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天色暗了下來。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鐵灰色的烏雲緩緩匯聚,以萬竹峰為中心,往外擴張,很快就籠罩了方圓三十裡,並且還在持續往外擴散,只是速度變慢了許多。
鉛雲低垂,遮天蔽日,不見一點陽光,天地間一片昏暗,空氣沉滯凝重,只有雲層中不時閃過的一點璀璨銀光,偶爾會照亮大地。
眾人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四周山峰上聚集的煉氣修士紛紛施展輕身術,逃離烏雲籠罩的范圍。
晏同春冷笑一聲,身形緩緩後退,眼睛一直盯著萬竹峰。
他也在為結嬰做準備,一眼就看出,這是第二重災劫,天雷劫在醞釀,陳淵已經碎丹化嬰,正在渡陰火劫。
這就是天地之怒,三災接踵而來,毫不停歇,一劫之後,又是一劫,第一重災劫尚未渡過,第二重災劫已經在醞釀。
晏同春心中快意十足,但也夾雜著一絲妒忌。
這劫雲短短時間,就籠罩方圓三十裡,還在繼續擴張,陳淵的底蘊到底有多深厚,才會引來這麽強的災劫。
尋常修士結嬰,劫雲籠罩十裡已是極限。
晏同春自忖底蘊深厚,但按照歷代浩然宗真傳弟子結嬰時的記載,他或許能引來三十裡的劫雲,甚至有可能還做不到。
陳淵不過是一個散修,結嬰的天象竟然如此浩大,豈不是說底蘊遠遠比他深厚?
晏同春現在隻盼著陳淵被陰火燒成灰燼,或者被劫雷劈死,絕不能讓此人結嬰成功!
“聲勢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撐過去!”
一道陰沉的聲音忽然在晏同春耳邊響起,他心中一驚,轉過頭去,楊禮謙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晏同春急忙行禮:“弟子見過楊師叔。”
楊禮謙擺了擺手,目光不離萬竹峰片刻:“晏師侄,你隨師叔一起,好好看看,這陳淵是怎麽死在三災之下的!”
“是。”晏同春也笑了起來。
他直起身來,散開神識,沒有發現師父的身影。
這也正常,師父深居簡出,平日就在洞府中打坐修煉,無有必要,從不在外露面,更不會湊這種熱鬧,即便他對陳淵之事頗為上心。
但晏同春看到了張武山,他從遠處飛來,停在烏雲邊緣,死死盯著萬竹峰,神情凝重,目中露出擔憂之色。
晏同春臉上笑容更加濃鬱,他知道張武山與陳淵私交甚篤,親眼見到好友身死,心裡應該很不是滋味吧?
……
萬竹峰頂,洞府之中。
陳淵不知道天上匯聚而來的劫雲,此刻他混身上下,從內到外,都被漆黑火焰包裹,無暇分心他顧。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扔進太上老君煉丹爐裡的孫悟空,陰火焚身,生不如死。
他終於體驗到了幾分自己對手的滋味,不過陰火並未焚燒他的神魂,此劫只針對修士肉身。
陳淵緊咬牙關,忍耐著劇痛,任由陰火焚燒自己的身軀。
他沒有任何能抵禦陰火的寶物,陰火又憑空而生,無法逃離,只能硬生生熬過去。
但陳淵懷疑,就算自己有那種寶物,可能也派不上用場。
他的陰火劫和別人的不一樣,無論是張武山交給他的結嬰經驗,還是石屏山人在結嬰賀宴上的講述,亦或是袁家玉簡中的記載,這些修士的陰火劫只是焚燒身軀,而不會進入經脈之中。
陳淵的陰火劫,卻是焚燒身上的每一寸經脈、骨骼、血肉,這方天地對他的結嬰好像格外憤怒,要把他徹底燒死。
但他煉化了兩種真靈之血,肉身之強,已經超越了古往今來的所有結丹體修,甚至是所有的七級妖獸。
這足以將其他結丹修士一瞬間燒死的陰火,卻無法把陳淵置於死地,只能一點點侵蝕他的身軀,吞噬著他的生機精血。
一刻鍾、兩刻鍾、三刻鍾……
一個時辰過去,換成其他修士,陰火劫已經結束,但陳淵依舊處在陰火包裹之中。
他忍耐著陰火焚身之痛,神情卻有些疑惑。
他發現,陰火焚燒生機精血的同時,還在焚燒他身軀中的雜質。
在陰火的淬煉之下,他的肉身持續增強。只是速度極為緩慢,很難察覺。
陳淵心底浮現出青柳居士的話:“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三災既是劫難,也是機緣……”
他得到的結嬰經驗中,都沒有提到過,陰火竟然還能淬煉肉身。
是這些元嬰修士刻意隱瞞,還是沒有發現陰火的淬煉之效?
