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山上,樂川府邸後院山崖間,方清源正立在樂川身旁,看著眼前的金丹修士,抬手甩杆,把細長的鉤線,扔入前方的雲霧中。
方清源已經修行《洞真徹幽食氣法》小半年了,眼力自然和之前不同,他用觀氣法看得分明。
山崖下眾多的雜氣瘟氣疫氣中,正有一團細微的清氣從這些雜氣裡,脫離開來,就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樣。
這點細微的清氣,慢慢依附在樂川的鉤線上,還隨著時間而慢慢壯大,不多時工夫,便讓樂川甩下的鉤線上,閃出瑩瑩光澤。
在這股細微的清氣裡,方清源看到裡邊,正蘊含著那麽幾絲先天元氣,如果被人體吸收,想必得此清氣之人,也能多活一時半刻的。
看了一會兒,方清源感覺收獲良多,但時間久了,他又覺得眼前的師尊,實在是太有靜氣了。
良久之後,方清源的心思已經飄遠了,這時樂川卻突然言道:
“對於你師兄遇襲一事,你怎麽看?”
方清源心中一凜,收回了心思,他斟酌道:
“弟子見識不足,鬥膽說上幾句,供師尊參詳,良徳師兄遇襲非同小可,對方明知我們禦獸山身份,還敢如此,必然不是常人,那些白山散修也不可能有此手筆,我猜測是白山勢力所為。”
趙良徳修為已經是築基圓滿了,還帶著黑夜這個金丹妖獸,即使在那密府中,黑夜實力發揮不全,但也不是隨便一個金丹就能造成如此後果的。
現在趙良徳還昏迷著,雖無性命之憂,但最近這段時日,怕是不能理事,而且有沒有身軀隱患,這誰也說不好。
再加上黑夜不知所蹤,現在還沒有回山,如此一來,南疆禦獸分門一下子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戰力,消息傳開,頓時人心惶惶,山中弟子大部分都被喚了回來。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樂川依然有心情去後山釣氣,他把方清源叫到身邊,也不知想和方清源說些什麽。
方清源此時的心情,也比較忐忑,自從入禦獸門中來,除了當年老院首和魏同一事,南疆禦獸還沒有經歷過如此劫難。
聯系起之前的兩個築基修士戰死,加上這次,南疆禦獸眾人也都反應過來,這是有人特意針對自家了。
被如此強敵盯上,方清源一時間也有些不安,對方連趙良徳,這個南疆禦獸分門第二號人物都敢痛下殺手,自己才入築基,倘若被對方盯上,豈不是要凶多吉少,於是方清源得了消息後,便老老實實的待在天門山中,連山腳下的坊市都不去了。
可惜自己已經付過定金了,也不知那天篆社裡的黃雪靜,有沒有按約完成自己定製的符籙。
聽完方清源分析,樂川點點頭道:
“你思考的很有道理,之前為師大意了,承平近二十年,讓我都麻痹了,動手的人,為師雖然不清楚到底是誰,但也能猜到。”
“誰?”
方清源連忙問道,到底是哪家勢力膽敢針對南疆禦獸,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然而樂川隨後吐出的話語,讓方清源心中涼了半截。
“應該是白山靈木盟所為!”
“什麽,靈木盟?我們與靈木盟往日無怨,為何他們要如此針對我們?”
方清源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很是詫異,那靈木盟在白山深處,和南疆地界又不接壤,靈木出手,實在是讓方清源沒想到。
方清源之前猜測的是器符盟,因為當年魏家一事,樂川讓南疆禦獸弟子過去幫著魏家,和器符盟在天引山真刀真槍打過幾仗,彼此之間都有對方修士的性命,有此舊怨,他們出手,方清源心中也有所預期。
然而卻是靈木盟,這超出了方清源的認知,而且靈木盟和器符盟比起來,勢力要大出許多倍來。
光是元嬰修士,就有兩個,旗下金丹,足有九個,這種勢力要是存心針對南疆禦獸,隻憑樂川和黑夜,那肯定不是對手。
再加上靈木和其他四盟,厚土、銳金、連水、離火四家同氣連枝,一旦真正開戰,勢必要把其他幾家都扯進來,到時算上禦獸門這邊,那就是十幾個元嬰,上百個金丹大戰,樂川在其中,也主宰不了局勢。
當然,方清源看樂川此時的樣子,渾然不像是要發兵的架勢,顯然樂川心中也清楚,這戰爭是打不起來的。
“靈木出手,是因為情勢發生了變化,而這種變化,他們比我先得了信,我們失去了先機。”
樂川見著方清源一頭霧水的樣子,便緩緩和他透露出這背後的隱情,原來下一場的開辟戰爭方向,已經縮小了許多,而這蠻荒密林,不知為何,一躍成為幾個備選中的大熱門。
而靈木盟突然發難,也是受此影響。
“你來看這地勢圖,有什麽發現沒有?”
