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恢復人身的余常流站在扁舟船頭輕輕搖動船槳,湖面之中湧起一股無形的推力加速著扁舟的前行,不斷驚起湖中的魚蝦。
坐在船艙中的沈淵看著一旁撅著屁股玩毛線球的小白雪,終於微微松了口氣。
之前因為一時興起逗哭了小家夥,沈淵掏空心思安慰了老半天,小貓咪依舊是悶悶不樂。
直到幾分鍾前,沈淵從儲物戒翻出一枚毛線球成功吸引了小家夥的注意力,這才讓白雪心情有所好轉。
目光掠過湖面,沈淵在斬殺了濟瀆大太子之後也算圓滿完成了此行的任務,於是第一時間準備打道回府。
恰逢余常流正好回到雲夢村,主動提出了為沈淵送行。
沈淵並沒有拒絕,余常流則是在村村口的碼頭尋找了老半天,最終在一堆被洪水衝毀的破船裡找到了這一條風格古樸的扁舟。
不過好在余常流擁有半龍血脈,天生便能掌控水流,這一葉扁舟的速度未必比那些機動船差多少。
湖水之中時不時閃過一抹耀眼的金色,龍鯉從水中高高躍起,尾巴拍打著浪花想要將水潑向白雪。
船艙中的白雪神情鄙夷地瞥了一眼龍鯉,似是對胡亂折騰玩水的龍鯉非常不屑,隨後直接縮到了緬因貓身旁撅著屁股繼續撥弄毛線球。
如此情景,讓沈淵想到了剛剛到達洞庭湖時的模樣。
同樣是老叟撐船,來時與去時的狀態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極速行駛的扁舟已然接近了岸邊,船的速度也開始慢了下來,已經能夠看到岸邊的岩石與茂密叢林。
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余常流突然開口了,那張蒼老的臉上滿是鄭重:
“此番禍亂之事,我替雲夢村、洞庭沿岸的百姓、替龍君大人多謝先生!”
一邊說著,余常流向著沈淵深深一禮。
隨後,余常流繼續開口說道:
“不過在這一次前往州府之行中,我與青州牧同行,他們也見到了洞庭湖中先生斬殺惡龍的情景。
先生此舉雖是大功德,但朝廷內部多有傾軋,各方派系爭鬥不止,若是有朝廷主動接觸還請先生多加小心才是。”
余常流的提醒讓沈淵頗感意外。
“多謝余村長提醒。”
洞庭湖,被洪水衝垮的雲夢村中。
欽天監正大步踩在渾濁的汙水中,走入了那一座已然倒塌的龍君廟。
在他身後,青州欽天監令使劉松元緊緊跟隨,不敢有絲毫怠慢。
“監正老師,我有一事尚且不明。
何堯、還有雲夢村村長余常流對於謫仙人的了解比我們更多,我們為何不向他們詢問細節?”
欽天監正腳步微微停頓,深深地看了一眼劉元松道:
“我們確實可以從何堯、余常流口中獲取信息,但是你認為謫仙人對我們私下打探消息捕捉他行蹤這種行為,會有什麽反應?”
劉元松愣住了,思索半晌之後才開口道:
“或許,會有那麽一點不高興。
但這也只是猜測,說不定這些小事完全不會引起謫仙的注意呢?”
“收起你心中的那一點小心思。”欽天監正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與你所接觸的任何人都不同。
我們要避免任何將那位謫仙人推向大夏朝廷對立面的可能,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不滿,都必須要避免!
我們可以可以勘察現場,可以整理信息,因為這是我們欽天監的本職工作,但唯獨不能用其他手段進行打探。
這是對那位的尊重,也是對我們自身的一種保護。”
“在真正確定那位的狀態以及對大夏朝廷態度之前,我們甚至要避免與他進行正面接觸。
這或許對你很難理解,但你只需要照做便是。”
欽天監正不再言語,因為此刻他已然來到了龍君廟主殿之前。
視線掠過龍君廟主殿的殘骸,欽天監正眼中閃爍著玄妙的靈光,聲音冷靜道:
“這座主殿有水域之力庇護卻被一擊摧毀,殘留的法力波動猶如浪潮連綿不絕,應當是修行精深處的玄妙神通疊浪。
空氣中有香火之力殘留,出手者應當是一尊香火神像,雖未到香火神域、金身不朽的境界,卻也有幾分不凡,尋常練氣境難以力敵。”
劉松元聞言,連忙在手中的小冊子上將欽天監正的話原封不動記錄下來。
繼續前行,欽天監正目光驟然一凝,落在了那地面上那道深深的劍痕之中。
殘余的劍氣雖然已經極其微弱,可即便是他也感知到了一陣令人心驚的殺伐之意。
“好劍!”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劍招、劍式,只是一劍便斷絕生機,誅滅香火之念,著實不凡!”
話語微頓,欽天監正評價道:“這一劍,與上古劍仙之道頗為相似,可斬練氣。”
劉元松耐心將其記錄下,隨後突然開口問道:
“這交手的雙方,都只是練氣境嗎?”
“只是?”欽天監正的目光驟然冷淡了數分:
“看來你的修為精進不少,連練氣境都敢用只是這個詞。”
劉元松臉色瞬間煞白,連忙開口道:
“監正老師,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主要是洞庭湖中那場戰鬥威勢太過驚人了,結果眼下雲夢村所爆發的只不過是練氣境之間的戰鬥,心中一時間有些意外所以才會如此開口。”
欽天監正衣袖一揮,冷哼一聲向著廢墟的另一端走去。
“靈氣潮汐回歸至今已有七月有余,但靈氣複蘇的進度過於緩慢,現世之中的種種規則也難以補全,越是高境界的修行者在現如今這片天地之中限制也就越大。
踏入煉神還虛境的真人踏入現世,正常狀態下也不過發揮出化氣境巔峰的境界。”
“想要步入練氣境界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便是在這靈氣潮汐之後踏入修行,並晉升至練氣境。
然而這已經不是單純天賦就能夠達到的境界了,需要難以想象的莫大機緣。
整個大夏能走到這一步的不過寥寥數十人而已,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那些仙宗聖地的嫡傳弟子。”
“至於第二種,則是任由那些降臨現世的強者初步放開對於自身的壓製,強行接納這片不完整的天地,讓自身恢復更高境界。
但這無疑是飲鴆止渴,接納不完整的天地會有損自身根基,此生難再感悟寸進。”
劉元松已經踏入了化氣境後期,自身天賦在整個欽天監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否則也不會被欽天監正收為弟子。
他本以為自己距離練氣境不過一線之隔, 所以並未將其當做一回事,可聽到欽天監正的解釋之後他才意識到,這看似一線之隔的差距究竟代表著什麽。
那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看似練氣境的表象之下,不過是最表層的交手試探而已,其真正實力已然達到了深不可測的境界。
再次看向眼前的廢墟,劉元松目光中浮現出了敬畏之色,卻見到欽天監正已經走到了廢墟的另一端。
在那裡大片的地面向著下方塌陷,殘留的渾濁洪水不斷衝刷著這一處深坑,崩裂的磚石猶如一道道蛛網向著四面八方延伸。
在劉元松的注視下,欽天監正似乎感覺到了什麽,那一張古波無瀾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破碎虛空,空間裂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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