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衫青年輕歎一聲,道: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看在你一心求道的份上,若是你能活著從洞中出來,我便教你修仙之法。”陳淵神情一肅,道:
“請仙人稍待,晚輩去去就回!”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服下沸血丹。
一股極為霸道的藥力湧入四肢百骸,陳淵如身處火爐之中,面色漲紅,血流如沸,體內仿佛充滿著無窮無盡的熱力。
他不敢耽擱時間,朝黑衫青年略一抱拳,托著夜明珠,運轉掠影步,衝進山洞之中。
黑衫青年看著他的背影,負在背後的雙手,悄然用力,攥了起來。
……
陳淵進入山洞之後,無窮無盡的陰風撲面而來,吹在身上,好似針扎一般,風聲淒厲,陰寒襲身。
好在他服下沸血丹後,渾身火熱,將這股陰寒之力牢牢擋在身外。
洞中只有一條往前的道路,幽深莫測,陳淵舉起夜明珠,朝前走去。
陰風變得越來越強,漸漸從針扎變成了刀割。
他身上的黑色勁裝,被陰風割開一道道口子,化作一條條破布掛在身上,極為狼狽。
陳淵不得不眯起雙眼,一手擋住面龐,一手擋在胸前,護住懷中的玉玨丹藥。
但他腳下的速度不僅沒有放慢,反而又加快了幾分。
沸血丹的藥力正在不斷消耗,一股股細微的陰寒之力開始侵入體內,不能耽擱時間。
他頂著陰風,一步步深入山洞,四下掃視,尋找著那三株白色草藥。
但一直走了十余丈,還是沒有看到草藥的蹤跡。
洞中似乎只有無窮無盡的陰風,淒厲呼嘯,在陳淵身上割開一道道血口。
鮮血滲出,被陰寒之力凍成一個個冰珠,吹在山壁之上,撞得粉碎,發出細微的劈啪之聲。
沸血丹藥力的消耗速度越來越快,陳淵打著寒顫,咬著牙,腳步又加快了一分。
嗤嗤!
陰風割開的傷口越來越深,血滴所化的冰珠打在洞壁上,不停發出劈啪之聲。
陳淵如同在經歷千刀萬剮的刑罰,全身上下都是難以言喻的劇痛。
但他心中卻是冷靜如冰,堅毅如鐵,腳下反而更快了一分。
前世兩年的病榻折磨,讓他對死亡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現在回去,不得修仙之法,百年之後也是一抔黃土,與死在陰風之下,沒什麽分別。
他早已享受過常人難以想象的榮華富貴,對凡間奢華,不存任何執念,心中唯有長生這一個目標。
不能修仙,唯死而已!
嗤嗤!
陰風肆虐,如刀似劍,陳淵身上的傷口越來越深,露出晶瑩如玉的白骨,但隨即就被一層白霜覆蓋。
沸血丹的藥力所剩無幾,陰寒之力幾乎要將他凍僵。
陳淵體表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雙腳卻如精鋼所鑄,始終不曾停下。
終於,沸血丹的藥力完全消失,白霜緩緩攀上陳淵的臉龐,遮住口鼻。
他被迫放慢腳步,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
忽然,一抹晶瑩的光輝映入陳淵眼簾。
他定睛看去,三株晶瑩若冰的白色靈草,在無盡陰風中輕輕搖擺。
陳淵身體深處忽然迸發出一股力氣,兩步上去,伸手一拽。
不懼陰風肆虐的靈草,根卻扎的不緊,被陳淵輕松摘下。
他將三株靈草攥在手裡,轉身往回走去。
順風而行,就變得輕松了許多。
陳淵很快脫離險境,不用再經受凌遲之刑,體內的陰寒之力也減弱了許多。
陳淵加快腳步,身後吹來的陰風越來越弱,身上不再出現新的傷口。
終於,他看到了散發出微光的洞口,松了一口氣,快走幾步,走出山洞。
砰!
陳淵心勁一泄,手中無力,夜明珠摔到地上,滾到一旁。
他搖搖晃晃地走向黑衫青年,緩緩舉起手中三株白色靈草,艱難開口:
“仙……仙人,晚輩為您取來了靈草……”
黑衫青年快步走過來,接過靈草,細細端詳片刻後,長舒一口氣。
他一撫腰間黃色錦囊,靈草消失不見,手中憑空浮現一顆丹藥,遞給陳淵,道:
“服下此丹。”
此時的陳淵,身上覆蓋著一層白霜,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傷口,流出的鮮血和撕碎的黑色布條凍在一起,像是一個先在大牢中遭受嚴刑拷打,又被丟到隆冬野外度過三天三夜的死囚,淒慘無比。
他顫顫巍巍地接過丹藥,放入口中。
丹藥入口便化為一股清氣,落入腹中,沿著經脈散入四肢百骸。
陳淵全身都變得暖洋洋的,體內的陰寒之力迅速消散,低頭一看,身上白霜化去,傷口不再流血,有一些細小的傷口,甚至已經開始結痂愈合。
他抹去臉上白霜化去後殘留的水漬,感激道:
“謝仙人賜丹!”
