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呂家族人,都在無塵島上的族地中擁有或曾經擁有一座宅院。那些連續三代沒有湧現修仙者的呂家族人,只能離開無塵島,去其他島嶼上定居,等他們的後代被檢測出靈根,才能重返族地。
而身具靈根者百中無一,離開無塵島的凡人越來越多,呂家族地中的豪宅園林有不少空余下來,靜待著下一個主人。
年輕道人答應加入呂家後,便跟隨呂清進入呂家族地,住進了無塵山脈腳下一座幽靜雅致的庭院。
這座庭院與那些豪奢異常的豪宅大院完全沒法比,但它與無塵山脈極近,出門後只需走上百步,就能進入山中。
從山脈中逸散出的靈氣,使得這裡的靈氣在呂家族地中最為濃鬱,遠比那些豪宅更有價值。
就是尋常的煉氣十層修士,也得得到各方掌權之人的首肯,才能分到這樣一座庭院。
呂清身為結丹長老,掌管呂家俗務,將這座庭院贈予年輕道人,自然無人敢說什麽,甚至有一些築基修士很是疑惑,為何不讓年輕道人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
將年輕道人招攬為客卿後,呂清便將此事廣而告之,在年輕道人加入呂家的第一天,便有三十余名築基修士齊聚於此,恭賀他成為呂家客卿。
這其中少不了呂家各房的掌權之人,呂遠也在其中,對年輕道人很是熱情。
那些曾經請年輕道人煉製丹藥的呂家修士,已經嘗到了甜頭,更是不會錯過這個與他交好的機會。
而那些沒有與年輕道人打過交道的呂家修士,也早就從別人口中聽過他那神乎其神的煉丹術,只是由於各種原因,或是手中沒有靈草,或是心存疑慮,才沒有請他出手煉丹。
現在連呂清都親自出面,將他招攬為客卿,他們自然不會再心存疑慮,第一時間來拜訪年輕道人。
呂家唯一的煉丹大師呂東極也來到了這座庭院,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掛著勉強的笑容,看向年輕道人的目光很是陰沉。
此外還有幾名之前加入呂家的客卿,同樣來到了此地。
而其余沒有來的呂家修士,不是在閉關修煉,就是在外島駐守。
呂家家主呂歸與另一名結丹長老呂海微也沒有現身,年輕道人畢竟只是一名煉丹大師,有呂清處置便已足夠,還不足以驚動這兩位結丹真人。
在一眾呂家修士的注視之下,呂清將一塊客卿令牌交給年輕道人,從此之後,他便正式成為呂家客卿。
眾人紛紛出言恭賀,但有呂清在場,不好與年輕道人多說什麽,很快便方散去、
待他們離開後,呂清笑道:“紫陽小友,每年你可領取十五塊中品靈石的供奉,且每煉製一爐丹藥,你都可自行留下一粒,這個待遇你可滿意?”
對一個築基中期修士來說,一年十五塊中品靈石的供奉已經不少了,只需七年就能買下一件極品靈器,而且年輕道人還能留下一粒丹藥,不會耽誤修煉,待遇可謂非常優厚。
若不是呂家急缺煉丹大師,根本不可能給他開出這樣的條件。
年輕道人自然是答應下來,呂清微微一笑,對呂遠使了個眼色。
呂遠心中會意,一拂儲物袋,拿出十幾株靈草,抬手一揮,送至年輕道人身前:“紫陽道友,這是兩爐暮雲丹的靈草,有勞道友煉成丹藥。”
“此事交給我吧,一月之後,定會將八粒暮雲丹交給道友。”年輕道人接過靈草。
呂清呵呵一笑,站起身來:“那我就不叨擾紫陽小友了。”
呂遠也告辭離開,年輕道人將兩人親自送出門外,方才回轉。
呂清沒有飛遁,只是舉步往無塵山脈中走去,呂遠自然也不會駕起遁光,亦步亦趨地跟在呂遠身旁,稍稍落後半個身位。
兩人早就在呂家祖祠中留下了本命元燈,護族大陣可以感應到他們的神魂氣息,毫無阻礙地穿過陣幕,沿著石階往山上行去。
走了一陣後,呂清開口道:“伱從三房抽調一名築基後期修士,就住在紫陽道人所居庭院旁,時刻注意他的動向,注意不要暴露行跡。”
“後期修士?”呂遠面露訝色,“五叔,這紫陽道人只有築基中期的修為,您也親自去查驗過,他並無問題,而且族中還需要他煉製丹藥,有必要這麽提防他嗎?”
