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好像找到了自己這個道子身份落魄至此的真相,沈淵神情不禁有些複雜。
但僅僅是片刻之後沈淵便調整了過來,不再去糾結這些緣由。
大道法相乃是沈淵未來所行之道的根基,以道果大位的無窮道韻參悟大道法相,即便是放在眼下也是最優解。
如果再給沈淵一次機會,他依舊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保留道果大位或許能佔據一個全盛時期的百家諸子,但能帶來的好處尚未可知。
尤其是沈淵本就是一個冒牌大羅,其余諸子疑似大羅現世,沈淵能否壓得住全盛時期的百家學派都是兩說。
孑然一身,反倒不會有多少顧忌。
心中思緒平靜,沈淵目光透過車窗環顧外界的環境。
作為齊國國都的臨淄自然是繁華無比,尤其是稷下學宮乃是臨淄城核心之地,其影響力甚至高於齊王皇宮。
在稷下學宮周圍,皆是公卿府邸、坊市閣樓了,來往人流不息顯現出幾分羅天界的人道盛世之相。
不過如果只是單純的繁華了,沈淵並不會有過多的驚訝,羅天界再繁華也比不上坐擁數百附屬世界的大胤帝都。
沈淵真正意外的點在於,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街道上往來穿行的行人大多皆有不凡修為。
化氣境修士皆是一副販夫走卒打扮穿行人流之中,練氣修士亦是隨處可見的行人。
縱使足以在玄黃界內稱尊一方的化神境大修士,放在這臨淄城內也只是酒樓掌櫃、商鋪老板。
這一幕放在除羅天界之外的任何一界中都是難以想象的。
因為修行意味著資源、靈氣的爭奪,還有修行功法的傳承。
一方世界的資源是有限的,可以供養出數個強大的宗門道統、一方強盛的人道王朝,還有立於巔峰的絕世強者,但一切也僅限於此了。
若是讓數量眾多的底層民眾修行,便意味著海量的資源消耗。
尤其是隨著境界提升,資源消耗成倍增長更是會達到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足以壓垮一方世界。
如玄黃界人口上億的大胤帝都,縱使隻滿足每一個人修煉至化氣境的資源,都足以讓豐饒的九州之地化作一片靈氣枯竭的荒漠。
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所以哪怕在號稱修行盛世的玄黃界大胤皇朝之中,修行功法也對下層民眾做出了極大限制。
將絕大多數的底層民眾終其一生,也只能困頓於煉精之境。
可在臨淄城裡卻打破了這一常理,隨處可見的化氣、練氣修士遠大胤皇朝。
而這還只是臨淄一座城,按照車夫的說法,臨淄只是羅天界七國的國都之一。
其他六國或許會稍遜一籌,但也不會相差太多,至少體量會接近臨淄城。
若是以資源供給如此之多的修行人口,縱使將玄黃界榨乾都不夠。
在察覺到這一點後,沈淵立刻意識到這些擁有修為的民眾所走的並非是傳統的修行體系。
他們能夠擁有如此不凡的境界,似乎與羅天界本身的規則有極大關聯。
沈淵眸光之內群星閃爍,星數神通的推演以及百家諸子位格的加持,讓他隱隱窺見其幾分本質。
而行於鬧市之中,民眾紛擾之言也進入沈淵耳中。
以星數推演剔除眾多雜亂的信息之後,結合沈淵對於羅天界的認知,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皆是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的道。
這一方太上傳道開辟之界,以太上大道作為根基,遍布天地之間。
羅天界生靈本就是大道所化,生而成道。
他們畢生皆沉浮於大道之內,一舉一動皆暗合天地大道。
對羅天界生靈而言,縱使種一輩子的地,都有可能在不經意之間感悟大道,洞徹天地玄妙。
依靠單純的感悟大道提升修為,進境自然是緩慢無比,畢生困頓於煉精化氣之境也是極為正常之事。
並且大多數生靈空有境界,卻並不知曉如何利用境界的力量。
在這種情況下,諸子百家應運而生。
諸子百家傳播典籍思想,主動參悟大道、掌控境界,讓原本空有境界的羅天界生靈得以發揮出境界的力量,而那些有天賦之人則是能更進一步尋覓大道真意。
至此整個羅天界進入了諸子百家的時代。
臨淄作為稷下學宮所在之地,每月皆有講道大典,除臨淄之外的其余諸國國都亦是如此。
在這種情況下,整個臨淄城生靈耳濡目染之下亦知曉部分傳說經典,隨著知識的增長本能地更親近大道,這才有了化氣多如狗、練氣滿地走的局面。
弄清楚其中的原因,車廂之內的沈淵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眼中充滿了對這一方神奇世界的震撼。
僅僅是一場傳道便能夠締造出如此奇妙的世界,太上道祖的境界之深已經超出了沈淵的認知。
但隨後,一個難以抑製的念頭再次從沈淵心底升起。
“這樣強大的太上道祖,為何會成為那般模樣?”
