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一切,都在余琛悄無聲息之間完成。
而後,據度人經給他的那股冥冥之念,他得知在這神職體系複蘇,敕封神職以後,那些權柄神能,將逐步傳承給那被敕封之人。
讓他們經受傳承,成為真正的“地府神祇”!
於是,余琛便收起度人經,走出屋外。
正這時石頭也做好了飯菜,三人一頓飽餐以後,回了各自房間。
翌日,天還沒亮時。
余琛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開門一看,竟是石頭。
這會兒,這個熊一般的壯漢卻是衣冠不整,滿臉驚慌,“老爺!老爺!俺大抵是病了!”
余琛一聽,一愣。
病?
石頭這會兒已是入道圓滿的體修煉炁士了,哪兒還會得什麽病?
他便讓其,慢慢說來。
石頭咕嚕咕嚕喝了兩壺水,方才將一切道來。
原來啊,昨兒晚上睡覺以後,石頭夢到了一個渾身發光的人影兒,自稱日遊神。
本來這不是什麽稀罕事兒,做夢而已。
可怪就怪在,那人教了石頭很多東西,神通道法,搏殺招數。
而且,教導之法,極為嚴苛。
講的東西,也玄奧得很。
石頭聽得頭腦發脹,倍感折磨,趕緊醒來!
一番折騰以後,方才繼續入睡。
可您猜怎麽著?
嘿!
還是那個夢!
還是那個什麽勞什子日遊神!
還是那些複雜玄奧的東西!
石頭直嚇醒了,以為自個兒撞了鬼!
“撞什麽鬼?”余琛沒好氣兒地瞪了他一眼,“咱們就是管那些鬼的!”
石頭這才反應過來,撓頭準備退下了。
而余琛聽著,卻已是明悟了一切。
——神職傳承。
恐怕石頭的夢中所經歷的,就是那“日遊神”的神職傳承。
於是他將真相一說,讓石頭在夢中好好修行。
石頭一聽,這才明悟,點頭去了。
而後,李元清也找到余琛,向他說了,夢中夢見一個渾身漆黑,面容不清的人影,自稱夜遊神,教授他諸般神通威能,他便猜測是上一任夜遊神的傳承之類。
余琛給予他肯定的答覆以後,也讓他先下去歇息去了。
而後,那些被敕封神職的人們,都紛紛找到余琛,說在夢中夢到那上一任的地府神祇,傳承他們權柄神通。
比如那姬丘,繼承了十方鬼帥之牛頭神職以後,夢裡莫名其妙見了一個渾身黑甲的牛頭妖怪,還給他一柄恐怖的青銅神斧,交他諸般斧法,無數戰招,可謂是精妙無窮。
比如楊羸,也夢到了黑無常,帶出了一道黑鎖,可勾魂索命。
再比如虞幼魚,說她在夢裡夢到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在一座古老漆黑的石橋之上,教她諸多神通道法之余,還教她熬製一種渾濁湯藥。
……
諸多此類,不多贅述。
一位位新生的地府神祇,都不約而同得到了“傳承”,雖說僅是初初接觸,但卻已是開了個頭。想必用不了多少時日,便能初步掌控其神祇權能。
余琛知曉一切以後,心頭甚慰。
這天下午,大日中天。
石頭在陽光之下,揮灑汗水,一舉一動,皆帶上熾烈神光,神威無窮。
正是屬於那日遊神的神力,玄妙無窮。
余琛見狀,目露滿意之色。
但突然之間,眉頭一皺,叫停了石頭。
“石頭,你先去葬宮裡練,有人上山了。”
石頭聽命去了。
不多時,隨那一陣陣喪鍾震響。
一隊送葬隊伍,上了山來。
且看那隊伍,並不壯大,不過是一個開路道士,四個抬棺壯漢,還有背後幾個吹奏樂師罷了。
可就是這般並不矚目的送葬隊伍後邊兒,卻跟著長龍一般的百姓們,摩肩接踵,頗為熱鬧。
余琛見了,卻是好奇。
說這容易被百姓圍觀的送葬,要麽死者家裡有權有勢,要麽死者生前聲名鵲起。
而眼前這般並不盛大的送葬隊伍,卻是完全不像前兩者。
那麽是為何能吸引這無數百姓,駐足圍觀呢?
余琛打開順風耳,一聽。
“唉!這長壽女為人樂善好施,恩德無數,為何卻不能再一次度過劫難呢?”
“是啊,據說這簡陋的送葬隊伍都是她自個兒要求的,不願勞民傷財,否則一位天尊家眷葬禮,怕是得萬人空巷。”
“唉!可惜長壽女無法踏上修行之道,否則怕是能再活個幾百年!”
“天道不公哦!如此大善人,卻無修行資質啊……”
“咦?那位天尊大人呢?他的道侶長壽女葬禮,他為何不在?”
“或許和那二十年前一樣,天尊大人為其尋找那複生之寶去了,或許下一刻,便會再度歸來,讓這長壽女活出第三世呢!”
