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和之日的黑河坊,萬眾矚目,繁榮程度更上層樓,今日白山內所有勢力的首腦,基本上都來此了。
說來也是奇怪,這種議和簽約的大事,本應該放在白山之上,由摘星閣的修士見證,然而經過此戰之後,大家對摘星閣的信譽,心照不宣的就降下了許多,故而還是來到南宮家族掌握的黑河坊,這裡才更讓這些白山人安心。
作為化神家族,還是齊雲根腳,南宮家的公信力,隻比大周書院南巡查院少一點,這可比白山之上,那個不能言明的存在,不知高出多少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這場能決定白山未來的極重要會議,南宮家族的心思並不在此,南宮止失陷,牽扯住了好幾個南宮家元嬰戰力去營救,這種時候,南宮家只能讓不精通庶務的南宮夢主持了。
黑河道宮門口,此刻場面非常的壓抑,不知為何,南宮夢沒有將白山這些勢力的首腦們分開來,而是就這麽讓大家排在門口,等候著接下來的入場。
這一群打了十年,手底下不知道互相有著對方多少至親性命的金丹修士,就這麽隔著道宮大門兩旁,怒視著對方,要不是顧忌此地是南宮這個化神家產業,雙方早就分個你死我活了。
這一幕,讓一旁角落裡待著的劉洵幾人,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十幾個金丹修士放出的殺意,著實讓只有築基中期修為的他,有些頂不住。
再加上坊市中那些散修,來自天南海北的看客,指指點點的樣子,真是讓大家的火氣,蹭蹭往上漲。
“這南宮家做事怎麽這麽沒譜啊,不應該讓大家在各自於此地的產業裡等著嗎?非要湊在一起排隊進場,他們是省事了,可大家的臉面呢,都丟完了。”
蔣天放也被方清源指派著參與這場合議,對於這種白山歷史大事,他作為清源宗一方巨頭,來刷刷資歷,與各個金丹首腦,混個臉熟,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南宮家眼中,我們這些勢力的臉面,估計也不怎麽重要,就算他們這麽做了,難道你還敢扭頭就走不成?”
劉洵跟著蔣天放隨口聊著,事實也是如此,抱怨歸抱怨,現在走人大家是不敢的,九星坊諸家不敢,白山各家也不敢,他們的弟子隻好結成一個個小陣勢,將各家參與和議的關鍵人物護在當中,就怕一直在怒目對峙的雙方壓不住火氣,現場演繹一出互毆大戲。
此刻,劉洵的目光在靈木盟眾人核心處打量著,柴藝這廝則是老神在在的閉目靜待,絲毫不為眼前境遇動色,顯然城府頗深。
注意到劉洵的目光,將天放問道:
“找柴藝有事?”
“宗門交代了點事,等會還要找機會跟他聊聊,不過我親自去不太好,省得讓其他勢力誤會,你等會幫忙去聯系一下,約他去茶樓裡坐一坐。”
這邊劉洵對著蔣天放進行安排,那黑河道宮的大門,也終於緩緩開啟,感知著這一幕,大家的神色終於松弛了一些。
“請瑛霞宗掌門駱士英,燕歸門掌門燕牧雲,靈法門庶務掌門,落花宮大宮主入內。”
隨著坊市裡鍾樓傳出一聲清脆仙音,吉時已到,南宮家的禮賓修士,終於開始唱名,邀請門口候著的修士們入內。
首先被邀請的,那是白山中各大中立勢力,其中要以九星坊這幾家為主。
等這九家宗門挨個被喚進去之後,接下來才輪到劉洵與蔣天放。
“請清源宗庶務掌門劉洵等入內。”
得,連蔣天放的名字職務都被省略了,不過能參與這等大事件中,還是以築基修為,摻和二十幾個金丹的談判,這對蔣天放而言,已經足夠了。
等到劉洵與蔣天放,從寬大的道宮大門,踏著紅色毯步走入其中,頓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兩人身上。
“這兩個是誰啊,怎麽以前都沒見過?還是築基修士,怎麽也能參與到這種事裡邊?”
