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舍得,有舍有得。
楊羸為了救楊清風一眾人的性命,自然只能舍了追殺那青冥妖王的機會。
他慢了一分。
但也就是這一分,導致那青冥妖王不要命地遁逃,沒了蹤影。
山洞前,楊羸清點了監地司人數,片刻後才帶著人,往那山洞裡邊兒走去了。
一進去,發現山洞的構造布局,與那神秘來信中所說,一模一樣。
他們找到了那個被稱為用來煉活人丹的大坑,也找到了各種各樣怪異的藥材。
一切和那信中所說,並無差異。
然後,監地司的執事們還捉住了幾個山洞中幾個躲藏得黑袍面具人,當即一審,得到的答案是他們原本是附近的山匪,被那黑玄子以利相誘,幫他們乾這些個惡事兒。
隻知曉他們的任務就是看守百姓,並聽從命令將山洞口的百姓洗漱完畢後,押進那大坑中。
至於其他,這些黑袍面具人則是一概不知。
然後,在他們的帶領下,楊羸還找到了幾十個關在籠子裡衣不蔽體的百姓。
這些個大字兒不識的百姓,又驚又怕,瑟縮在牆角,不敢哭鬧,看到監地司的官爺來了,這才如見了救星一般,痛哭流涕。
聽他們娓娓道來,才曉得他們也是蒼江邊兒上的百姓,突遭大水,被一股惡風卷到這洞裡,關了起來。
而監地司等人一問他們,方才知曉這些男女老幼正是最後一次水災中失蹤的百姓們。
楊清風等人聽罷,那叫一個又驚又氣,當即把那幾個助紂為虐的黑袍面具人打得半死。
而楊羸的臉色,更是陰沉得可怕!
這地洞中的布局,情況,以及那些百姓和黑衣面具人的證詞,跟那神秘來信中所說竟都一一對得上!
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兒!
那來信裡邊兒說的,大抵都是真的!
真就有妖人拿大夏的百姓來煉丹!
“走!”
一聲令下後,楊羸和一眾監地司執事帶上那劫後余生的百姓們,離開了洞穴。
他們要立刻趕回州府金陵,將這事兒一一上報!
——黑玄子,青冥妖王,兩大本應早已死在了漠北戰場的妖王,竟都還活著,還潛入了金陵地界兒,為禍蒼生!
這事兒啊,金陵兜不住。
得朝廷來人才行!
一行人,浩浩蕩蕩返航。
但楊羸卻偶然發現,周遭每隔幾裡路,雪地當中,就有一枚不起眼的紙鶴。
他撿起一看,發現也沒有天地之炁波動,雖心中疑惑,但也沒過多糾結,揣進袖袍裡,就回程了。
——畢竟事分輕重緩急,眼前頭等大事兒,乃是這倆妖王乾下的滔天惡事兒。
另一邊。
余琛從某個山頭站起來。
朝青冥妖王遁逃的方向而去了。
——他比監地司等人要早來得多,這些功夫裡,他可沒閑著。
每隔二裡地兒,就在地上,樹上,山上,放一枚紙鶴。
其目的嘛,自然就是用來窺探這一舉一動。
甚至,為了避免被楊羸和那青冥妖王等人發現,他都未曾將紙鶴灌入天地之炁,只是竹條黃紙一般的凡物,自然不惹人注意。
本來吧,他這般做,只是確保不會有漏網之魚,不會讓那望夫鄉百姓們得遺願落空。
但卻想不到,竟起了更大的作用。
——青冥妖王,跑了。
無比迅疾,如風馳電掣,一瞬間沒了蹤影。
楊羸被拖住,也沒辦法追擊,等他有空了,卻早已不知曉該去哪兒追,只能先行回金陵述職。
但青冥妖王恐怕死也沒想到,在他們和監地司的人交戰之前啊,這冷蒼山方圓數十裡,就已是遍布那不起眼的紙鶴,將他的行蹤,一一收入眼底了去!
說回眼下,青冥妖王遁逃的速度很快,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快到連楊羸都難以追得上,更別說是余琛了。
但雖說余琛跟不上吧,但妖王逃亡的路徑卻是被以紙鶴為眼睛的他給看得那叫一個清清楚楚。
與此同時,余琛也也是親眼看見了——這青冥妖王為了逃命,直接祭出神丹,氣血大損,重傷垂死,哪怕強行爆發極速,也不可能保持多久。
他一定會在某個地方,停下來。
果不其然。
距冷蒼山大概八十裡開外。
青冥妖王在一座風雪破廟前停了下來。
臉色煞白,一瘸一拐,拐進了那破廟裡邊兒。
這已經廢棄的破廟裡不曉得供的啥神,三頭六臂,面目猙獰,持各種刑具,斜斜倚靠在那布滿蛛網的牆腳,怒目圓睜。
青冥妖王往那兒一坐,終於繃不住了,一口鮮血噴吐而出!
