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珺掀了掀眼簾,順著劍刃上泛著的靈光,看向符珠:“你破了天玄禁咒,我依約放你過去。”
符珠無語地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沒看清自己現在的處境?”
“劍下敗敵。”
夜珺聽到這個帶著些許嗤笑的稱呼,情緒格外穩定,他不以為意,甚至講起了從前。
“我也曾是仙門弟子,若非被龜君老人捉來,困在這座禁牢,無法修煉靈力,不得不淪為邪修,豈可墜了青雲之志,蹉跎白發生?”
他做夢都想重回人間,再修靈術。
符珠收起長劍,默默問道:“哪個宗門?”
夜珺懷念的神情說道:“凌雲谷。”
從頭默了一遍百家仙門後,符珠看著夜珺的神情變了變:“凌雲谷實力不濟,被百家仙門除名了。”
修真界仙門林立,對於百家仙門的實力要求是很高的,若宗門內有一位大乘修士,自然位列上等仙門。
無大乘修士的話,便要看宗門內合體期大能、煉虛境修士、化神境修士的數量。
凌雲谷唯一一位煉虛境修士,沒能度過天劫而隕滅,化神境修士的數量不足十二,很早就被位於第一百零一的星羅宗取代。
宗門資源降級,凌雲谷頹敗,如樹倒猢猻散,如今還有沒有這個宗門都不得而知。
夜珺聞言,神情僵硬了一瞬:“凌雲谷怎麽會衰敗得這麽快?”
他離開宗門的時候,凌雲谷在百家仙門中,不是還位居八十多位嗎?
“這我哪知道。”符珠攤了攤小手,“凌雲谷被除名的時候,我還未降世呢。”
“我只是聽宗門裡的師兄提起過這麽一句。”
夜珺忽然反應過來什麽,嘴裡反覆念叨著符珠告訴他的那道劍名。
洗鉛華,鉛華劍!
他抬起頭,神情震驚,“你是劍宗的人?!”
離開人間太久,他竟然忘了,劍宗最出名的鉛華劍法!
符珠被認出跟腳,沒什麽好否認的,點點頭:“是啊,唯有我們劍宗的鉛華劍,斬盡一切邪祟。”
她定定看著夜珺:“道友,我替你斬滅濁氣,還你仙途,作為答謝,你是不是該給我指條路?”
“我想知道神樹台怎麽走。”
夜珺道:“我同你一塊去。”
符珠上下掃視他幾眼,不太情願:“你現在不是煉虛境了。”
夜珺冷笑了一聲:“我自有保命之法,不會拖你後腿。”
鉛華劍下,一身濁氣雖然散盡,但夜珺的修為,也是跌了一大截,如今只有介於元嬰和化神之間的實力了。
他要跟著符珠,是想跟著她離開小神界,回到人間,重振宗門。
符珠隻好點頭同意。有個人帶路也好。
“夜珺,我的名字。”
男子手掌一握,收起了龍骨槍,面無表情地說道。
符珠禮尚往來報了名號。
離開神龜城時,夜珺將城內所有寶物收刮帶走,那一城的妖,也被收入招妖幡中。
“從小神界出去時,這些妖不能帶。”符珠瞥了一眼墨綠色的招妖幡說道。
“我知道。”
見他有數,符珠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路過垂髫老怪的住所時,兩人順通無阻。可見龜君老人和他交情不錯。
一幡的妖,在半途就折損了大半,照這個速度下去,符珠完全沒必要擔心,夜珺離開小神界時,會帶妖物出去。
他讓這些妖物開路,根本沒想讓它們活著。
夜珺告訴符珠,小神界中的妖邪,沒有生和死的說法。
“約莫還有半天,就能到神樹台了。”
萬妖開路,符珠基本上用不著出劍。
她看著前面陰沉沉的濁氣,問道:“小神界中的神樹,是什麽?”
“它為何會開出佛國的耳栃花?妖和魔,也會覬覦佛國之花嗎?”
夜珺:“神樹便是小神界的天柱,支撐著天和地。神樹有多高,天和地之間的距離,就有多遠。”
“神樹的種子,傳言是佛主某一世圓寂時的一滴濁淚,落於人間,演化出一方世界。”
夜珺對小神界的了解,可謂是十分透徹,他繼續道:“花開生兩面,佛魔一念間,它們往神樹台去,並非為了耳栃花,而是為了那朵和耳栃花相生的魔花。”
他頓了頓,語氣難得有些凝重:“也許那朵魔花中,會誕生出,很強大的魔。”
符珠接過話:“天魔?”
“沒錯。”夜珺點點頭,“不過它還未降世,不足為懼。”
說完,夜珺又補充了一句:“即使它真的降世了,也離不開小神界,上面有小神山鎮壓著。”
符珠問道:“摘耳栃花的時候,先斬滅魔花,可行嗎?”
夜珺想了想,才道:“若是鉛華劍的話,或許可行。”
渾濁的天地間,隱隱有金光閃現,符珠和夜珺同時一頓。
“神樹台到了。”
符珠眯了眯眼,神樹的根如溪流一樣綿長,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外圍黑壓壓的一群妖物,將神樹圍得水泄不通。
她足尖一點,踩著飛劍,往上飛了許久許久,才看見一根透明絲線,倒懸著雙生花。
一半佛念,光明正大;一半魔念,渾濁邪惡。
夜珺腳踩虛空,白發飛舞,遠遠看著兩生花說道:“時間未至,若這個時候摘下耳栃花,它便會停止生長了。”
“再等等。”
兩人斂去氣息,藏匿在渾濁的天幕中。
妖物未察,從身旁路過,湧向兩生花,被金光射殺,化為飛煙。
時間好似靜止,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流逝。
忽然,夜珺開口:“花開了。”
嗖!
一束劍光,飛快掠過,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斬開兩生花,消失不見。
另一半魔花被洗鉛華的劍光震散,化為虛無。
夜珺回頭,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他:……
咬了咬後牙槽,夜珺披上從龜君老人那得來的特殊鬥篷,融入茫茫濁氣裡。
萬裡之外。
耳栃花到手,符珠凝聚出一片冰藍色的寒冰令箭,手指在上面一點,令箭緩緩轉動,指向一個方向。
“嗯?這裡離滅魂地很近了麽?”
符珠有些意外,這是她摘到耳栃花後,隨便飛的一個方向,沒想到竟然順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