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山的議事大殿內,決定著南疆偌大的幾千裡土地中,幾百萬凡人命運的幾個頂尖人物,此時正在商談。
如今南疆禦獸分門中各類弟子加在一起,已經過千人,而山中居住的凡人仆役,也超過上萬人,山外的那些附庸家族,更是數不勝數,但能進這大殿發聲的人物,總共也不過雙手之數。
方清源成就築基之後,只是依靠元靈山的力量,進入這大殿內還有些勉強,但成了樂川弟子之後,他進入這大殿參與議事,旁人頂多投來羨慕的眼光,但絕不會有人質疑他身份地位不夠了。
從一介駕馭駝鰩擺渡的落魄修士,到現在身處天門山議事大殿內,自己的一言一行就能決定成千上萬人的命運,方清源用了二十年。
但第一次參與這種級別的朝會,方清源顯得很是謹慎,他只是靜靜聽著,輕易不發表見解。
朝會上,先是由著庶務峰的趙良徳,按例講述了宗門內,這個月來發生的些許大情小事後,便就著最近外界的幾件有著較大影響的事,眾人展開了討論。
首先第一件事,便是最近傳得沸沸揚揚密府一事,距離天門山千余裡的黑河深處,一處密府突然開啟,如今正吸引著成千上萬的修士過去湊熱鬧,都想從中得些好處。
這座密府被幾個修士間無意撞破,幾人分贓不均,便泄露了風聲,於是便引得白山和天門山這邊的修士們競相前往,生怕去得晚了,撈不到機緣。
千余裡地的距離,可謂就是在南疆禦獸分門眼皮下,但黑河深處,那裡誰家地界也不是,南疆禦獸門也沒有那麽霸道,強行把著這處密府。
眼下趙良徳說出此事,就是想和大家商量幾下,是否要派些人手過去,拿回一些好處回來。
見著大殿內幾位築基修士討論得激烈,方清源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但他的心中,對此事是打定主意,自己絕對不摻和就是了。
密府、秘境、洞天秘寶之類的地方,方清源一向是敬謝不敏的,比起這種賭運氣似的,和不認識的修士,就要展開廝殺的地方,方清源還是認為,安穩待在家裡修行,最是安穩。
方清源這邊出神,那邊卻談論完畢,其後戒律峰首座凌子青,便對著方清源道:
“清源師弟,要不這次你也去見見世面,有著幾個師兄帶你,也穩妥些。”
方清源心中一緊,當即推辭道:
“多謝子青師兄關愛,我才入築基,境界還未打磨圓滿,最近幾年是不想外出動彈了,等這邊瑣事忙完,我便回元靈山安心修行,這黑河密府,就由幾位師兄帶隊前往即可,清源在這,提前預祝各位師兄滿載而歸了。”
方清源說完場面話,凌子青又勸了幾句,見方清源真不想去,這才作罷。
其後凌子青便和其他幾個築基修士商量,要派多少人手弟子前往,等一陣喧囂過後,大殿內便逐漸靜了下來。
這時上方的樂川,才睜開微暝的雙眸,示意趙良徳說下一件事。
第二件事,乃是新開辟的蠻荒密林中,散修之間頻頻搏殺,甚至還有一些魔修在其中渾水摸魚,用無辜修士的性命,修煉魔功一事。
眼看這種情況越演越烈,宗門這邊有意組建巡察軍陣,深入到密林深處幾個修士聚集地維持秩序。
這裡邊和方清源的元靈山,也有著一些關聯,方清源也對此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給自家元靈山爭取了些利益。
隨後,第三件事,第四件事
一場朝會開完,樂川便轉身離去了,余下的築基修士,也各自忙著剛才敲定的各種事宜。
這種朝會一個月召開一次,其余時間各自修行,忙活手中的事,如有突發重大事情,臨時相召即可。
這場朝會中,全場方清源就保持著多看少說的架勢,除了樂川,就屬他話最少了。
但即使如此,但凡涉及到元靈山周邊的事情,方清源也是直接開口,其余築基修士也自覺得給方清源幾分薄面,對他頗為照顧。
除開元靈山周邊,其余事情方清源就一言不發了,他的態度很是明確,元靈山是自己的禁臠,要動這方面的利益,就要先問過我,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我不爭就是了。