雙手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兒,取出兩枚芬芳丹藥,往嘴裡一塞,臉色這才好了一些。
但臉上神情,依舊無比陰沉與猙獰。
“究竟是誰?”
咬牙切齒,不住喃喃。
這會兒空隙,他將整件事兒來龍去脈都細細想了一遍。
可死活沒想到是哪兒除了問題,導致被那金陵劍王楊羸給盯上了。
無論是捉人,煉丹,藏屍還是任何一步,都應當沒任何紕漏才對。
連屍首,他都是命那些黑袍面具人親手挫骨揚灰了去。
然而,這位堂堂妖王沒想到的是,那些個良莠不齊的黑袍面具人為了圖省事兒,直接將屍首往廢棄礦洞一一扔就完事兒了。
哪怕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究竟是哪兒泄露了風聲。
但事已至此,他總不可能再跑到楊羸面前去問到底啥情況吧?
索性不想了。
考慮起後邊兒的打算來。
這會兒,這金陵地界兒不能待下去了。
楊羸回去以後,整個金陵恐怕都會通緝他來。
到時候面對那密密麻麻的人道煉炁士,哪怕是全盛時期的青冥妖王都得頭疼,更別說他如今神丹破碎,天尾斷裂,身受重傷了。
可先前遁逃,已花光了九成的力氣,這會兒實在無以為繼,方才停下來歇息一番。
就這般,倚靠牆壁,聽著窗外風雪,緩慢地恢復著一絲血氣。
曾經堂堂妖王,竟落到這般慘淡境地,當真荒唐。
青冥妖王自嘲了一聲。
突然感覺那牆角怒目圓睜的神像,頗為滲人,眉頭一皺,轉過身去。
更是心頭淒涼!
自個兒真是草木皆兵,竟會對這凡人塑成的像感到驚懼。
可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青冥妖王的臉轉過去,看向了門口。
風雪的夜裡,門口竟不知何時站了條黑影兒,擱那兒一動不動。
那一刻,青冥妖王腦子裡一個炸雷!
尋思不會是那楊羸追來了吧?
但仔細一看,那身影雖模糊不清,但身上沒半點兒天地之炁波動,這才放下心來。
不是楊羸。
應當只是凡人罷了。
心中這般想著,念頭卻歪了去。
這會兒啊,他自個兒氣血大傷,正是需要血食補充之際。
倘若來個血肉菁純的凡人,對傷勢恢復那定然是雪中送炭。
可正當這這般想著的時候,那人影,竟直接走了進來。
模樣,也清晰了起來。
竟是個胖嘟嘟的十六七歲的娃娃,長得白白胖胖,油光水滑,這會兒正害怕地盯著自個兒呢!
那副模樣,活脫脫就像那樹上的桃兒,個兒大水多,誘人得很哩!
青冥妖王一拍大腿,尋思當真這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剛一重傷,就有這般上等血肉送上門來!
當即也不說二話,大嘴一張,一股惡風朝將那粉雕玉砌的娃娃吸進嘴裡!
細嚼慢咽。
露出享受之態。
甘甜血肉,沁人心脾。
咕嚕,咽了下去。
可下一刻,他眉頭驟然一挑。
面露疑惑之色。
並未感覺到血肉滋補的感覺,反而感到那肚子裡,越來越熱!
下一刻,砰!
恐怖的雷鳴之聲,竟從青冥妖王肚子裡邊兒傳來!
一團蒼白的電漿透過那妖王血肉,在他胸腹之間爆發!
雷霆奔湧!
電光怒吼!
在青冥妖王慘叫聲中,硬生生給他下腹炸出一個大窟窿來!
“什麽鬼東西!”
一代妖王咳出鮮血,神色更加頹靡,又驚又駭!
他那肚子,這會兒都跳躍著電弧,灼燒他的血肉骨骼!
“妖王閣下,什麽都吃只會害了你。”
冷不丁兒間,一道感歎聲從門外邊兒響起來。
青冥妖王渾身猛然緊繃,低喝出聲!
“誰!”
就看那風雪夜裡,一道黑白戲袍,判官臉譜的身影,邁步走來。
這人裝扮奇異,好似有什麽斂息法器一般,看不到任何波動。
但那話語,卻讓青冥妖王神色驚駭!
很明顯,對方曉得他的身份,而且方才那粉嘟嘟的娃娃,就是眼前之人的手筆!
來者不善!
青冥妖王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渾身妖力瘋狂湧動,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怖威勢,瞬間爆發!
“誰?”
那戲袍判官指了指自個兒:
“妖王閣下看不出來麽?不過是個唱戲的判官角兒罷了。”
“斷是非,判善惡,叫那為非作歹之輩啊,人頭落地!”
“今兒,便給妖王閣下唱一出……斬妖除魔!”
話音落下,漫漫金光,自那判官身上洶湧爆發!
將整個風雪破廟啊,映照地宛如白晝!
那三頭六臂的神像在這金光之下好似裂開了嘴,凶神惡煞在笑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