樂川扔下釣竿,就著眼前的雲霧,使出法力,在方清源面前凝聚成一個地形圖來。
方清源盯著眼前的雲霧圖案,細細看了好一會兒後,才發言道:
“那靈木盟在白山深處,大部分勢力地界都挨著無邊蠻荒密林,和咱們南疆禦獸差不多,要是下一次的開辟戰爭真要在這邊展開,那開辟過程中的蠻荒地界,就和咱們之前打下的八百裡蠻荒連著了。”
“正是這個理。”
樂川滿意的點點頭,他信手劃出一大片黑暗的面積,上邊俱是代表著未開發的蠻荒地界,其中白山那邊,靈木盟所佔的地界,足有四五千裡之廣。
南疆本就是三百年前,才開辟的地界,算是比較深入於蠻荒裡了,南疆之所以沒有被算入白山范圍內,就是有著一大片死亡沼澤隔開。
但靈木盟要是因為這次的開辟戰爭,勢力范圍再往蠻荒密林裡推上三四千裡的距離,那邊上便會和南疆十年前,新打下的疆土接壤,如此一來,兩家便成了鄰居。
但為了十年後不確定的事,靈木盟就率先出手,打壓南疆禦獸,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方清源盯著地圖上,代表靈木盟勢力的地界,心中有些發狠,這個仇,他記下了。
“靈木如此霸道,那我們就這麽忍了嗎?”
方清源心中越想越氣,怎麽說自家也是此界霸主級的勢力啊,雖然是一個孤懸在外的分門,離著總山十幾萬裡遠,但禦獸名頭在此,他靈木怎麽敢的。
別的不說,南疆禦獸的靠山,霍家老祖霍鸛可就在這邊,讓他老人家去討個說法,那靈木兩個元嬰又在白山上,受於規矩,肉身下不來,即使靈木有秘法,可以喚出老祖出戰,但一個元嬰親自上門問罪,想必靈木盟也不敢隨意對待。
然而,等方清源提及霍鸛,樂川便是滿臉苦澀,和方清源道出了實情。
“霍鸛老祖已經去了蠻荒密林深處好幾年了,依然沒有音信傳來,不然我也不會比靈木盟還要晚這麽多時日,才得知上邊的消息。
他老人家為了自己的那隻元嬰靈鶴,如今已經是什麽都顧不得了,一心隻想抓住那人面蛇,給自家鶴進補,在沒有抓到那人面蛇之前,我們指望不上這位老祖,為我們出頭了。”
“怎會如此?難怪靈木敢暗地裡下手,想必他們也知道這個事吧,那如此一來,以後咱們宗門,豈不是要被靈木欺負到底了?”
方清源說出心中所想,一時間滿是沮喪,被人如此欺負,卻無處講理,真是讓他心中充滿鬱鬱之氣。
見著方清源如此,樂川心中雖然也不好受,但卻寬慰道:
“那也未必,靈木隻敢背地裡下手,趁我不備,搞些小動作,但我既然知道了,那他們就別想繼續如此了,霍鸛師叔現在指望不上,但我們南疆禦獸的招牌卻不能倒,往後的日子,在開辟戰爭真正開始前,我決意和靈木盟掰掰手腕,練練兵,省得真要動手時,卻拉了褲子。”
看著儒雅君子一般的樂川,也說出如此粗俗,卻又豪氣的話,方清源心中也湧出幾分熱血,被人欺負到頭上,再繼續忍著,方清源怕以後自己結丹時,心魔橫生。
於是他立即道:
“請師尊放心,弟子一定全力支持您老的決定,元靈山上下,唯您馬首是瞻。”
表完決心,方清源話鋒一轉,弱弱說道:
“只是弟子才入築基,隨身伴獸才是練氣中期,戰鬥力實在拉胯,能不能讓弟子多發揮發揮其他作用,上陣廝殺這種事,弟子怕應對不來。”
見著方清源這份心思,樂川倒是沒有生氣,他反而笑道:
“就知道你小子滑頭,放心好了,上陣廝殺輪不到你,我已經請了其他幾家分門的好手,還有總山霍家一系的支持,這次我要讓靈木盟眾人見識見識,我們禦獸為何是此界霸主勢力之一,至於你,我另有重用。”
聽到不用自己上陣搏殺,方清源心中松氣,對於樂川口中重用,他好奇問道:
“師尊準備讓我乾點什麽?”
“良徳現在不能理事,宗門現在堆積了許多雜務,庶務峰首座的位置空了出來,你就先暫代一段日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