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當下的這個世道,也終於可以被當做“人”來看待的個體,那登臨大修士行列的新人,剛剛從龍宮這個密封的蠱中,在同輩天才之中率先脫穎。
杜恩。
【年齡:53/2433】
【靈根:下品】
【修為:化神初期(0/100)】
【功法:耀華寶典(小有成就0/100000)】
【……】
在這般注目之中,杜恩並沒有沉浸在突破的余韻中太久,隻迅速透過面板,了解完那最明顯直觀的變化。
功法順利轉修至小有成就,壽元直接加了一千年,神識更是擴張到兩千裡的范圍,能深入縱觀在其范圍內,一切表層空間正面背面的事物,同時觸角已經抵達內層空間的邊緣。
空間的形式是很複雜的,但大體上可以分為表層,內層,深層,以及最底層的框架枝乾,也就是空間的法則道理。
元嬰期時的空間移動,還有諸般影響空間的技法,其實都隻局限在表層,甚至於只有那表層的正面,對於背面的影響都是十分有限的,所以雖然能使之破碎,但其又會很迅速愈合,是為無法觸及根本。
而到了化神期,便開始進一步深入空間,正常化神初期的神識,開始會越過表層的正面,正式觸達背面,可以說是在逐步完全掌握表層的空間。
於是,空間移動的能力,就變成了空間操控。
但杜恩儼然更進一步,剛突破就已經完全掌控表層空間,觸角越過表層背面,來到內層的邊緣,只要再有一點修為或者功法上的突破,就能觸達內層,屆時引發的表層空間垮塌粉碎,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即便是現在,只要醞釀片刻,同樣可以做到這種事情。
至於移動,操控,折疊等等操作,更是可謂信手拈來,隨心所欲。
“然後,是元神威迫,以及對事物的掌控能力,還有……”
元神威迫,即化變而出的元神,天生便會對外界,或者說對於那表層實質之下,一種源於對道理的探索,所牽引出的干擾影響。
隨著自身關注焦點的匯聚,這種被動無形的干擾,也會發生聚集聚焦,從而讓能開始感受到端倪,卻又無法明了其中實質的元嬰期修士,體會到一種強烈的壓力。
這還只是被動式,正常化神期修士,難以完全收束的一種結果。
如果是主動催發,主動干擾的話,還能成百上千倍地增加烈度,從而形成對下層修士的碾壓威迫,不用實際動手都能輕易壓迫死對方,故而才得名如此。
此刻,杜恩明明可以完全掌控收束自己的威迫,但卻故意漏出一點,顯得很不熟練,這也是他成為亮點的緣故之一,也給那些剛從各種情緒呆滯裡回過神來的天才們,帶來一點點小小的化神震撼。
他們下意識地垂下眼神,不敢去直視,隻覺得隨著時間推移,肩上多出了一副重擔,並且量級正在快速上抬,漸漸讓人喘不氣來。
此刻,杜恩抬手衝著海中一抓,那從金丹期的控靈之能一路蛻變而來,現在能對實質事物予以操控之能,便輕易從海底千裡深的暗流裡,把正在偷偷隨波逐流,企圖蒙混過關的一張皮給抓回來。
表現在垂目天才們的眼裡,就是海水突然變得溫馴無比,像長出千百隻手一般,恭恭敬敬地將其中的事物呈遞奉獻至高天上空,那大修士的手裡。
孽龍皮!
整體灰中帶黑,醜陋猙獰,讓人作嘔,卻也是唯一沒有跟龍宮殘骸,一同陪葬於空間深層湮縫中的事物。
它其實並沒有死,它現在還想要跑,不過……
“沒有意識,只剩根種?”
這種情況很是特異,哪怕是杜恩現在以化神期的目光,依舊無法將之看透,只能看出這種淺顯的表象。
從至尊們剛剛默契罷手的情況來看,這或許是一種失敗品、半成品?
