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家準備了這麽多年,不會只為了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
“明日魂犀香入夢,符珠姑娘若是有空,可前來一觀。”
夕照捧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符珠抬眸,眼裡有些訝異,“這麽快嗎?”
今日才找回的憫生燈……
“避免夜長夢多吧。”夕照說,“好不容易萬事俱備,連東風都不欠了。”
跳躍的燭火影子晃在她臉上,看不出悲喜,她聲音平緩,“天色不早,我便不多留二位了。”
三青囫圇咽下嘴裡的糕點,將杯子裡的茶飲盡,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
侍女本本份份的跟在身後,即使心中好奇老夫人為何要見驚俗少爺的貴客,也沒多嘴打聽。
她們能進風府做事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更要懂得謹言慎行的道理。
正沉思默想著,前方傳來少女清柔明淨的聲音,“你叫什麽名字?”
侍女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問自己的名字,走神的時間有點久,三青便急不可耐的催促,“你說啊,不然我怎麽叫你。”
“奴婢名喚雪苧。”她恭順的回道。
符珠停下步子回頭看她,眼裡浮起溫和的笑意,“我是問的你的本名。”
三青滿腦疑惑,什麽本名不本名的,難道雪苧剛剛報的是假名字?那這也太過分了,三青皺著眉頭,氣鼓鼓瞪她。
雪苧再次呆愣住,片刻後輕聲說出兩個字,“映疏。”
“奴婢本名叫映疏。”
第二遍說出映疏兩個字時,她的語氣裡少了幾分生疏陌離的感覺。
“那我叫你映疏吧。”符珠笑盈盈說道,“夕陽熏細草,江色映疏簾。這個名字比雪苧更好。”
三青默念了一遍剛才的詩句,冒出疑問,“符珠,你什麽時候看書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
映疏神情黯然的應了一聲“好。”
她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人喚過自己這個名字了,在風府,只有雪苧,沒有映疏。
等符珠姑娘走了,她就又是雪苧了。
“晚上風涼,就不逛了。”
三青圓眼驚疑的看著符珠,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手心,“不冷啊。”
她向映疏求證,語調輕快又急促,“映疏,映疏,你冷嗎?”
三青想不明白,符珠怎麽會覺得冷呢?
晚風吹拂映疏耳邊的碎發,她提燈站立在一旁,語氣很輕,“有一點。”
符珠姑娘是修道之人,不會懼這點涼風,她是看自己有些冷,順著說的。
三青鼓著腮幫子道:“那好吧,我們回去。”
屋子裡面燈火很亮,比她們走時,還要更亮一點。
風驚俗在裡面把空著的燈,都點上了,一瞧見符珠和三青的身影,就迎了上來。
“來多久了?”
符珠隨意問道,邁進門檻。
三青在外邊和映疏說話,嘰嘰喳喳好似麻雀。
風驚俗道:“也沒來多久。”他聽見外邊三青的聲音,“映疏是誰?”
“就是叫雪苧的侍女,本名映疏。”符珠淡淡解釋。
府上侍女太多,哪怕是符珠解釋了,風驚俗也未必認識,果然,他臉上浮起迷茫的神情。
不過符珠姑娘叫她本名就本名吧,他聽著映疏這個名字也是比雪苧好。
“我剛剛去見過夕照了。”
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風驚俗小聲問,“這又是誰?”
他有些懷疑,這還是不是他家了。
符珠看著他,半響沒說話,盯得風驚俗忐忑,他在腦海中努力搜刮了遍府上的人,還是沒什麽頭緒,符珠開口了,“你連你祖母的名諱都不知道嗎?”
很難相信他是一個有孝心的人。
“我當然知道啊。”風驚俗想也沒想就說道,“祖母名喚溧姎。”
“小時候我經常看見祖父在紙上寫這兩個字,就認識了。”
他說著說著發現符珠的神情不對勁,小心翼翼問,“符珠姑娘,我說錯什麽了嗎?”
風驚俗二丈摸不著頭腦,他祖母的名字他怎麽可能記錯,絕不是叫什麽夕照。
等等,風驚俗忽然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看向符珠,“符珠姑娘你說的是我祖母她的轉世?”
三青蹦跳著進來,“風驚俗,夕照看起來比你還小呢,你真的喊她祖母嗎?”
她圓眼裡充滿了好奇,說的話也間接回答了風驚俗的問題。
風驚俗本來想說當然兩字,看見符珠和三青一眨不眨的目光,忽地就有些難以啟齒了。
他隻遠遠見過那名叫“夕照”的女子一面,確實很年輕,他叫人家祖母,總感覺在佔人姑娘便宜。
尤其是當著符珠姑娘和三青的面,這種羞恥感莫名就被放大了。
三青看不出風驚俗的窘迫,追著他問:“你給夕照到底喊不喊祖母啊?”
符珠也沒攔著她,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風驚俗無奈道:“我還沒去拜見過她,不過明日過後,應該是要喊祖母的。”
他父親都要尊稱其一聲母親,他能大逆不道直呼其名嗎?他只有老老實實按照輩分喊的份。
三青說:“我知道,明日魂犀香入夢,我要去看!”
“夕照邀請我和符珠了。”
風驚俗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既然是祖母邀請的,輪不到他說什麽。
他在這個家的地位,肯定是遠不如祖母一句話的。
“符珠姑娘,你和我祖母是怎麽認識的?”風驚俗稍感好奇,她們的關系似乎還不賴。
三青搶答說,“是夕照主動邀請我們去喝茶的,然後就這麽認識了。”
符珠“嗯”了一聲,表示就是三青說的這樣子。
不過她要糾正一點,“夕照就是夕照。”符珠看著風驚俗說,“她現在不是你的祖母。”
風驚俗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那麽整個風家呢?所有人都當她是風家老祖的伴侶,無人在意她是夕照,不是溧姎。
三青小臉困惑,所以夕照到底是不是風驚俗的祖母啊?
翌日。
整個風家顯得格外肅穆莊嚴。
符珠察覺到有不少高手的氣息,或明或暗,陣仗很大。
映疏絞了帕子給三青擦臉,她迷糊的眼睛這才逐漸清明,眼底殘留著烏青,符珠一看就知道是昨晚夢中練劍給累著了,再過一會兒,她就該罵鬱行疏了。
果不其然,三青從床上跳下來,嘴裡就開始罵罵咧咧了。
映疏不知道她罵的誰,保持著靜默。
一大早就過來的風驚俗倒是聽見了“鬱行疏”三個字,但沒往深處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