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淡漠意念從天而降,陳淵面不改色,他已經習慣了萬靈閣護宗大陣的陣識。
遁光一卷,兩人飛上天空,往山門之外飛去。
兩人遁速不快,路上遇到了不少萬靈閣修士,對秦煉都是恭敬行禮,退到一旁。
行了一陣,一道遁光忽然從後方飛來,速度極快,在兩人身前停下,現出一身道袍,尖嘴猴腮的歸元樹。
秦煉眉頭一皺,他對歸元樹頗為厭惡,但又不能不講禮數,淡淡道:“數載不見,歸師兄風采依舊。”
陳淵雙目一眯,拱手一禮,微笑道:“歸道友。”
田遊和他爭搶煉寶機會,就是歸元樹從中作梗,他早已把此人記在了心裡,但面上自然不會表露出來。
歸元樹並沒有理會秦煉,他的目光落在陳淵身上,神情略微變幻了幾下。
見陳淵抱拳,他連忙回了一禮,笑道:“二位這是要去往何處?”
秦煉淡淡道:“這六年來,陳道友一直在秦某洞府中,助我煉製法寶,現在終於煉製完畢,秦某送他離開山門,歸師兄行色匆匆,又是去往何處?”
歸元樹笑道:“適才門中迎賓閣的一位弟子稟告,老夫一位故友來訪,特去萬靈峰一會。”
秦煉目中閃過一絲譏諷之色:“歸師兄的故友倒是不少,正好勞煩歸師兄,將九黎派的田長老請來,秦某可以為他煉製法寶了。”
歸元樹聞言,不著痕跡地看了陳淵一眼,笑道:“事有不巧,田道友外出遊歷,至今未歸,不知何時才能回宗,暫時怕是無法請道友出手煉寶。”
秦煉有些意外:“哦?那此事先暫且放下,秦某隨時恭候田長老大駕。”
“不過還請歸師兄轉告田長老,若是有其他道友請秦某煉寶,秦某可不會一直等下去。”
歸元樹又不著痕跡地看了陳淵一眼,笑道:“那是自然。”
陳淵當然知道田遊再也無法找秦煉煉製法寶,但他面色如常,似是對此事毫不關心,只是靜靜站在一旁。
秦煉道:“秦某還要送陳道友離宗,歸師兄若是無事,就先告辭了。”
歸元樹連忙拱手一禮:“兩位請便。”
秦煉還了一禮,往前飛去。
陳淵則是抱拳一拜,微笑點頭,跟在秦煉身後離去。
歸元樹目光一閃,放慢遁速,拉開了和兩人之間的距離。
……
秦煉把陳淵送出萬靈閣山門後,陳淵告辭離去,飛出萬靈山脈。
他一路飛遁了兩千余裡,忽然身形一折,沿原路返回,遁速驟然提升。
飛出幾十裡後,一道遁光映入眼簾,陳淵遁速更快,直奔這道遁光而去。
遁光停下,現出歸元樹的身影,相隔百丈,便抱拳一拜,高聲道:“陳道友且慢!”
陳淵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歸元樹,目中閃過一道寒光:“歸道友跟在陳某身後,不知有何見教?”
歸元樹陪笑道:“陳道友莫要誤會,歸某是來向道友賠禮道歉的。”
陳淵一怔,歸元樹又道:“六年之前,九黎派田道友請本閣煉器大宗師煉製法寶,歸某曾欠他不少人情,不好拒絕,只能答應下來,沒成想卻得罪了道友。”
“此事因歸某而起,陳道友為了請秦師弟煉製法寶,損失不小,歸某願意拿出三塊極品靈石,以作補償,還望道友勿要記恨歸某。”
陳淵愣住了,他本以為歸元樹是來找自己麻煩的,沒想到此人竟然是要給他賠禮道歉,還願意拿出極品靈石。
歸元樹見陳淵不說話,一咬牙:“道友的損失確實不小,若是覺得三塊極品靈石不夠,歸某願意拿出四塊極品靈石,補償道友。”
“歸某不通煉器術,身家微薄,四塊極品靈石已是極限,若道友還是嫌少,歸某也拿不出更多靈石了。”
陳淵淡淡道:“歸道友既有如此誠意,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道友放心,在下和田道友的矛盾,和他人無關。”
歸元樹松了一口氣,從芥子環中取出四塊極品靈石,抬手一送,緩緩飛向了過來。
陳淵接過靈石,收入芥子環中,歸元樹目光一閃,忽然問道:“這六年來,道友可曾見過田道友?”