陳淵更傾向於第二種解釋,陰火對肉身的淬煉極為緩慢,一個時辰下來,也沒有起到多少效果。
但從一個時辰開始,陰火焚燒生機的速度越來越快,對肉身的淬煉也越來越快。
陳淵就好似服下了一粒又一粒淬體靈丹,還是由千年淬體靈藥煉製的靈丹,肉身迅速增強。
又過去一個時辰,陳淵終於扛不住了,他的肉身比此前又強大了許多,但生機精血也被陰火焚燒了許多。
他現在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看似旺盛熾烈,但底下的木柴卻越來越少,木柴全部燒完,烈火也會隨之熄滅。
等到那時,他就會變成一具肉身強悍,但卻生機全無的屍體。
陳淵激發朱厭真血,一頭黑發變成雪白之色,肉身強度大增,陰火對陳淵生機的吞噬,一下就減弱了許多。
陳淵猙獰的神情變得平靜了一些,但感受著體內真元的劇烈消耗,不由心中一沉。
他之所以先苦熬了一個時辰,再激發朱厭真血,就是不想消耗太多真元。
修士碎丹化嬰之後,修為介於結丹和元嬰之間,真元也介於結丹真元和元嬰真元之間,極為特殊。
在渡過三災之前,不管是百年靈乳、千年靈乳,還是其他恢復真元的靈物,都沒有絲毫用處。
想要渡過三重災劫,只能依靠修士自身的真元,這也是天地降下的一種懲罰。
這陰火劫如此持久,不見盡頭,再這麽下去,撐不到天雷劫,陳淵就要真元耗盡了。
他看著裹在漆黑火焰中的雙手,心念急轉,卻找不到應對之法。
陰火本就是憑空而生,無形無質,神通法寶都無法觸及,只有幾種極為罕見的靈物,才能抵禦陰火焚燒。
難道就只能聽天由命,苦苦支撐嗎?
陳淵神情變幻不定,忽然,他一咬牙,體內真元流轉,雙手之上,朱厭真火升騰而起,然後抬手一拍丹田,朱厭真火湧入身軀。
驅使朱厭真火,會消耗更多真元,但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辦法。
陰火無形無質,雖然不是神魂,但與其性質類似。
朱厭真火能順著冥冥中的神識聯系,焚燒神魂,也許對陰火也有效。
不出陳淵所料,朱厭真火進入身軀之後,便如餓虎撲食,湧向無處不在的陰火,將其焚燒成虛無。
陳淵心中大喜,瘋狂催動真元,朱厭真火源源不斷地湧入體內,焚燒著陰火。
不管多麽珍貴的結嬰靈物,都只能被動抵禦陰火,而朱厭真火卻可以主動焚去陰火。
即便是天地降下的災劫,在朱厭真火面前,也只能退避三舍。
陰火對陳淵生機的焚燒也一下子減弱了許多,痛苦大大減輕,淬煉肉身之效也隨之降低。
但陳淵此刻顧不上其他,再任由陰火劫持續下去,他連天雷劫都見不到,就會身死道消。
當朱厭真火將最後一縷陰火吞噬之後,陰火劫終於停了下來,但也焚去了陳淵大半精血。
他面色蒼白如紙,形容枯槁,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十歲。
但他還未來得及休整片刻,一道璀璨的銀色電弧穿過厚厚的山壁,出現在修煉室中,夭矯宛若龍蛇,落在陳淵身上!
轟隆!
雷鳴姍姍來遲,在陳淵耳邊炸響。
陳淵身軀驟然一僵,天雷並未傷及他的肉身,但卻穿過經脈,進入丹田,帶著怒火與審判,劈向誕生不久的元嬰!