方才明悟過來。
說這黑木棺材裡的死者,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他聽聞過的,那個壽元逾了三百的凡人女子死了,讓人抬上天葬淵來。
而百姓們匯聚於此,便是期待。
——這“長壽女”是否能和二十年前一樣,再一次,死而複生。
是的。
這長壽女,已是第二次被人送上天葬淵了。
她,一共死了兩次。
聽得余琛也是雲裡霧裡,便拉了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中,一個相熟的凡人茶鋪老板一問。
這才得知了始末。
原來這凡人女子,出生於一個富貴凡人之家,與一位天尊大能相戀,互定終生。
但煉炁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煉炁士的道侶,基本上也是煉炁士。
當然,這並非哪一家的強製規則。
而是在無數生離死別以後,眾人刻意選擇的結果——煉炁士與天爭壽,他們的壽元,隨境界道行的提升而逐步延長,一般神薹煉炁士,已能壽四百載。
元神煉炁士,更是有六百壽元。
渡厄之後,千年不朽。
而凡人,哪怕被作為道侶的煉炁士多般守護,尋來天材地寶續命,壽元最多也不過兩三百。
這對於那些大能煉炁士而言,不過正值鼎盛之年。
當那些偉力通天之人親眼望著自個兒的道侶,香消玉殞,是何等欲絕的悲痛?
更有甚者,化作心魔,走火入魔,不得善終。
所以才有了這般不成文的潛規則。
但每個時代啊,總有那麽幾個離經叛道之人。
這“長壽女”的丈夫,那天尊境的大能,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長壽女不僅毫無靈根,更是體弱多病,無論如何,也無法踏入修行之道。
一輩子只能是凡人之身。
——這也是大多數凡人的結果。
而那“長壽女”,無疑是幸運的。
她有天尊相愛。
天尊尋遍天材地寶,靈丹妙藥,硬生生把她的壽元拉到了三百歲!
她的家人,盡數去了,她卻仍未死亡去。
已是史無前例的凡人之壽了。
但終究,未入修行之道,壽元有限。
二十年前,她終是壽終正寢,無病無災地去了。
可就在送葬途中,棺材都抬上天葬淵了。
那天尊突然從遠方歸來,以一喚作“通幽石”的寶物,讓其“死而複生”!
又活了二十年!
那茶鋪老板認得余琛,對出手闊綽的他相當熱情,吐沫橫飛之下,講得那叫一個有模有樣,活靈活現!
“官爺,咱跟您講啊,這長壽女卻是可惜了,雖說得一位天尊之愛,但卻從不恃寵而驕,一生三百載,樂善好施,為人稱道。這般大善人,也活該如此長壽!
只不過除此以外,這位長壽女身上,卻也有諸多詭秘謎團。
就說那二十年前,咱還是個小娃兒,因為咱家裡那個茶鋪,受過長壽女恩惠,所以二十年前為她送葬時,咱也是在這兒親眼看著。
那時,那位天尊大人還未曾失蹤,這長壽女的葬禮的排場也大得很,千萬人為其送葬!
可就在這般眾目睽睽之下,您猜怎麽個事兒——明明已經氣息全無,但那天尊歸來,將那複生之寶放在其身時,立時就活了過來!
那場面,可給大夥兒都嚇了一大跳,都以為是屍變了去,但後來吧,又有人見她,吃飯喝水,買菜上街,樂善好施如從前一般,這才相信,這長壽女當真是復活了!
今兒,咱和大夥兒也就是期盼著,那位天尊大人能再一次扭轉乾坤,叫這樂善好施的長壽女再一次死而複生!
哦對了,那些煉炁士老爺們卻是都不信什麽死而複生,說是那天尊大人在養鬼!
但具體如何,咱也不明白,只不過這長壽女如此心善,哪怕是那傳說中的鬼魂也不讓人怕吧?”
那茶鋪老板說得玄乎,余琛聽得也是眉頭直皺。
死而複生?
養鬼?
無論哪一種,在他看來,都不可能。
他的心頭,還是更加傾向於二十年前,那“長壽女”並沒有死透,後那天尊帶回來什麽恐怖的生機神物,又給她吊了二十年命而已。
便再看去。
且看那送葬隊伍,封棺,念咒,禮成,下葬。
眼睜睜望著那黑木棺,葬入天淵。
那“長壽女”,也未曾活過來,那天尊,也未曾出現。
大夥兒方才唏噓歎著,下了山去。
而等人走得差不多了。
余琛抱著滿腔疑問,轉過頭,看向天葬淵旁,一個面容嫻靜的女子。
她身材婀娜,面容清美,雙目澄澈,可惜腳不沾地,卻是一道鬼魂罷了。
余琛先前看得清楚,這女子鬼魂,和那長壽女的畫像,一模一樣。
但同其余遺願未消的鬼魂不同的是,她毫無怨念,也未煞氣纏身,除了身形虛幻以外,和一般活人,並無差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