陳淵搖了搖頭:“陳某一直在秦道友府中,煉製法寶,自從萬靈閣一別,就再未見過田道友。”
歸元樹深深看了陳淵一眼:“有一件事,歸某要提醒道友,一年之前,九黎派的一位李長老曾經來到萬靈山脈,向歸某詢問田道友的下落。”
陳淵面露訝色:“這是為何?”
歸元樹道:“過去數年,田道友一直沒有返回宗門,杳無音訊,但本命元燈並未熄滅,李長老懷疑,他是落入了什麽險境。”
陳淵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但旋即斂去,淡淡道:“不過是一時沒有消息而已,我等元嬰修士,在外遊歷數載,也是常有之事。”
歸元樹盯著陳淵的臉,微微點頭:“歸某也是如此看法,希望田道友沒有大礙。”
陳淵淡淡道:“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在下告辭了。”
“道友請便。”歸元樹抱拳一拜。
陳淵回了一禮,轉身離去。
歸元樹看著陳淵的背影,目中閃過一絲忌憚。
六年之前,田遊離開萬靈山脈後,歸元樹就去了一趟仁州,打探陳淵的底細。
他和仁州分閣的潘掌櫃相交不深,但卻有一名結丹弟子,在仁州一處大型坊市的百寶閣中,擔任掌櫃。
通過這名弟子,歸元樹用了兩個月時間,打探到了一些有關陳淵的消息。
他得知陳淵與浩然宗的青柳長老交好,借浩然宗靈脈結嬰,據傳結嬰之時,聲勢極大。
結嬰之後,陳淵似乎為浩然宗做了一件事,還讓浩然宗的元嬰中期修士顧紹文,吃了一個大虧。
但此事涉及到浩然宗的元嬰長老,而歸元樹此前從未去過仁州,與浩然宗修士交情不深,不知內情。
但僅是這些消息,再加上陳淵拿出如此多靈石靈材,歸元樹已經可以確定,陳淵很不簡單,不可輕易招惹。
他立刻趕往黎州,拜訪田遊,勸他不要再打陳淵的主意。 但歸元樹來到九黎派後,從田遊弟子口中得知,田遊離開九黎派後,並未回來。
他對此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叮囑田遊弟子,待田遊回宗後,讓他來萬靈山脈一趟。
隨後歸元樹回到萬靈閣,閉關修煉,靜待田遊上門,勸他改變主意。
但他沒有等來田遊,而是等來了另一名九黎派長老。
一年之前,九黎派的一名李長老來到萬靈閣,稱田遊現在還是沒有回到宗門,向歸元樹打探田遊下落,詢問他在萬靈坊市中的遭遇。
歸元樹萬分驚訝,將田遊和陳淵爭奪煉製法寶的機會,最終失敗一事說出,末了說道:“田道友莫非出事了?”
李長老輕捋胡須,眉頭緊皺:“田師弟的本命元燈一切如常,但他卻沒有返回宗門……”
李長老沉吟片刻,對歸元樹抱拳一拜,面露歉意:“給歸道友添麻煩了,若是歸道友得知田師弟的消息,還請及時相告,李某感激不盡。”
歸元樹回禮道:“李道友客氣了,不過田道友只是數載沒有回宗,應該是在外遊歷,道友不必擔心。”
李長老神情凝重道:“按照常理來說,田師弟最遲在一個月前,就應該回到宗門。”
“否則他也不會拿出那麽多極品靈石,隻為盡快煉出一件高階法寶了。”
“但直到現在,他都是杳無音訊,怕是落入了什麽險境,無法脫身。”
歸元樹心中一驚:“若真是如此,那陳淵拿出七塊極品靈石、一塊份量十足的千年寒玉,才奪得優先煉製法寶的機會,和田道友結怨不小,田道友失蹤之事,可能和此人有些關系。”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田遊有劫殺陳淵的想法,也許沒有等他打探出陳淵的底細,就獨自對陳淵動手。
但此事涉及田遊的名聲,歸元樹不好在李長老面前提起。
李長老搖了搖頭:“絕無可能,那陳淵剛剛結嬰,而田師弟距離元嬰中期只有一步之遙,他如何是田師弟的對手?”