這便是天雷劫,不傷肉身,隻劈元嬰。
初生的元嬰脆弱無比,只要被天雷劈中,就會煙消雲散。
能削弱雷劫的寶物更是少之又少,故而這一劫極為難過,許多修士結嬰時能扛過陰火劫,但很難渡過天雷劫。
陳淵沒想到天雷劫來得如此之快,按照袁家元嬰修士的經驗,渡過陰火劫三息之後,劫雷才會降下。
但他剛剛驅使朱厭真火吞噬了最後一縷陰火,還未有片刻喘息,劫雷就落了下來,換成其他修士在此,絕然無法應對。
陳淵心念一動,在真元大海中遨遊的鯤鵬忽然長吟一聲,騰空而起,鵬首張嘴一吸,那道劈向元嬰的劫雷中途一折,被它吞了下去。
事態緊急,他只能施展吞噬神通,讓鯤鵬把劫雷吞下。
好在這第一道劫雷威力不算太大,被鯤鵬吞噬之後,漆黑的身軀上只是泛起銀白之色,並未達到能承受的上限,猶有余力。
而陳淵立刻驅使元嬰潛入真元大海,躲藏起來。
這是應對天雷劫的最佳方式,劫雷可破萬法,任何陣法、神通都是無用。
這是天地對修士逆天而行的懲罰,只能依靠自身底蘊硬扛,唯有與修士心血相連的本命法寶,能夠抵擋劫雷,再就是精純的真元,可以消磨劫雷。
陳淵沒有本命法寶,但卻煉化了兩種真靈之血,朱厭和鯤鵬可以助他渡劫,剩下的,就要依靠真元大海了。
轟隆!
第一道劫雷剛剛被鯤鵬吞噬,第二道劫雷就接踵而至。
陳淵心念一動,鯤鵬退下,朱厭上前,擂胸怒吼,全身裹著白色火焰,一拳擊出。
第二道劫雷的威力大了許多,劈在朱厭身上,被白色火焰燒去小半,余下的電弧也足以讓朱厭全身毛發焦黑,鮮血淋漓。
朱厭身受重創,但依舊發出陣陣咆哮,猿目中凶光畢露,戰意滔天。
朱厭掌殺伐之道,真靈之中凶煞第一!
轟隆!
第三道劫雷緊接著劈下,威力更增,朱厭還想迎上,但卻被陳淵製止,鯤鵬張開巨口,吞下了這一道劫雷。
雖然他煉化了這兩種真靈之血,但真靈虛影依舊有些許靈性,就如法寶一般,等階越高,靈性越足。
鯤鵬吞下這一道劫雷後,體表的銀白之色越發璀璨,幾乎要將原本的漆黑掩蓋下去。
陳淵心中一凜,鯤鵬最多再吞下一道劫雷,就是極限了。
而在鯤鵬吞噬劫雷時,朱厭怒吼一聲,雙手一合,身上的白色火焰齊齊湧來,聚成一團,然後緩緩拉長,化作一柄數丈長的火焰巨斧。
轟隆! 第四道劫雷沒有絲毫停歇,落了下來。
朱厭怒吼一聲,雙手握住火焰巨斧,狠狠掄了上去!
說不清是劫雷劈中了火焰巨斧,還是火焰巨斧劈中了劫雷,兩者重重相撞在一起,劫雷從中斷開,好似一條巨蟒斷成兩截,一截落在真元大海之中,一截落在朱厭身上。
朱厭沐浴著雷光,身上的傷勢更重了,但它毫不在意,單手舉著火焰巨斧,仰天怒吼。
劫雷落盡真元大海之後,海面猛然下降一截,至少一成真元磨滅,但劫雷也消泯於無形。
轟隆!轟隆!
