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則針對道家的法令已經發布了接近三個月時間,在這三月時間裡有不少飽學之士抨擊此項法令,就連諸子百家內部不少學士,都對這一項法令頗有微詞。
無論外界如何爭議,均未能改變稷下學宮與諸子百家的共同決定。
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處於這一場風暴中心的道家卻出奇的平靜。
無論是那位深居簡出的道子,亦或是剛剛成為道子親傳的道家大弟子,皆對法令的頒布沒有任何表態。
並且在這三個月時間裡,法令的頒布沒有絲毫影響到眾多遊學士子對拜入道家的渴求。
那一座庭院大門之前,幾乎每日都匯聚著大量外來學士想要跨入大門拜見道子,甚至有人拿出了內蘊大道的頂尖天材地寶隻為見道子一面。
一時之間,不禁讓關注此事的各方勢力嘖嘖稱奇。
隨著論道大禮的逐漸臨近,臨淄城內各大隱世不出的諸子百家皆紛紛現身,城池之內的氛圍愈發緊迫。
道家,小洞天。
諸子百家皆有洞天所依,唯獨剛剛回歸的道家只有一座稷下學宮贈予的庭院。
不知是出於嘲弄亦或是對於道子的尊敬,便有人將道子所居住的庭院稱之為小洞天,於是這個名字便自然而然的流傳了下來。
相比於沈淵剛剛到來之時的冷清,此刻的道家小洞天之內已經聚集了數位修行者。
黃河龍宮大太子、小有清虛之天聖女清虞、滄海神系噬浪神尊皆在其中。
除卻這幾位來自玄黃界的天驕,還有數位來自玄黃界之外。
千秋大世界的古禦真、青冥大世界的劍青雲、無極道法門的當代聖子薑無極,皆是名震諸界的當代天驕。
在這三個月時間裡,這些背靠著大道統的天驕們皆是借助宗門前輩所留下的線索,尋找到了那些內蘊大道的頂尖天材地寶,最終以此為憑依見到了道子被收入門下。
這其中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廝殺,甚至有一位煉虛真君都因此隕落,可在拜入道家獲得道子親傳身份之後,隨之而來的好處也讓眾人大有收獲。
稷下學宮傳承數千載聞道閣可任意進出翻閱典籍,所有人皆可入齊國聖地道華池修行三日感悟大道。
農家贈丹、兵家鑄兵、陰陽家賜下斷絕因果符籙這些奇珍異寶雖然單論某一樣,遠不及內蘊大道的頂尖天材地寶。
可是眾多奇珍異寶、玄妙機緣相加,遠勝於頂尖天材地寶所帶來的好處。
幾乎每一位天驕,都在這一場投資中獲利。
不過今日眾人皆匯聚於小洞天之中,則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另一件大事。
論道大禮!
聖女清虞早在道華池修行之中便突破至還虛後期之境,此刻的她神色清冷地掃過在場的其他人,隨後目光落向了庭院中央那一處閣樓。
“先生距離上次閉關之後,已經有半個月時間未曾露面。
明日便是論道大禮,不知先生是否有所交代?”
聖女清虞對道子稱呼為先生,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意外。
早在拜入道子門下之時,那位高深莫測的道家道子便聲稱,眾人只是空有師徒之名不得已師尊相稱,只能尊稱道子先生。
包括最早拜入門下的姬兆陽,也皆是如此。
黃河龍宮大太子輕笑一聲:“這件事情,不是應該去詢問我們那位大師兄?”