他不禁若有所思,順手用一副玄甲作棺,把它給關封起來,還在內部嘗試擴延空間,實際檢驗起自己的空間操控之力,等做完這個,又往裡面灌入沙塵的風暴,在內部進一步包裹著隔絕孽龍皮。
在現在,這兩門法術雖然熟練程度依舊並不高,但作為檢驗境界提升帶來變化的范本,卻是再好不過,亦同樣表現出應有的帶拉威能增幅,情況讓杜恩暗自點頭。
還不錯。
“不錯,果然把寶典交給你,是正確的選擇。”
逐鼎真君響於耳畔的話,像是發出一個信號一樣,讓場間此前陷入的半停頓,立刻又開始走動起來。
各仙門的真君悄無聲息,理所當然地出手,隔斷他那對外泄露的威迫,所引動積累的無形影響,令一眾天才元嬰們終於脫離重擔,紛紛大口喘氣,難以自禁。
那就是化神期!
他們的眼中火熱,尤其是死裡逃生之後,有把握能夠突破到的數人,更是顯得迫不可待,想要回去養好傷之後,便也嘗試突破。
可不能讓杜恩專美於前!
不過,有個情況,在他們的情緒降溫之後,卻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來。
功法一轉即通?
天驕之姿?
且不提那顯得隨便,一口吃上百枚丹藥,就能輕松突破的輕快一腳,光隻說那功法轉修的情形,便讓人不由感到震驚!
他們在此刻,心智思緒完全沒有阻塞,立刻抓住這個關鍵。
於是乎,透過觀察他們的情緒思緒,顯得肆意,壓根不在乎個人意願的真君們,也大體知道了一個大概。
“沉寂三年,一鳴驚人?”
“一轉即通雖然有,但還不至於一學就會。”
“借了鳳凰的余恨來突破,嘖!那位神尊的怨恨,我都不敢下口啊。”
“綜合來看,只能說是弱天驕,很勉強摸到門檻的那種。”
四位真君各有念頭,對視一眼,有惡意蠢蠢而動。
雖然現在才是個剛剛摸到門檻的情況,但光是這樣,也已經比其他天才人物,多出一整個化神期來積累,將來突破到合體期,真正走到與他們一致的高度,顯然可能性要更加地高!
扼殺威脅於萌芽之中,掐滅敵人於繈褓之間!
他們下意識蠢動的惡意,便是如此!
“哈哈哈,道兄門下,是又出了未來可期的晚生,可喜可賀啊!”
恪瞻真君輕笑著對逐鼎真君這邊恭賀,直接擺在明面上,也讓底下的杜恩與天才們聽見。
刷的一下,本來還在聚團的他們,立刻便四散開,涇渭分明。
只不過,暮蒼的全滅,伏東的死光,止境的獨苗殘了,朽林是一幫殘兵敗將,唯有落羽這邊還有不少人馬,恰好是十個人。
下意識地,就團聚到杜恩這邊來。
他抬頭看向高空,顯得毫無畏懼。
“膽子倒是挺肥的。”
“之前好像就相當狂妄的樣子?”
“……”
饕餮真君與幽酆真君各有開口,最是惡意明顯。
因為各自悄施手段,已經確定杜恩這邊,就是兩門人馬覆滅的關鍵要素!
止境仙門的神秘真君,倒是沒有多說什麽,雖然也隱隱泛著蠢動的惡意,但現在實際做出的行動,就是把芮伊受到的道傷,與那心魔血肉菩薩殘留,都給直接平抹掉。
早早領悟神通的天驕苗種,在敵門茁壯的眼下,可不能真的廢掉了。
這種行為,本身就透露出這種意思,這種敵對。
無形中似乎也是在向逐鼎真君施壓的樣子,連帶著態度不明的恪瞻真君,同樣顯得不懷好意……
對於這些或明或暗的惡意,逐鼎真君毫不在意,隻輕笑著開口表示:“看來是這次死的人太少了,要不要我把你們也都殺掉,來助助氣氛?”