第五道、第六道劫雷幾乎是同時降臨,朱厭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掄動火焰巨斧,將這兩道劫雷全部一劈兩半。
劫雷落在朱厭身上,它的傷勢更重了,幾乎重傷瀕死。
兩道劫雷落在真元大海之中,又是兩成真元被磨滅。
朱厭低下頭,張口一吸,真元大海掀起一道巨浪,湧入它口中。
朱厭渾身傷勢立刻恢復如初,白色毛發似雪,繚繞著朱厭真火。
但真元大海的海面也因此再次下降了一截,陳淵隻余三成真元,來抵禦剩下的雷劫。
唯一的好消息是,第七道劫雷沒有立刻降下,陳淵終於有了短暫的喘息之機。
與此同時,在陳淵洞府之外,已經變成了一副末日景象。
萬竹峰方圓百裡之內,烏雲如山一樣堆積。
陽光被完全擋住,黑夜提前降臨,伸手不見五指。
低階修士已經退到百裡之外,只有元嬰長老聚集在萬竹峰周圍。
所有尚未閉關和沒有外出的元嬰長老,全都被驚動了,齊聚於此。
青柳居士和顏長老都在其中,張武山跟在青柳居士身旁,晏同春和顏長老站在一起,全都沉默不語,死死盯著萬竹峰頂。
唯有楊禮謙的怒吼傳開:“陳淵,我誓殺汝!”
就在剛才,擴散到八十余裡的雷雲忽然一滯,然後一道巨龍般的天雷直落萬竹峰頂,雷聲傳遍百裡,仿佛這方天地在發出怒吼。
璀璨的銀光照亮大地,夭矯的天雷深深印在了所有修士的瞳孔中。
下一刻,雷雲驟然擴散著方圓百裡,烏雲投下的黑暗驟然擴張,貪婪地吞噬著光明。
大半個浩然宗山門,都被雷雲籠罩了進去。
緊接著就是一道道劫雷降下,一道比一道更迅疾,一道比一道更猛烈,但落在萬竹峰頂後,又突兀消失,甚至沒有毀壞一花一草,一石一竹。
眾人知道,這些劫雷進入了陳淵體內,他的丹田之中,現在肯定已經是天翻地覆。
直至第六道劫雷落下,天雷劫暫時停了下來。
萬竹峰上空的烏雲,冒出一縷縷電弧,緩緩旋轉起來,化作一個完全由雷光組成的漩渦。
萬竹峰在劫雷之下完好無損,但周邊的其他山峰,就遭殃了。
百裡雷雲之中,匯集了大量雷霆之力,除了與天劫之力混合,劈向陳淵的劫雷之外,還有許多雷霆之力外溢,形成一道道不含天劫之力的天雷,落了下來。
只有蘊含天劫之力的劫雷,才不傷萬物,隻劈元嬰。
這些普通的天雷不敢與劫雷爭搶目標,漫無目的地落下,萬竹峰周遭十裡之內的山峰,山石崩塌,草木斷折,一片狼藉。
唯二的兩座千丈高峰,招引了最多的天雷,受創最重。
楊禮謙與另一名元嬰長老布下的陣法,被連綿不絕的天雷毀去,山頂幾乎被削平,洞府盡毀。
這些天雷的威力並不算太大,每一道天雷隻相當於結丹後期修士一擊。
但在山門之中,哪有人會布下元嬰陣法,只會守護洞府。
兩人洞府外陣法只能抵擋結丹修士,主要是屏蔽神識探查,以免閉關時受到驚擾。
而在無盡天雷之下,陣法很快便被破去,洞府坍塌,洞府中的一切全都毀在天雷之下。
當然,真正有價值的寶物肯定是放在芥子環中,但洞府被毀,狠狠削了元嬰修士的臉面,楊禮謙因此勃然大怒。
但他只是大發雷霆,卻不敢真的去殺了陳淵,反而停在數十裡之外,不敢靠近半步。
劫雲未散,如果元嬰修士敢接近萬竹峰,立刻就會被天劫鎖定,降下劫雷,必死無疑。
另一名洞府被毀的元嬰長老要稍好一些,但臉色也是陰沉無比,盯著萬竹峰,顯然心情極差。
但其他人都是震驚不已,尤其是那幾名元嬰長老。
他們從未聽說過,修士結嬰時能凝聚百裡劫雲。
陳淵真的只是一個散修嗎?
就是十大宗門的真傳弟子,也絕無如此底蘊!
就在這時,萬竹峰上空的雷光漩渦忽然一頓,銀色電弧凝成一道劫雷,轟然降下,宛如一道銀光長矛,直直刺入陳淵洞府!