噬浪神尊露出了滿口利齒,獰笑道:
“大師兄?聽說他找到了那位大胤太子殿下的蹤跡,請動了幾位煉虛之境的稷下學士出手圍剿已有數日未歸,現在想來恐怕還在臨淄城外。”
在進入羅天界之前,他還曾與那位大胤太子有過合作。
只不過在姬兆陽成為道家大弟子,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之後,噬浪神尊便主動放棄了原本定下的合作。
對於姬兆陽追殺姬玄易這位大胤太子,他倒是樂見其成。
噬浪神尊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眼神一陣發亮。
明日便是論道大禮開啟之時,原本的論道大禮分為眾生論道與諸子論道兩個階段。
可隨著那一則法令的下達,此次論道大會取消了諸子論道這一階段,只允許諸子百家、稷下學宮的學子參與。
道家身為諸子百家之一,雖然久不在臨淄城內現世,但依舊保留著一個珍貴的種子名額。
只要拿到這一個種子名額,便可以不經任何試煉直接進入論道大禮的三十二強。
要知道論道大禮不僅僅是稷下學宮與諸子百家所舉辦的一場盛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論道大禮亦是此方天地大勢。
一旦能夠在論道大禮上獲得優秀的名次,便可以得到天地大道的認可,使自身的道途更進一步。
按照這些時日裡眾人所查找的信息,以往能夠進入三十二強的之人皆完成了身融大道,成功步入合道之境。
對於眾人而言,這一個種子名額便是通往合道境的門檻,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機緣。
雖然不用種子名額參與選拔,也能有機會獲得名次。
可羅天界強者眾多,煉虛之境都未必能夠進入前百名,更不要說入三十二強了。
所以眾人到此,皆是想從沈淵手中爭奪那一個名額。
眼下最有機會的姬兆陽為了追殺姬玄易喪失良機,種子名額自然應當歸屬於他們。
眾人心中皆有意動,但來自青冥大世界的劍青雲卻是潑了一盆冷水。
“這一切的決定權都在先生手上,你們爭再多又有什麽用?
只要先生願意,讓那頭青牛參加都有可能。”
此話一出,眾人眼中的神情頓時一滯,隨後目光紛紛望向了那一座關閉已久的閣樓安靜等待。
在眾人皆無法見到的閣樓之內,沈淵已經退出了修煉。
這三個月時間裡,庭院之中的眾人獻出了足足六件頂尖天材地寶,沈淵借助道子位格,無一例外皆從中窺見了大道真言。
待借助太上傳道真言將其盡數解析之後,沈淵已經感覺到自身仿若掌控了此方天地的一部分。
玄牝之門,賦予了沈淵源源不斷的天地之力。
和光同塵,為沈淵身融天地,斷絕天機屏蔽因果,過去未來皆無所窺。
天人之道,闡述氣運之道,讓沈淵對於香火神道、人道大勢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
禍福相依
每一次吸收天材地寶,都讓沈淵仿佛感覺到自己與此方世界更為親近。
可在連同玄牝之門七件天材地寶完全歸位後,沈淵反而感覺到了一股來自天地的排斥。
羅天界似乎在有意識地抗拒沈淵,好似要將沈淵排斥出羅天界。
若非眼下沈淵已經掌控了一部分天地,相較於剛到羅天界時已經有了極大的提升,否則沈淵早就被強行丟出玄黃界了。
可即便如此,沈淵也已經感覺到自己似乎已臨近了極限。
“是因為我竊取了此方天地之道?所以引來了大道的排斥?”
沈淵心中似有所感,隱約覺得其中必然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不過對於這個結果,沈淵倒是並沒有多麽遺憾。
此次諸界羅天法會已經算是收獲頗豐了,尤其是九息服氣大神通已經在數日之前借助玄牝之門推演至第二境。
即便是現在回歸,沈淵也能夠接受。
更何況…沈淵隱約間似有所覺,此次諸界羅天法會似乎並不是他羅天界之行的終點。
“我能在萬載之前的大胤皇朝參與諸界羅天法會,那萬載之後的諸界羅天法會依舊有可能開啟,屆時是否能再入羅天界?”
沈淵心中似有所悟。
而就在此刻,沈淵的目光突然落向了庭院之外。
在那裡,一個法衣破碎滿身狼狽的身影來到了庭院大門前,來者大胤太子姬玄易。
沈淵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姬兆陽已經派人出手了,怎麽還是讓這位大胤太子活了下來?”
不過也僅限於此,沈淵自己並沒有什麽出手的意圖。
自己提供給姬兆陽的幫助已經足夠多了,姬兆陽沒能殺死姬玄易,沈淵沒必要為了殺一個姬玄易而破壞自己道子的身份。
只見姬玄易跪在大門之外,雙手捧起兩枚儲物寶匣,高聲說道:
“姬玄易願獻出兩件大道之寶求見道子!”