疑問出口的是外來的修士,顯然對於清源宗並不熟悉,他只知道丹盟、靈木、離火盟等這些佇立千年的老牌勢力,對於新崛起的清源宗,那可是陌生的緊。
“你不知道啊,前幾年有隻元嬰熊獸並入了一家金丹小宗,那就是清源宗啊。”
“哦,原來如此,我說怎麽給其還留個位置呢,不然就是其他的金丹宗門,只要不被大周書院分封,也做不成這場合議的見狀者啊。”
“這你又有所不知了,這清源宗也是分封宗門,只是當初是以築基分封的,不是金丹宗門的待遇,所以名聲不顯。”
“嘶,還有這事,這麽說來,這清源宗崛起不過也就幾十年,我還以為是什麽底蘊深厚,耕耘此地幾百年的金丹世家呢。”
聽著道宮外邊一些修士的議論,劉洵的心中則是一陣舒爽,但他面上不顯,裝作沒有聽到,一路謹守禮法,向各家金丹前輩行禮致意著,穩步走入道宮大門。
能容納三萬人的比武場,看台和包廂今日概不開放,往年被人關注的擂台上,這次擺了張巨大的木質長桌,走近桌子這頭,甚至看不清對面主位上高坐著的女修面目。
長桌左邊屬於五行盟勢力,右邊則屬於何歡宗他們,清源宗等中立旁觀者被安排在南宮夢對面,長桌的另一頭,不偏不倚。
這裡的前排屬於九星坊諸家等幾位金丹期修士,如今諸位金丹修士已經落座,清源宗的座位被安排在他們身後的角落裡。
“晚輩劉洵、蔣天放,見過南宮老祖。”
兩人行禮之後,南宮夢只是微微點頭,然後就不再關注兩人。
劉洵偷偷瞄去,只見南宮夢大大的雙眼略顯呆滯,似乎心思並不在此,正專注地想別的事情。
隨後,自有侍者上前引導,等劉洵與蔣天放引入座位,到這這裡,一些相熟的金丹修士,還主動與劉洵點頭示意。
“有請齊雲山薑雲峰,薑明恪入內。”
接著進來的金丹初期修士令眾人一愣,薑家在黑河坊裡都沒說上話的資格,跟白山更打不著半點關系,他來幹什麽?
“薑家攙和進白山的事於什麽?難道他們也想插進白山的事物中?”
不等劉洵思索好,接下來南宮家禮賓修士繼續按照名單唱名。
“有請靈藥閣黑河坊主事,甘不平入內。”
接著進來的便是各大商會的代表了,他們和薑明恪通通被安排坐在南宮夢主位的後面,清源宗與九星坊眾金丹宗門是白山中立方,他們便是齊雲中立方,兩邊相對而坐,不偏不倚。
“有請丹盟庶務掌門韓閻老,傳功奉行韓光義,執法奉行賈余,客卿英伯入內。”
等中人、見證們到齊,重頭戲才終於開場,禮賓執事一口氣念了四個名字,全是丹盟的金丹修士。
白山人都知道,丹盟的核心門派青丹門是以煉丹起家,素來的風格是生產大於商賈,商賈大於爭鬥,悶頭積累數百年,才換來了韓天平結嬰成功和開辟戰爭中的厚積薄發。
由於煉丹修士長年親近丹火,所以他們膚色大多偏黑,舉止沉靜,極少招惹是非,哦不,應該說是極少走出自家山門,根本談不上去招惹是非。
可是連年血戰,再軟糯的人也殺出了火氣,如今的丹盟修士不可以往日觀念視之,韓閻老等人無不是目光堅毅,顧盼之間殺意決然之人,特別是那位名字叫英伯的客卿,龍行虎步,目露凶光,身上的血腥氣息濃得可怕。
“見過南宮前輩。”
面對事主的行禮致意,南宮夢再不好放空了,“坐罷,我雖少過問世事,但也曾聽人說過你家丹術自成一格,許多妙法不在我齊雲靈藥閣之下,回頭得空,還想找韓天青請教一二。”
“沒想到南宮前輩也精通煉丹之術,我一定把話帶到掌門跟前。”
丹盟崛起得晚,丹盟盟主和青丹門掌門之位還都在韓天青手上,所以回話的韓閻老只是庶務掌門,或許等到再過百年,這丹盟的真正掌門之位,才能傳到他手中。
“有請厚土盟盟主王相……”禮賓修士又念出六人名字,俱是金丹修士。