黑衫青年笑道:“與這三株寒冰草相比,這顆清靈丹算不了什麽,但精血上的虧空,我卻是無能為力,只能靠伱自己慢慢恢復。”
說著,他一撫黃色錦囊,手中憑空出現一卷帛書,遞給陳淵,道:
“你為我取來靈草,我也不會食言,這一部《赤焰訣》,足夠你修煉到築基期了。”
陳淵雙手接過帛書,眼神牢牢釘在上面,深吸一口氣,道:
“謝仙人賜下功法!”
黑衫青年淡淡道:
“我再贈你一言,修仙之路,乃逆天而行,絕爭一線,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與己爭。你靈根雖差,但若道心堅定,未必不能有所成就,好自為之。”
說罷,他身形一晃,掠出數丈,來到崖邊,點著崖壁上的石頭,飄然而去。
陳淵望著黑衫青年逐漸變小的背影,深深一禮,良久之後,才挺直腰板。
看著手中的帛書,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陳淵大笑數聲,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佝僂著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到一處大石前,靠著石頭,慢慢坐了下來。
清靈丹的藥力消散一空,陳淵隻覺身體被掏空一般,虛弱無力,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這應該就是仙人所說的精血損耗了……
陳淵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緩緩閉上雙眼,陷入沉睡之中。
……
不知過了多久,陳淵忽然從睡夢中驚醒,從地上一躍而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但緊接著,他踉蹌兩步,差點栽倒在地。
他的身體依舊非常虛弱,只是稍稍好轉了一點,還是不能做太大的動作。
陳淵用手撐住石頭,四下一掃。
山谷內漆黑一片,只有極淡的月光與星光灑下,草木搖曳,蟲鳴陣陣,靜謐祥和。
他松了口氣,重新靠著石頭,坐了下來。
按照仙人所說,這個山谷是那頭妖虎的領地,應該沒有別的猛獸敢靠近,他的處境還算安全。
但一天不補充損耗的精血,他就一天無法擺脫這種虛弱無力的感覺。
陳淵握了握拳,力氣依舊,但完全發揮不出來。
他再一運轉六陽功,發現體內真氣隻與煉髓武者相當,而且極為滯澀。
肉身與真氣都以精血為根基,精血受損,肉身真氣自然也沒法維持原狀。
而就連黑衫青年,也無法彌補損耗的精血,陳淵只能等精血自行恢復,非一朝一夕之功。
陳淵仰天長歎一聲,心情複雜。
他並不怪黑衫青年,實力不如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不敢拒絕黑衫青年的吩咐。
真要碰上凶殘暴虐的修仙者,驅使陳淵摘下靈草,再把他殺了,他也毫無辦法。
黑衫青年遵守承諾,給他一部修仙功法,還有一顆恢復傷勢的丹藥,已是仁至義盡。
只是體內精血難以恢復,如何才能修仙?
他倒是不擔心爹娘、兄長和小妹,在他回去之前,或是確定他的死訊之前,伏虎幫必定不敢動他們分毫。
但九死一生求來的修仙功法,卻無法修煉,陳淵不免心中焦慮,難以自抑。
他看著天上的繁星銀河,細細月牙,面色變幻,思緒急轉。
忽然,陳淵眼前一亮,從胸口掏出了貼身放好的粗布袋。
玉玨是他最後的希望,若是連星光灌體都沒有作用,他只能耐心等上幾年,待精血恢復後,再修仙法。
陳淵扶著大石,吃力起身,拿出玉玨。
玉玨散發出青光,漫天星辰齊齊閃耀一下,匯聚成一束淡淡白光,從天而降,落在陳淵頭頂。
熟悉的清涼酥麻之感湧現,陳淵微閉雙目,享受著難得的片刻舒適。
二十息後,玉玨上青光斂去,星光消散,虛弱之感伴隨著饑餓之感,一齊湧了上來。
陳淵掏出僅剩的五顆精元丹,吞下一顆,閉上雙目,靜靜感受著身體的變化。
丹藥下肚,藥力散入經脈,饑餓之感消散大半,那股虛弱之感,也消散了一部分。
陳淵陡然睜開眼睛,目中精芒一閃而過,握了握拳,隻覺力氣比之前大了許多。
他又服下一顆精元丹,體內饑餓之感完全消散,虛弱之感又消散了一部分。
再運轉六陽功,真氣運轉也變得流暢了許多,渾厚程度也與內勁武者相當。
陳淵長出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星光灌體真的能彌補損耗的精血,他不用等上幾年,再修仙了。
但這可是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難道玉玨是比他所想還要珍貴的異寶?
陳淵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玉玨,目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