“退一萬步說,就算此人手段不凡,田師弟不是他的對手,死在他的手中,本命元燈也不會一切如常。”
歸元樹聞言,深覺有理,九黎派修士本就神魂強大,即便田遊不是陳淵的對手,也能崩散神魂,本命元燈不會完好無損。
就算是大修士,想要生擒一名元嬰初期修士,也是難如登天。
至於田遊敗給陳淵,卻貪生怕死,沒有崩散神魂的可能性,歸元樹根本沒有考慮過。
沒有任何一個元嬰修士,會如此愚蠢。
歸元樹道:“李道友說得是,是老夫多想了,如果有田道友的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告知貴派。”
李長老又是一拜:“那就有勞歸道友了,李某告辭。”
歸元樹送走李長老後,讓門下弟子及萬靈閣中交好的元嬰修士,幫忙留意田遊的蹤跡,但一年過去,田遊依舊杳無音訊。
而歸元樹越想越不對勁,田遊早不失蹤,晚不失蹤,偏偏在和陳淵結怨後失蹤,未免也太巧了。
雖然他不相信陳淵有生擒田遊的手段,但在修仙界中行走七百多年,見多了爭鬥廝殺,卻讓他很難相信,世上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但無論田遊的失蹤和陳淵有沒有關系,陳淵在仁州的一些傳聞,都讓他很是忌憚。
於是歸元樹派人每日留意秦煉洞府的動靜,今天兩人終於離開洞府,他立刻跟了上來,拿出四塊極品靈石,給陳淵賠罪,同時也是一次試探。
剛才歸元樹一直在留意陳淵的反應,他在聽到田遊失蹤的消息後,面上閃過的那一絲喜色,不似作偽。
歸元樹終於確定,陳淵應該和田遊的失蹤無關,事前並不知道此事。
他有些不甘,只要陳淵露出破綻,他會立刻告知李長老,讓九黎派對付陳淵。
但他也有些慶幸,陳淵收下了那四塊極品靈石,不用擔心此人再找自己的麻煩。
……
陳淵和歸元樹分開後,往東方飛去,遁速極快。
歸元樹如此識趣,他對此人的那一絲殺意,也隨之煙消雲散。
但九黎派竟然這麽快就開始追查田遊失蹤之事,讓陳淵很是意外。
距離他擒下田遊元嬰,隻過去了六年。
而元嬰修士為了尋找機緣,外出遊歷數十載,也是常事。
田遊本命元燈並未熄滅,九黎派為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開始尋找田遊?
他一直遁出萬裡,在一處山脈中落下遁光,從芥子環中拿出一個玉瓶,揭下封靈符,打開瓶塞,抬手一招,攝出田遊的元嬰。
六年過去,田遊的元嬰還是極為虛弱,但比之前要凝實一些。
每隔半年,陳淵都會讓田遊煉化一株可溫養神魂的百年靈草,並吸納少許靈氣,以維持元嬰不散,但卻不會讓他恢復實力。
田遊元嬰飛出玉瓶,看到萬裡碧空,大日高懸,不由面露喜色。
過去六年,他每次離開玉瓶,都是在一間極為燥熱的石室中。
這是他被陳淵擒下後,第一次重見天日。
但他心中很快就升起了一絲疑惑,距離他上一次煉化百年靈草,吸納真元,隻過去了兩個月。
陳淵莫非轉變心意,想要助他恢復實力,操控靈獸?
但他明明感應到,自己的靈獸已經全部死去……
田遊念頭轉動時,陳淵開口了:“在下有一件事,想要問一下道友。”
田遊目光一閃:“何事?”
陳淵道:“道友失蹤短短六年,貴派就已經派人尋找道友蹤跡,這是為何?”
田遊聞言,目中閃過一絲陰霾,冷冷道:“你真想知道此事?”
陳淵點了點頭。
田遊冷冷道:“那就給我一枚安魂果,讓我恢復神魂之力,我自然會和盤托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