……
伴隨著一陣混亂思緒紛飛,緩緩行駛的馬車已經離開了稷下學宮范圍,停留在了一處安靜的巷道之內。
“道子閣下,庭院已經到了。”
蒼老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眾多蒼老學者皆是用著充滿期盼的目光望向車廂,等待著沈淵現身。
車廂之內,沈淵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
他之所以拒絕住在稷下學宮之內,便是顧忌這些境界高深堪比合道之境的老學者。
沈淵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個水貨道子,而這些老人是真正學究天人的大學者,一旦糾纏上來問道,怕不是幾句話就露餡了,於是沈淵主動提出了不住在稷下學宮。
可看眼下的情況,這些蒼老學者似乎並不在意沈淵到底住不住在稷下學宮內,鍥而不舍的精神倒是讓沈淵頗為頭疼。
正當沈淵猶豫之際,這些時日駕馭馬車的車夫神情嚴肅地看向了眾多學者,沉聲說道:
“既然路已帶到,還請各位離去吧!”
眾多蒼老學者這才注意到了為沈淵駕馭馬車的車夫,忍不住眉頭緊皺。
突然間,一名學者目光一凝,隨後眼底閃過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
“我當是什麽人,原來只是一頭煉神妖族。”
其他學者也皆是神色微變,隨後眼底大道交織,輕易洞悉了車夫的真實身份。
原本臉上帶著幾分敬重的學者眼露冷色,有暴脾氣的學者更是毫不客氣地訓斥道:
“此地還沒有你一個妖族說話的地方!”
眾學者對於妖族的敵視,幾乎銘刻到了骨子裡。
車廂之中的沈淵心中自然清楚,人族與妖族的矛盾由來已久,尤其是人族諸子百家開辟求道之路後,妖族被人族徹底打壓。
妖族勢弱費盡心思想要竊取人族之道,用出了不少下作手段。
偽裝身份拜入學宮、綁架士子逼迫其向妖族傳授知識、甚至有妖族認為人族求道學子身懷大道,可以用食人的方式吞噬其道。
種種惡行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像是論道大禮這等盛會,必然會引來妖族的覬覦,臨淄城門前嚴格檢查進城者身份也是因為如此。
車夫以妖族之身出現在臨淄城內,若非車中所坐之人乃是道家道子,恐怕在場眾多大學者已經毫不猶豫出手鎮殺了。
沈淵心中有些驚訝車夫居然是妖族。
自己能夠得到眾多基礎信息還是依靠車夫,這一路上車夫也算是頗為尊敬,沈淵並不會因為身份的問題對其有所敵視。
“我累了。”
三個字緩緩從車廂之內響起。
馬車之外,眾多眼露厭惡的大學者聞言神色驟變。
沈淵這番話,毫無疑問是在向他們下逐客令。
近在咫尺向道子請教的機會就這樣錯過,眾多大學者面露遺憾卻也不敢有任何反駁。
連忙收起了眼中對車夫的敵視,大學者們沈淵恭敬行禮。
“我等謹遵道子法令。”
話音落下,眾多大學者紛紛離去。
待到所有人散去之後,沈淵走出了車廂。
沈淵的第一眼,自然是落在了為自己駕了一路馬車的車夫。
車夫穿著一身青色長衫,憨厚忠實的面相帶著幾分苦悶。
見到沈淵走出,車夫連忙躬身行禮道:
“青牛愚鈍暴露了真身,為道子添麻煩了。”
眼前這尊看上去忠厚老實的車夫,竟是一尊青牛妖。
而煉神之境的修為放在遍地大道彰顯的羅天界或許不算什麽,但是在玄黃界內,眼前這頭青牛妖族足以佔據名山大川成為掌控一方的妖王。
“無事。”
沈淵搖了搖頭,青牛妖族身份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會是麻煩,可對沈淵而言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縱使道子落魄,但其影響力庇護一頭妖族還是輕而易舉。