璀璨的雷光映在楊禮謙瞳孔之中,他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想到了自己結嬰的時候,差點死在九道天雷劫下,至今回想起來,依舊心有余悸。
陳淵引來的劫雲是他的五倍之廣,這第七道劫雷,就比他的第九道劫雷還要猛烈許多。
他不相信陳淵能渡過天雷劫,沒有人能渡過這樣的天雷劫。
他不需要發怒,天地自然會懲罰陳淵。
……
朱厭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毛發,失去了一隻腿、一隻手。
它張口一吸,宛如龍卷風一般,吸上海量真元,傷勢全部恢復,擂胸怒吼,煞氣衝天。
但它原本凝實的身軀,變得虛幻了許多。
真元大海的海面又下降了一截,陳淵剛剛擋下第七道劫雷,真元只剩一成五了。
第八道劫雷並沒有立刻降下,陳淵散開神識,看到了萬竹峰上空的漩渦。
這方天地似乎知道連綿不絕的劫雷奈何不了陳淵,變成先積蓄力量,再一舉降下。
忽然,漩渦一頓,第八道劫雷降臨,好似一條銀龍降世,雷光璀璨到了極致,將昏暗的大地照耀得纖毫畢現。
銀龍穿過厚厚的石壁,穿過陳淵的身軀,鑽進他的丹田。
朱厭毫不畏懼,雙手抓住火焰巨斧的長柄,刃鋒上火蛇繚繞,怒吼著狠狠掄了上去!
但銀龍睥睨一切,朱厭倒飛而出,巨斧潰散成一團白色的火焰,身軀被電光纏繞,發出痛苦的咆哮。
而銀龍隻被削弱了小半,落進真元大海,猶如隕石天降,掀起巨浪,精純的真元與電光相互泯滅,海面猛地下降。
當銀龍死去,真元大海也幾乎消失了。
陳淵體內的真元,只剩下不到一成。
朱厭不再吞吸真元,它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仰頭看著上方似乎能穿透丹田的障壁,穿透厚厚的山壁,看到萬竹峰上空的雷光漩渦。
它仰天怒吼,戰意不減分毫。
雷光漩渦緩緩旋轉著,也在逐漸縮小,逐漸黯淡下去,凝聚成一道劫雷。
與第八道銀龍般的劫雷相比,這第九道劫雷要渺小了許多,只有兒臂粗細,也不夠璀璨。
但其中蘊含的威壓,卻是第八道劫雷的兩倍。
幾十裡外的元嬰長老,齊齊往後退去,一直退到劫雲邊緣,方才停了下來。
他們都感受到了這第九道劫雷的恐怖氣息,那是這方天地最狂暴的怒火,是最嚴厲的審判與懲罰!
轟隆!
第九道劫雷降下,雷聲傳遍整個浩然宗山門。
陳淵的丹田之中,朱厭第一個迎了上去。
它只是阻擋了片刻,身軀就崩散開來。
鯤鵬張開大口,猛地一吸,第九道劫雷分出一半,被他吞了下去。
鯤鵬渾身銀光璀璨,吞噬神通已經到了極限。
它雙翼一振,一道漆黑裂縫出現在第九道劫雷前方,劫雷進入裂縫,又破開裂縫,只剩不到三成。
鯤鵬發出一聲蒼涼的長吟,一振雙翼,瞬移到劫雷之前,主動撞了上去。
下一刻,鯤鵬身軀崩散,劫雷只剩不到兩成,落進了稀薄的真元大海。
真元與雷光瘋狂泯滅,海面以驚人的速度下降,露出了潛藏在其中的元嬰。
隨著最後一滴真元蒸發,雷光也全部消散。
真元大海枯竭,朱厭和鯤鵬重新凝聚起來,身形虛幻如煙。
萬竹峰上空,烏雲緩緩消散,陽光重新灑向大地。
第二重災劫,天雷劫,成功渡過。
下一刻,一道完全由靈氣形成的青色天河從天而降,穿過石壁,裹住陳淵。
渡劫成功,天降甘霖!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發怒,降下災劫,也要降下甘露。
濃鬱的靈氣湧入陳淵丹田,真元大海迅速變得充盈起來,朱厭和鯤鵬的身軀也重新凝實起來,漲大至兩百丈大小。
陳淵被陰火焚燒的精血生機迅速恢復,肉身甚至因此增強了幾分。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心中湧起一陣狂喜,放聲大笑,他終於結成了元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