“……”
他說得理所當然,顯得天經地義,讓四位真君一時陷入沉默。
霸道!
自信!
關鍵是,不是自負,只是現實!
幾千年前一起上都打不過的人,幾千年後的現在,當然也還是打不過。
因為逐鼎真君從來不是會留在原地踏步,等著手下敗將們追上來的人物!
“哼!”
饕餮真君冷哼一聲,身形膨脹龐大,帶著一股惡風,徑直從東離開。
“呵!”
幽酆真君冷笑一聲,同時化作一股陰風,悄然深邃地從西離去。
“……”
神秘真君不發一言,只是揮手帶著芮伊,向南而歸。
最後,眨眼間,只剩下兩方人馬,即原先約定要一起探索龍宮的落羽與朽林。
陶紹這個同階中的領軍大將,此刻不敢直視空中,隻虛瞥著,看著三方離去的端倪,心裡不禁有些茫然。
就,這樣?
一句狠話都不敢留,直接灰溜溜全跑了?
他不禁大受震撼,又莫名有些羨慕。
羨慕逐鼎真君的強悍威勢,同時,還羨慕著得到這般照拂的杜恩。
因為很明顯,逐鼎真君不是開玩笑的,剛剛真想要動杜恩,那他就弄死其他真君!
即便這樣子,可能會提前引爆本來那僵持溫吞的局勢。
之所以顯得羨慕,是因為陶紹知道,杜恩壓根就不是逐鼎真君那一派系的人馬!
換做是朽林仙門這邊,估計半推半就的,就把本門其他派系的苗種按死先,反正損失的不是自己的人,而且,把殘骸撿回去,還可以試試能不能照貓畫虎,重新做出來一個全新的自己人。
待遇差別實在太大了,他不由有些暗自唏噓,各種雜思此起彼伏。
“恪瞻,你既不帶領門人回去,又不幫本門苗種修複道心,還逗留在這邊,難道說,是想單獨挑戰我?”
逐鼎真君瞥著陶紹那邊,再看還留在面前的恪瞻真君,頓時這般開口詢問。
首先,南蒼海這塊,是我門的直接影響力較大,理論上來說,這是我門的地盤……
恪瞻真君是想這麽說的,但衡量一下彼此的戰力,再察覺到逐鼎真君此刻的確顯得手癢癢,當即趕緊退步,舉手在前虛按,示弱地笑起來。
“道兄說笑了,弟自不敢班門弄斧,只是,我門還有一位弟子,在道兄那邊,你看這……”
“朽林與我門,休兵千年,應是顯得和善的,你說對吧?”
“自是如此!”
“那麽,貴門的門人到我門做做客,應該也不是什麽問題吧?”
“……”
讓金妙兒被帶回落羽仙門,怕是連她剛剛出世,還沒有換做傀身時尿床了幾次,每次尿了多少量,浸透了床單的多少面積,都能被挖得乾乾淨淨!
但現在,逐鼎真君擺明著暫不放人,而這次朽林仙門方面,先是在落羽的林安城搞小動作,又是在龍宮探索之事上拉帶其他仙門。
“哈哈哈,自然,沒有問題。”
恪瞻真君最終苦笑作答。
反正只是去做客的罷了,還死不了,而且也只是個元嬰期,能挖到的秘密不會多,倒沒有多少什麽損失。
於是乎,在逐鼎真君的笑看之下,恪瞻真君帶著陶紹他們,北上歸返。
“好了,我們也回去吧。”
目光落在杜恩他們身上,看起來心情不錯,但既沒有想討要孽龍皮,也沒有討要金妙兒,讓人有些捉摸不透這位真君的具體想法。
歸途不緊不慢。
杜恩一邊做出匯報,一邊暗中思索,很快大體想明白部分緣由。
再怎麽對金妙兒挖掘信息,也只能得到一些粗淺皮毛,但如果放在孟長清這邊,那麽,朽林那邊的上層,那位鐫芷真君或許就會給出更多的什麽。
想來能跟孟長清不清不楚的,大體應該是挺一路的人,不會放著自己人不管不顧,再往好裡想,為了表面上能過得去,不讓對方受到責難,給出點什麽情報是很正常的展開。
反正這麽一來,捏著的是孟長清,並不完全等於落羽仙門。
換言之,就是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萬一打中的話,自然是更加好。
而只要是在自己人這邊捏著,待時局有所變化,或者是展開利益交換,彼此換籌之時,總歸是能找到機會取得。
總之,得讓餃子先進了鍋裡!