相比於青牛身份暴露的影響,沈淵反而對青牛瞞過自己的隱藏身份秘法更為好奇。
不過眼下沈淵也沒有去詢問,而是邁步走入了眼前的庭院之內。
靜雅的小庭院並不算大,但一花一木皆有布置,帶著幾分賞心悅目之感。
不起眼的小樹、隨手放置的假山石,似乎皆有道韻承載其上,稱得上頗為不凡。
不過這些東西對沈淵來說毫無意義,踏入庭院之後沈淵徑直走向了書閣,開始翻閱其中的典籍惡補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這一看,便是三日時間已過。
……
在這三日時間裡,沈淵將這庭院設立的書閣之內所有書籍盡數翻閱。
這其中有遊記雜談、有神話故事、有史書傳記、也有百家經典。
在閱讀的過程中,沈淵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此方羅天界的奇妙之處。
隨意翻看一本書籍,都能夠感受到幾乎觸手可及的大道。
沒有規則遮掩,萬物之道皆表現出最為本真的姿態顯現於此。
沈淵在這個過程中貪婪的汲取知識,甚至忽視了自己最開始的目的只是為了了解羅天界,方便支撐自己的道子馬甲。
瘋狂翻閱典籍的過程中,沈淵同時也能察覺到自己百家諸子位格的幾分妙用。
那是來自天地大道的親近,再加上觸手可及的天地大道,讓沈淵收獲頗豐。
沈淵懷疑,道果大位所化的百家諸子位格遠不止如此,不過沈淵一時半會也難以探明其中的真相。
隨著沈淵合上了最後一本《諸國列遊記》,這幾日短暫的閉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在這時刻彰顯著大道的世界之中,沈淵體內的眾多地煞神通境界似有突破跡象,甚至於天罡大神通都有幾分觸動。
“書籍所闡述的大多數都是道的利用之法,在這一點上玄黃界更勝一籌,雖然承載大道彰顯,卻依舊難以帶給我所想要的價值。
翻看典籍之中似乎提到了,玄黃界有眾多天地孕育而生,天生承載大道的天材地寶。
若是能夠得到幾份大道相對應的天材地寶,說不定能讓我神通境界更進一步。”
想到這裡,沈淵忍不住啞然失笑。
“這般想法倒是有些貪心了,天材地寶何等珍貴,在這臨淄城內都是罕見之物,稷下學宮之內都沒幾件。
我雖為道家道子,但終究只是一個孤家寡人空有百家諸子名頭,難不成還有人主動上門送寶不成?”
隨口吐槽了一句,沈淵時隔三日終於走出了書閣。
回到庭院,沈淵便見到了車夫青牛抱著五個儲物寶匣走入庭院,那張原本憨厚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精明。
見到沈淵出關,青牛連忙扔掉了手中的儲物寶匣,恭敬地行禮道:
“見過道子!”
沈淵好奇地瞥了一眼青牛扔下的儲物寶匣。
“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一聽到這個話題,青牛頓時滿臉振奮,連忙拿起了一枚儲物寶匣向著沈淵打開,其中赫然是一朵散發著大道真意的奇妙異花。
“從道子閉關後不久開始,就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家夥想要拜訪道子,都被我以道子閉關的理由回絕了。
一連三天拒絕之後,那些家夥似乎認為我是在故意刁難他們,於是主動拿出這些東西想要賄賂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