這番態度是方清源一開始就想表明的,元靈山以前地處偏僻,不惹人注目,但是隨著赤紅鐵礦,和那八百裡蠻荒開辟,新落成的元靈坊市,便吸引了眾多宗門內的貪婪目光。
再加上薑葵身中劇毒遠走,元靈山就更加惹人覬覦,期間有築基修士,想把自己地盤換成元靈山,但都被趙良徳給擋了回去。
還好這種情況越演越烈時,方清源築基了,還成為了樂川的關門弟子,如此一來,那些覬覦目光再是不甘,也要深深的藏起來,免得惹樂川不快。
趙良徳等旁人走完,這才到方清源面前,他笑道:
“第一次參加宗門朝會的感覺如何,今日商議的眾多事件,每一件都牽扯上百名修士未來幾年的動向,你小子能在這般年紀,就位於此間,可比當年我強多了。”
聽著趙良徳的誇耀,方清源悶聲道:
“比我想象中的要沉悶許多,不過幾個師兄對我頗多照顧,這一點我是能感受出來的。”
趙良徳哈哈一笑,撚著自己胡須道:
“新到一個地界,總要過一段同心協力的日子,但是過幾十年你再看,到時這個地方,估計要吵出狗腦子來,說不定還會當場動手呢。”
“不至於吧,我看諸位師兄都很講理,而且有著樂師在此,誰敢放肆?”
趙良徳面露微笑,他的臉龐上有著意味深長的樣子,他提點道:
“樂師現在還有心情,願意坐在這個地方聽我們商討,但是再過些許年,他老人家就該厭煩了,到時沒了樂師坐鎮,幾個師兄弟誰都不服誰,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聽著趙良徳略顯悲涼的話,方清源一時間也回不上來,經過趙良徳訴說,他才發現,樂川的話,比起剛來天門山時,已經少了很多。
今天的朝會上,樂川全程更是沒有發表自己的什麽意見,全是任由自己這些弟子商量著來,往好處想,是放權,但往壞處想,那是樂川厭煩了這些無窮無盡的瑣事。
方清源想到這裡,他自己心中也是一凜,對於元靈山,自己又何嘗不是,元靈坊市的事,自己交給佘家,山上的事,自己交給了張元,如今算來,自己也有好幾年沒怎麽管過元靈山了。
想到這裡,方清源想要回去的心思就越發重了,於是他辭過趙良徳後,直接往樂川府邸前行去,既然要回元靈山,自然要和自己師尊稟告一聲。
來到樂川府邸,不用經過通報,方清源便被仆役引到後園山中,而樂川此時正坐在一處山石上,抬手揮杆,似是在垂釣。
方清源環目四顧,前方雲霧茫茫,無水無池,難得樂川要釣飛禽猛獸嗎?
見著方清源來此,樂川目不斜視,只是說了聲:‘坐’,就渾然不顧方清源了。
片刻之後,方清源看著樂川手中長杆,還是忍不住問道;
“師尊這是在釣些什麽?”
樂川信手抬杆,往上一甩,便有一團清氣附著其上,然後方清源就見到,樂川身後的虛影中,有一團扭曲的影子在流動,來到這團清氣前,直接覆蓋上去,幾息之後,虛影消散,那團清氣也不見了蹤影。
“為師在釣氣。”
“釣氣?”
方清源重複了一遍樂川的回答,然後不解的看著前方雲霧,隨後有轉頭看著樂川。
“世間有千百類人,氣也有千百種,意志消沉之輩有喪氣,春花得意之人有喜氣,大限將至之人有死氣,新生孩童有朝氣,這些氣各不相同,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清源你可知是什麽?”
聽著樂川發問,方清源明白過來,這是要考自己,但自己是過來辭行的啊,那邊司徒靜雨和金寶還等著自己呢。
不過樂川如此,應該自有他的深意,於是方清源想了幾息後,便試著答道:
“這些氣由人身激發,我想它們的根基,也是因人而出,雖氣有不同,人有不同,但是核心卻只有一個。”
聽到方清源如此回答,樂川哈哈大笑,他放下手中長杆,對著方清源道:
“不錯,你很有悟性,難得如此,當年那趙良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既然如此,為師就傳授你第一門功法:《洞真徹幽食氣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