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朝陽東升。
九月十四,大祈佛會第二日。
隨著萬物複蘇,整個摩柯金山,也再度變得熱鬧非凡。
但這一切,和余琛沒什麽太大關系。
他和摩柯佛子就打算在這洞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窩到佛會正式開啟那天。
可就在倆人緊鑼密鼓,商量踏入恆沙萬界之後的計劃,又將一個個計劃都否定的時候。
一聲震耳欲聾的恐怖聲音從洞府外傳來,回蕩天地之間。
且聽那是一個粗獷而宏大的聲音,像洪鍾大呂,又響起雷霆炸響!
余琛和摩柯佛子一愣,忙走出洞府,向天上望去,便見那天穹之上,佛光普照!
一尊渾身好似銅鑄的偉岸身軀,高居那摩柯金山十大佛堂之一的“金剛堂”之頂,開口便道:“金剛怒目,降服四魔!”
話音落下,便見其背後,一尊恐怖金身拔地而起,高千千萬萬丈,頂天立地!
且看那金身盤膝而坐,半身**,一臉怒容,腳下踩魑魅魍魎四方魔頭,神威浩蕩,滾滾千萬裡!
佛音落下,便又看那摩柯金山十大佛堂之一的“菩提堂”中,青光閃耀,一名枯瘦老僧憑空而起,道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天地萬物,隨其聲動。
一朵朵黃金蓮花,憑空綻放,蓮台之上,可見日月星辰,山川大河,一明一滅之間,爆發出無限恐怖威能,籠罩諸天!
一股無窮無盡的恐怖氣息,從那一朵朵金色蓮花上蕩漾而起,垂下縷縷氣息,壓塌虛空!
同那可怕金剛,遙遙對質!
正所謂你方唱罷我登台,等這兩尊偉岸身影顯露神威後。
那摩柯金山十大佛堂之一的“須彌堂”之上,一尊年輕和尚似乎也不甘寂寞,升天而起!
且看此人,面容和善,如沐春風,笑道:“凡天下相,皆為虛妄。”
便見那年輕和尚伸手一點,一縷縷水波般的漣漪蕩開,瞬間籠罩整個天穹!
於是無論是那怒目金剛,還是那無窮金蓮,都在這漣漪之中,灰飛煙滅,煙消雲散,化作了虛妄!
……
三尊恐怖身影,屹立高天之上,引得整個摩柯聖寺,無數僧侶,無數朝聖者目光,驚駭欲絕!
但這,卻是遠遠沒完!
就好似那雨後春筍一般,其余七大佛堂之上,同樣有身影衝天而起。
或盤坐於雲,或憑虛禦空,或平坐瑞獸……一個個屹立高天,施展神通!
苦海生青蓮!
八苦度蒼生!
大日演佛身!
……
不到片刻,攏共一共十尊恐怖身影,釋放無窮神威,將整個天穹都完全籠罩!
十股恐怖氣息,相互鬥法,相互搏殺,打得天搖地動,日月無光!
但雖說如此,余琛等人卻也能看出來,都收著手,未曾波及到摩柯金山上一點兒。
“這就是……羅漢演武?”余琛眉頭一挑。
他從天威尊者的走馬燈看過,所以也自認得出來,天上這十道恐怖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摩柯聖寺十尊羅漢,十尊合道境的恐怖存在!
而他們相互之間,鬥法搏殺,也並非是因為什麽矛盾仇恨。
卻是為了……摩柯演武。
作為大祈佛會的其中一項,羅漢演武便是由十尊羅漢,以整個天穹作為演武場,施展神通,釋放威能,顯露摩柯之威。
名義上說,這般演武是讓那冥冥之中的摩柯古佛,望見後輩修成之能。
但實際上,不過就是……震懾四方。
作為西域三聖地之一,七聖八家十五禦之一。
哪怕是明面上說不喜爭鬥,以和為貴的佛門,也不可能靠空口白牙講道理說服整個西域。
要靠拳頭。
而摩柯聖寺的拳頭,便如眼前!
——羅漢演武!