話音落下,小洞天內眾人一片嘩然。
他們依靠宗門祖師遺澤拿到一件天材地寶便已經是費盡心思了,眼下姬玄易竟能拿出兩件,自然是出乎了眾人的預料。
“讓他進來。”
縹緲的聲音響起,好似不存於此方天地之內,隨時都要羽化登仙而去。
負責守門的青牛聽聞此言推開了大門,將姬玄易帶入了庭院之中。
踏入庭院的那一刻,姬玄易終於徹底松了一口氣,眼中閃過劫後余生的慶幸。
原本依靠著大胤皇室前輩所留下的信息再加上信陽侯趙源的護持,姬玄易很輕松便得手了第一件頂尖天材地寶。
但姬玄易並不甘心與其他人一般只是做一個普通道門弟子,他想要與姬兆陽爭鋒,於是打起了第二件天材地寶的影子。
為此姬玄易謀劃數月之久,搶奪其他各方勢力亂戰之中的天材地寶。
本來都已經成功,可姬兆陽卻帶著數名煉虛強者前來截殺,姬玄易用盡底牌再加上趙源拚死相助,才得以逃入臨淄城內。
可他最大的依仗,信陽侯趙源也在數位煉虛強者圍攻之下身隕。
為了這兩件天材地寶,姬玄易付出了太多,以至於在這一刻他有些懷疑自己費盡心思的謀劃到底值不值。
但僅僅是下一刻,姬玄易便壓製了腦海中紛擾的思緒,眼神重新變得堅毅。
步入庭院內,姬玄易雙膝跪地,主動打開了手中兩枚儲物寶匣,兩件奇異的天材地寶顯現於眾人眼前。
一件仿若月華虛影,凝聚出一尊盤膝而坐的人影,其名曰:聖人無名。
另一件只是一片漆黑空洞的虛無,仿佛什麽都不存在,其名曰:有生於無。
閣樓之內,沈淵右手輕招,兩件天材地寶從姬玄易手中消失。
隨後大道真言顯現,瞬息之間融入了沈淵的身體。
兩章大道真言再次歸位,原本強大的的天地排斥瞬間接近了極限,此方天地的一切都似乎在主動抗拒著沈淵的存在。
原本凝實的身影,竟有了一絲剝離於天地之外的虛幻感。
強行鎮壓著排斥之力,沈淵俯視向姬玄易開口問道:
“汝所求為何?”
姬玄易遍布傷痕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高聲說道:
“弟子想要替道家出戰論道大禮,為道子揚名!”
這就是姬玄易的真正目的。
道家大弟子確實不凡,但眾人遲早都要離開羅天界,回歸玄黃界之後所謂的道家大弟子之名便不再重要。
反觀論道大禮的名額,幾乎代表了一條直入合道之境的道路,在未來的價值甚至超過道家大弟子身份。
要知道現如今的大胤人皇亦只是合道之境,他若是登臨合道,大胤人皇之位唾手可得!
其余各方勢力的天驕嘴唇張合想要駁斥,卻不知如何開口。
所有人都知道,兩件頂尖天材地寶的實在太重要了,他們根本無法左右道子的意志。
閣樓之中,沈淵神色怪異地注視著滿臉狂熱的姬玄易,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
“好!”
平淡地聲音回蕩於庭院之內,姬玄易面露狂喜正欲做出回應。
下一刻,此方界域的時空好似陷入了凝滯。
隨後,恍若天威的聲音在所有諸天試道者耳畔響起。
“因果變數顯現,此次諸界羅天法會提前結束!”
一道道黑色漩渦自所有諸天試道者身旁出現,輕易將他們吞入其中,消失在這羅天界內。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神情定格在狂喜中的姬玄易。
所有諸天試道者盡數消失,好似並未對這一方陷入時間凝滯的羅天界造成任何影響。
沈淵目光洞徹寰宇,將這凝滯的羅天界盡收眼底,隨後身旁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悄然顯現。
沈淵緩緩起身,邁步踏入其中,隻留下了一句簡短的話語在這羅天界中回蕩。
“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