中品靈石。
還有十幾株百年靈草、三株三百年靈草,加上陳淵手中的靈草,恰好能湊出一爐合氣丹與一爐增元丹的靈草。
此外,兩人手中還有三顆二級妖丹,一些中品靈材與妖獸材料,價值也是不低,雖然陳淵用不上,但也能換取將近二十塊中品靈石。
只是中年文士和癆病鬼的靈器,在與陳淵的鬥法中損毀的厲害,殘破不堪,價值大大降低。
癆病鬼的白骨劍被紅色煙氣燒灼得靈光黯淡,骨盾上的骷髏頭被盡數毀去,骨盾自身出現了數處裂紋,不經修補,無法再用。
中年文士身上只有一件中品靈器,就是那柄折扇,其中所蘊含的魔頭也被陳淵盡數毀去,僅余山水虛影的守禦之能,若想威能盡複,須得重新煉製魔頭,填補進去。
陳淵自是不會做這等事,將其收入儲物袋中,看日後能否出手,換來一些靈石。
將這些東西整理完畢,陳淵拿起身前的三枚玉簡,依次查看起來。
第一枚玉簡是中年文士之物,其中記載著一部名為《儒魔渡世經》的魔道功法,名頭甚大,但僅能修煉到築基中期,粗劣不堪。
陳淵只是看了兩眼,便將這枚玉簡放下,拿起第二枚玉簡看了起來。
余下兩枚玉簡均是從癆病鬼身上得來,希望有他所求之物。
這枚玉簡中記載著白骨盾的煉製之法,陳淵同樣不感興趣,轉而拿起第三枚玉簡。
他將神識探入其內,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但片刻之後,卻又皺起眉頭,最後搖了搖頭,收回神識。
第三枚玉簡中,記載著癆病鬼施展出來的血遁秘術,也是陳淵所求之物。
癆病鬼不過是築基前期修士,但施展出這種秘書後,遁速卻能堪比築基後期修士,甚至比渡雲舟還要快上一線,讓陳淵頗為心動。
恰好他可以周天星辰之力,恢復精血損耗,可以最大限度避免此法弊端。
但玉簡中記載的血遁術,卻讓他大失所望。
陳淵若施展此術,確實可以提升遁速,但遁速最快也就是今日癆病鬼第二次施術時的水平,無法再行提高。
而且血遁術一經施展,便要損耗至少三成精血,若是短時間內接連施展,精血損耗還會進一步增加。
此術弊端極大,但遁速卻只有築基後期修士的水準,陳淵自然不會修習。
他將三枚玉簡收起,收回布下的匿形陣法,駕起渡雲舟,往南方遁去。
與先前一樣,陳淵每飛遁一日,便停下來恢復體內真元,然後繼續上路。
兩天之後,他眼前忽然出現一條雄壯山脈,如巨龍一般,由東向西,蜿蜒曲折,橫亙在大地之上,綿延無盡,正是赤莽山脈。渡雲舟遁速緩緩降低,陳淵看著眼前的赤莽山脈,目光複雜。
他忽然催動真元,渡雲舟方向偏轉,往東遁行了二百余裡,來到一條陘道上方,方才繼續往南飛去。
這條陘道是元平陘,在陘道盡頭,是玉州信安郡樂平縣。
以渡雲舟的遁速,僅用了一個時辰,就跨越了赤莽山脈,來到了樂平縣境內。
陳淵辨明方位,來到陳家村外,降下渡雲舟,落在一處密林中。
他收起渡雲舟,舉步走出密林,舉目望去,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映入眼簾。
距他離開樂平縣,已經過去了四十余年,陳家村已經變得極為陌生。
慶平河依舊靜靜流淌向遠方,但過去極為平整的官道,卻是年久失修,出現了許多坑窪斷裂之處。
官道旁的田地,也已全部拋荒,雜草叢生。
陳家村靠近官道的幾間茅草屋,破敗倒塌,旁邊原本建有房屋之所,更是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陳淵神情凝重,往村內走去,所過之處,皆是一片破敗景象。
他來到陳家莊園,這裡也是荒廢已久,房屋倒塌,殘留著火燒煙熏的痕跡,磚瓦間長滿雜草,隨風搖擺。
陳淵面色凝重,駕起遁光,升到空中,緩緩飛行,散開神識,搜尋村中人跡。
一刻鍾後,他搜尋過整個陳家村,方才有所發現,來到陳家村東北角,落在地上。
這裡有一座小院,荊條扎成籬笆,其內有兩間茅草屋。
陳淵來到敞開的半扇柴門前,停下腳步,朗聲道:“行路之人經過此處,可否討碗水喝?”
他說完之後,靜待片刻,一名身穿麻布衣裳的老者從屋中走出,口中高聲應道:“來了……”
這名老者頭髮花白雜亂,臉上溝壑縱橫,皮膚黝黑,腳下一雙草鞋,但雙目卻極為有神,身形高大強健,腳下輕快,不過片刻就走到柴門前。
他看到陳淵後,面色一驚,拱手行禮:“這位公子,小老兒有禮了。”
陳淵膚色白淨,氣度不凡,在鄉間行走,卻穿著一身白色長衫,不染纖塵,身上還沒有包袱行李,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物。
陳淵拱手道:“在下路過此處,口渴難耐,欲討碗水喝,老丈可否行個方便?”
老者聞言,面露為難之色:“小老兒家中清貧,沒有潔淨器具,不敢汙了公子貴體……”
陳淵溫言道:“無妨,在下並非什麽貴人,只需一土陶碗便可。”
老者見陳淵態度和善,這才抬手一引:“公子既然不在意,那就請進吧。”
“多謝老丈。”
陳淵跟隨老者走進茅草屋,黃土地面坑窪不平,屋中只有一張低矮方桌與一個樹根雕成的粗糙圓凳。
老丈熱情道:“小老兒居處簡陋,公子請坐。”
陳淵一撩長衫,坐在圓凳上,白色長衫落在地上,卻是黃土不沾。
老者見狀,目中露出驚異之色,但並沒有多言。
他轉身從一個殘破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土陶碗,然後從門邊的水甕中舀出小半瓢水,倒在碗中,躬身彎腰,雙手遞給陳淵:“公子請。”
陳淵接過土陶碗,一飲而盡,將碗放在方桌上,拱手道:“多謝老丈。”
老者連忙還禮:“公子客氣了。”
陳淵問道:“在下觀老丈行止有禮,談吐得體,且身懷武藝,為何居於這荒郊野村?”
老者面露驚容:“公子慧眼,小老兒本是陳家莊中的一名護院統領,也讀過幾年書,十五年前方才搬來此地居住。”
陳淵目光微凝:“陳家莊?莊主可是陳鐵柱,或是陳大牛?”
老者更加驚訝:“公子莫非識得陳老財主?不過小老兒不是為陳老財主做事,而是為陳榮財陳老爺做事。”
“陳榮財?”陳淵目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在下之前曾在樂平縣住過一段時間,聽說過陳家村兩位財主的名字。過去這陳家村不說多麽富足,也是安寧祥和,為何今日卻變成這般模樣?”
老者聞言,瞳孔一縮,上下打量了陳淵兩遍,方才說道:“公子定是許久未曾來樂平縣了,十六年前,玉州接連發生水旱大災,第二年又有蝗蟲過境,收成大減,民不聊生,鄉民活不下去,揭竿起義,朝廷派兵鎮壓,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陳家村也是那時被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