“我呂家又沒有什麽寶物值得別人盜取,萬一讓他察覺到,心中生出不滿……”
呂清淡淡道:“我確實沒有從紫陽身上看出什麽問題,但他一個煉丹大師突然出現在無塵島上,雖然有一番不露破綻的說辭,但還是難免讓人有所疑慮。”
“而且防人之心不可無,若他並無詭意,不過是浪費一番精力而已,就算被他察覺,大不了再多加一些供奉。”
“但若此人真的心懷不軌,卻沒有事先防備,那就不妙了。”
呂遠心悅誠服:“五叔教誨的是,小侄思慮不周,想得淺薄了。”
呂清微微一笑:“你只是久在族中修煉,經歷少了一些,日後你只要多外出遊歷,見識到形形色色的修士,自然就有經驗了。”
“小侄謹遵五叔教誨!”呂遠恭聲應了一句,“只是小侄還有一事不明,這紫陽道人需要監視多長時間?”
“族中正處於擴張時期,人手吃緊,初期、中期修士還好說,但調一名後期修士長期監視他,就要費一番手腳了。”
“而且紫陽道人在族中待得久了,肯定會知道族中規矩,若是族中一直不準他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他會不會生出不滿?”
呂清微微頷首:“你說得有理,那就暫以一年為期,若是他在這一年中沒有異動,就準他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
“是,小侄這就去安排人手!”
……
一間昏暗的靜室中,陳淵看著眼前的煉丹爐,神情淡然。
忽然,他抬手一揮,爐蓋掀起,九粒暮雲丹飛出,其中四粒飛入一個玉瓶,剩余五粒飛入另一個玉瓶。
陳淵手中法決一變,收回真火,煉丹爐緩緩落到地上。
以他的煉丹術,煉製暮雲丹這種築基後期丹藥是手到擒來。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不得圓滿。
他煉丹術再精湛,最多也只能煉出九粒丹藥,永遠不可能煉出十粒。
陳淵將兩個玉瓶分別收入芥子環與儲物袋中,這是他煉出的第二爐暮雲丹,兩爐丹藥一共只花了他半個月時間。
他散開神識,悄悄探入百丈之外一座庭院的陣法禁製,看到那名呂家的築基後期修士正在翻看一本書,不時抬頭看向這邊,用神識探查陳淵所在的庭院,不由微微一笑,開始打坐修煉。
半個月前他剛開始煉丹時,就發現這名修士搬到附近,並經常窺探他的行跡。
他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呂家不讓他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肯定是對他心存顧慮,自然會派人來監視他。而這是他以煉丹大師身份進入呂家,不可避免的弊端,早有預料。
但只是一個築基後期修士,休想探查到他的秘密,就連呂清自己,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之前呂清親自來靈丹堂,甚至沒有看出陳淵的真實修為,他堪比結丹中期修士的神識,足以瞞過呂清的探查。
若是呂歸親自出馬,他就瞞不過去了。
但在確定以此種方式進入呂家時,陳淵就篤定,呂歸乃是呂家家主,不太可能過問招收一個煉丹大師作為家族客卿這種小事,才大膽出手。
當然,若是呂歸心血來潮,突然過問此事,看出了陳淵的虛實,他也不怕。
他雖然不是呂歸的對手,但激發朱厭真血之後,逃命還是有不小的把握。
事情發展果然如他所料,從始至終只有呂清一個人過問此事,甚至連另一名長老呂海微都沒有出面,讓陳淵成功混入了呂家。
至此,他距離那道神秘傳承只有一步之遙,只要進入無塵山脈,就能進入傳承之地。
但到了這一步,呂家對他的防備最深,必須比之前更加謹慎,才能消除呂家的戒心。
半個月後,陳淵出關,將兩瓶暮雲丹交給呂遠,又領到兩爐築基後期丹藥的靈草。
他沒有推辭,繼續開爐煉丹,一個月之後,再次交出兩瓶丹藥。
如此半年過去,陳淵不停煉丹,除了呂遠交給他的靈草之外,還有呂家其他幾房的築基後期修士請他出手,最後兩個月,他已經不再煉製後期丹藥,轉而煉製中期丹藥。
這時,他忽然拒絕再出手煉丹,表示要閉關修煉一段時間。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煉丹師也不能無休無止地煉丹,也需要時間修煉。
但呂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煉丹術如此精湛的客卿,成丹率高,煉丹速度快,只要是珍貴一些的丹藥,全都交給陳淵煉製,連呂家自己培養出來的呂東極,最近半年也只是煉製築基中期、前期丹藥。
陳淵突然提出要閉關修煉,讓呂家修士均是措手不及。
雖然還有呂東極可以煉丹,但一想到他那比陳淵低了兩成的成丹率,成丹品質還差,就心中滴血,舍不得把靈草交給他。
但他們又不能阻止陳淵修煉,只能讓築基後期修士出面,請陳淵繼續出手煉丹。
尤其是從島外回來的呂家築基修士,他們之前在其他島嶼鎮守了好幾年,手中攢下了不少靈草,得知族中多出了一個煉丹大師客卿,很是高興,想要請陳淵出手煉丹,但他卻要閉關修煉,自然是極為不甘。
他們和其他需要煉丹的修士一起,找到各房掌權修士,請他們出面勸說陳淵,讓他暫時不要閉關。
這和呂家現在的特殊情況有關,尋常家族修士手中不會在同一時間內積攢有太多靈草,但呂家滅掉海煙門不久,獲得了大量靈草,在這十幾年中陸續分發給族中修士,導致他們都不缺靈草,急需將其煉成丹藥。
各房掌權修士無奈之下,輪番找到陳淵,出言勸說,但他每次都是婉言拒絕。
呂遠身為長房嫡子,一舉一動在呂家都備受關注,在其他幾房修士勸說失敗後,才找到陳淵,開口勸說:“族中修士急需丹藥修煉,紫陽道友可否暫緩閉關,只要將他們手中的靈草煉成丹藥,接下來數年時間,道友可隨意閉關修煉。”
陳淵歎了口氣:“我並非不知分寸之人,呂道友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我在呂家本就不受待見,若是再繼續為族中修士煉丹,得罪了呂東極,日後在呂家如何容身?”