作為百年一屆的大祈佛會重要的一環,由十尊合道境的羅漢大能,震懾天下,告訴整個西域。
——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但盡管在天威尊者的走馬燈中,余琛對著羅漢演武有所了解。
可真正見到這十尊羅漢鬥法的可怕場景,他仍忍不住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那金剛堂的天罡羅漢,便是天威師弟的老師,同時也是三大菩薩之一的大智天菩薩的弟子,為人向來嫉惡如仇,眼裡容不得一點兒沙子;還有那菩提堂的花葉羅漢,……”
摩柯佛子看著那天上十道身影,閑來無事,一一為余琛介紹過來。
講完了以後,倆人便回到洞府,繼續商量著計劃。
不時,外邊兒又響起三道恢宏緩慢的佛音,卻是在講解摩柯古經了。
——菩薩講經,大化天下。
同樣是那大祈佛會中重要的一環,由當時輪值的菩薩,講授經典,使無數佛門朝聖者,皆有所得。
正所謂大棒加甜棗,老生常談的馭下之道,卻也讓摩柯聖寺將西域無數僧侶掌握於鼓掌。
不過余琛對這講經卻沒有太大興趣,所以洞府都沒出去。
只打算是再待個六天,等古佛誕辰當日,恆沙萬界開啟。
反正天威尊者在摩柯聖寺風評不佳,當初放浪形骸,和他的老師那天罡羅漢關系也是一般。先前又是下山出任玉蘭寺住持,摩柯聖寺更是沒人搭理他了。
但對於余琛來說,卻是好事兒。
畢竟少說少錯,越少的交流和接觸,暴露的風險就越小。
可正所謂啊,這該來的躲不掉。
哪怕是窩在摩柯佛子的“秘密洞府”裡,也並非如他們所願,風平浪靜。
就像那菩薩講經,剛剛結束。
余琛和摩柯佛子正打算冥想休息一會兒。
一道身影,就突兀而倉皇地闖進了洞府裡。
砰一聲。
砸在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又滾落在地。
打眼一看,竟是一個渾身上下,傷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年輕和尚。
撞在那洞壁之上後,大口吐血,臉色煞白,氣息衰弱。
儼然是一副受了重傷的狀態。
觀其氣息,應當是通天之境。
觀其裝扮,應當是朝聖者,而非摩柯僧侶。
“救……救……”
那年輕和尚,伸出手來,掙扎開口。
摩柯佛子立刻抬手,佛光綻放,落在他的身上,愈合血肉,治愈傷勢。
余琛也是施展醫藥神通,天地之炁化作生機,湧入那年輕和尚體內。
可終究是……傷勢過重。
僅幾個呼吸,便一命嗚呼,咽氣兒了去。
余琛和摩柯佛子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無奈。
但就在這時,那年輕和尚屍首之上,一道死不瞑目的鬼魂,站起身來。
余琛剛想取出度人經,看看這究竟是怎麽個事兒。
結果度人經還沒握在手裡,便聽聞洞府之外,有聲音響起來。
“可找到那賊人?”
“應當就是在這一片區域,那賊人中了尊者您一杵,也不會跑得遠!”
“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看到了……便不可活!”
“是!等等!尊者!您看!這裡似乎有個洞府!”
“進去一觀!”
隨著聲音靠近,兩道身影,從洞府外踏進來。
皆是身穿黃金袈裟,寶相莊嚴。
正是摩柯聖寺僧侶的裝扮。
為首一人,身材佝僂,面容清瘦,拄一根黑金色的降魔杵。
至於他身後那人,卻是年輕一些,緊隨其後。
倆人一進來,就同洞府裡的一人,一鬼,一屍骸,撞了個正著。
這下,大夥兒都挺懵的。
余琛和摩柯佛子看見了倆僧侶,那倆僧侶也看見了偽裝成天威尊者和玉蘭寺離歸高僧的余琛倆人。
還有……他們身旁那早已咽氣兒的屍首。
氣氛,一瞬間緊繃起來。
余琛眉頭一皺。
他認得這老頭兒。
或者說,天威尊者,認得此人。
——降魔尊者。
按理來說,應當是天威尊者的大師兄,乃是天罡羅漢地大弟子,繼承了那雷厲風行的鐵血作風,手段強硬,令西域無數歹人,聞風喪膽。
至於他背後的年輕僧侶,同樣乃是通天之境,但天威尊者的走馬燈中,並沒有關於他的記憶,可聽先前倆人談話,應當是師徒關系。
“天……威?”
八目相對之間。
那降魔尊者眉頭死死皺起,好似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兒,“你……竟還活著?!”
余琛心頭一跳!
被發現了?
但立刻反應過來!
不!
不對!
他的確是取代了天威尊者的身份,潛入摩柯!
但天威尊者的死和玉蘭寺的覆滅,可是個絕大的秘密!
在他和摩柯佛子之前,絕無人發現!
——否則摩柯聖寺早就派出人來,將玉蘭寺那夥域外妖邪給碾成渣渣了。
可眼前的降魔尊者,卻是對於天威尊者還活著這件事兒無比驚愕。
也就是說……他早就曉得天威尊者被他的心魔殺死了去?
但既然如此,他為何未曾上報?為何摩柯聖寺還不知曉?
有問題!
大有問題!
“罷了,沒關系了。”
余琛心念急轉之間,就聽聞那降魔尊者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既然你還活著,便讓老衲來送你一程,如此也不負……同門之誼!”
話音落下,且看他用那降魔杵的尾鐵,往那洞府口的方向一劃。
嗡——
濃濃金光,將整個洞府,完全籠罩。
隔絕天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