先入場的是兩家的事主,都是這場戰事中的主源頭,接著便是銳金盟、幻劍盟、白山劍派、離火盟、連水盟、靈木盟六家,崔東城,柴藝等人帶著手下金丹們如示威一般呼嘯而至,整個合議長桌兩側終於快被坐滿了。
等到何歡宗掌門中行雋到來後,白山中所有勢力的首腦,基本上都到齊了。
南宮夢見著眾人到齊,然後才勉強提起精神,把下巴從手掌上移開,對著眾人道:
“那就開始吧。”
黑河坊熱鬧,清源宗這邊也不閑著,本山山頂,方清源還是之前那副打扮,寬袍大袖,赤足散發,感覺好似跳大神的。
方清源這也是沒辦法,此時他正一把握住玄黎劍的劍柄,享受著一波又一波劍意衝刷。
在得到玄黎劍的這大半年來,方清源的神魂已經在仙府中,適應了玄黎劍的劍意衝刷,現在就是讓自己的肉身也能適應。
比起神魂的凶險,方清源的肉身反而適應的更加輕松,畢竟作為煉體修士,玄黎劍意對其的衝擊,肯定沒有神魂的凶險。
如今方清源緊握著玄黎劍,任由劍意灌輸其身軀,遊走在每一處經脈中。
偶爾控制不住的劍意,也會順著方清源腳底,宣泄進地板之中,然後再經過陣法的疏導,最後擴散到廣袤的天地中,
此刻,方清源左手按劍,右手扶頜,赤著雙足,高坐寬大晶石椅子上,就這麽跟面前的屠黛兒交談著:
“那個鬼修,叫什麽來著的,他招認了?”
屠黛兒表情很穩,即使又被命令著來接觸方清源,她也沒有怨言,當然,實際上她內心如何去想,方清源就不知道了。
“是鬼幽,他自從被師尊攝走之後,自然是扛不住師尊老人家的手段,一切隱秘全部瞞不住,只是那時的時機還未到來,所以就暫時擱置了。”
方清源微微皺眉,他反問道:
“那這麽說,如今的時機就到了?具體點講講如何?”
屠黛兒輕輕一笑,“你可知南宮止這群元嬰修士,是失陷在哪裡了嗎?”
“別賣關子,快點講!”
被方清源打斷施法,屠黛兒白了他一眼,本想拿捏一下方清源,但顯然方清源可不是她的那些舔狗,於是屠黛兒隻好有些哀怨道:
“是當年的北丁申山,當年這處地界內部,與一處小世界產生了交匯點,於是一些金丹原住民就趁機衝了出來,這鬼幽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他實力最為強大,才逃到了黑土之淵,剩下的那些修士,一些死了,一些被大周書院抓了。
再後來,為了這處小世界,歸儒一系的修士準備暗自開發,但不知為何被歸古一脈抓到了把柄,要知道這處小世界中,盛產鬼修,歸儒這種行為,顯然是很犯忌諱。
再後來,勢弱的歸古一脈,又拉上了南宮家,湊了三個元嬰修士,去了北丁申山,但不知為何失陷其中,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南宮木知道南宮止失陷,便坐不住了,於是又派了幾個元嬰修士去救,再加上歸古歸儒這兩系的元嬰,如今小小的北丁申山,已經牽扯住了十幾個元嬰,好幾個化神勢力,這可比白山這場大戰精彩多了。”
方清源將下顎從手掌上挪開,坐直了腰板,他沒有想到,外邊的世界這麽精彩,若不是屠黛兒跟他說,他竟然對身處白山腹地的這種大事,還充耳不聞呢。
對於高端情報這一塊,清源宗做得太不到位了,但這也沒有辦法,清源宗才崛起,這些牽扯元嬰化神的隱秘,清源宗還沒有資格參與。
不只是清源宗,就是白山這麽多勢力,哪家能湊上去,這麽一想,方清源心中頓時舒坦了一些。
還有比我更爛的,我怕啥。
“那你家師尊有什麽打算,或者說,伱來找我,可是有什麽地方要用到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