呂遠詫異道:“紫陽道友何出此言?你可是五叔親自招攬入呂家,擔任客卿,又一直在為族中修士煉丹,族中修士對你都是交口稱讚,豈會不受待見?”
陳淵面露為難之色,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默然不語。
呂遠皺眉道:“紫陽道友有話直說即可,莫非族中有人刁難你?若是真有此事,我一定會為道友做主。”
陳淵道:“倒是沒人刁難我,只是……”
他說到這裡,忽然閉口不言,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目中隱含不滿之意。
呂遠循著陳淵目光看去,窗外百余步就是無塵山脈,從這裡看過去,正好能隔著院牆看到無塵峰的山巔,這也是無塵山脈的主峰,家主呂歸閉關之地。
呂遠心中恍然,轉過頭來,斟酌了一下言辭,說道:“紫陽道友是想要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
陳淵點了點頭:“不錯,呂家築基修士加上客卿,共有六十三人,但不管是在無塵島上潛修之人,還是鎮守外島之輩,只有我一個人的洞府不在無塵山脈中,這讓我在呂家如何自處?”
呂遠語塞了,陳淵所言很有道理,但他總不能說這是呂清在防備他,只能含糊過去:“道友有所不知,這是族中的規矩,只要是加入族中的客卿,都需在族地中先住上一段時間,待得到族中修士認可,融入家族之後,才能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並非單獨針對道友一人。”
他這番話倒不是虛言,無塵山脈中存放著呂家積攢下來的寶物,開辟了大片靈植園,自然不會讓外人隨意進入。
但他沒說的是,這條規矩在呂家早已淪為擺設,陳淵之前的客卿,只需在族地中住上幾天,就能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
畢竟無塵山脈有護族大陣守護,還有結丹修士坐鎮,而加入呂家的客卿只是築基修士,根本不用擔心他們作亂。
而那些能瞞過呂家結丹修士之人,無一不是修為高深,豈會冒著得罪鎮海宗的風險,謀求一個小型家族的寶物?
陳淵得到這個解釋後,臉色好看了不少,歉然一笑,牽動了臉上的猙獰傷疤:“既然這是呂家的規矩,那我自然也要遵守。呂道友說的是,閉關不急在這一時,我先為族中道友煉丹,再修煉也不遲。”
呂遠笑道:“有勞紫陽道友了,道友放心,我這就去向五叔求情,讓道友早日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
他起身告辭離開,直接來到呂清洞府,將此事稟告給呂清,最後補上一句:“五叔,這紫陽道人如此急切地進入無塵山脈,莫不是真的有什麽圖謀?”
呂清笑了笑:“紫陽道人這麽做,反而說明他心中坦蕩,並無詭意。”
呂遠愣了一下,滿臉疑惑之色,呂清又道:“他是煉丹大師,卻不能在無塵山脈中開辟洞府,心有怨氣才在情理之中。”
“若是他真的在無塵山脈腳下住上一年,任勞任怨地煉製丹藥,毫無怨言,我反而要懷疑他是否別有用心。”
呂遠這才恍然:“不錯,如果他連這種事都能忍受,必定有所圖謀。”
呂清淡淡道:“這半年來,我一直在等紫陽道人抱怨此事,沒想到他竟然能撐過半年,倒是有些城府。”
“這樣吧,再過兩個月,你請他進入無塵山脈開辟洞府,補上五塊中品靈石的供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