至於孽龍皮這邊……
此刻行至海邊,杜恩乾脆開口傳聲問道:“從真君此前與此次的表現來看,對於怨孽及其相關詭怪,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意圖?”
“呵呵,長清那邊大概是固執地認為,我這次會想要火中取栗吧。”
對於這個事情,逐鼎真君沒有絲毫隱瞞,“或許在將來,我真的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但至少在現在,我其實對怨孽及其相關,是持抵觸態度的。”
“為什麽呢?真君應當不會拘泥於什麽大節小節。”
“因為祂太不可控,又或者說,總給我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其次,我那師父,還有師兄,都早早圍繞著祂布局,如果我只是邯鄲學步,照本宣科,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說到這個,他對於杜恩這邊卻是頗為讚賞:“比如說你,此番突破乃是引鳳凰余恨所成就,這就是相當別致的開創舉動,如此,憑你那耐燒的道心,借神尊其余烈,突破合體桎梏,是已經可以預想到的事情。”
在其他真君還需要借眼窺知的情況下,他卻早在龍宮崩潰之時,就已經能夠直視其中,見證了杜恩的突破,故而才說得那麽篤定,之前才會顯得讚許。
杜恩直接順著杆子爬:“本次我也算是嘔心瀝血,奮力拚搏,既為仙門帶來孽龍皮,又給仙門帶來一個俘虜,並創傷擊潰諸多敵將,這論功行賞……”
“你倒是挺會鑽空子的,可以啊,只要把人跟皮給我,我給你足夠多的功勳與資源,讓你不需要再吭哧癟肚地去挖拆龍宮。”
在龍宮崩塌的瞬間,他目光所及,遍掃全場,自然也看到了被禍禍完的外圍,真的是一點像樣的靈材都沒留下,看得讓人不由暗自搖頭。
於是杜恩不說話了。
那人跟皮,得先過孟長清的手。
這站隊之事,可不能馬虎隨便,需要立得住才行。
反正這樣不會影響逐鼎真君對他的觀感,說不定還會更佳。
其也沒有再揪著,確實不在意,反而是給出自己的忠告:“誠然,引鳳凰之恨為己用,是很不錯的做法,但偏偏你又是長清的部屬,現在來到大修士的行列,那麽在接下來,他估計會把一些此前分身乏術,沒法阻止介入的事情,安排給你去做。”
“尤其是現在這個境地之下,而想來你也知曉並體會到了,那余恨對怨孽牽帶,對師父的手筆,都會有十分激烈的反應,可你在接下來,又勢必會主動踏入那等境地。”
“如此,與法門過於緊密的它,將會不斷掀動你的根基,要把你真正焚毀,同時你越是強大,把寶典修持得越靠近圓滿,它所能從最深層擠出的恨就越多!”
不能隨便動用,需要時時把控!
這顯然是個很大的禍患,也是試圖獲得鳳凰余恨助力的必然。
它儼然是無法馴服,象征此世墮濁的道理!
除非寰宇澄澈,才能夠令其平息。
“那麽,真君有何教我?”
杜恩不恥下問。
“你倒是總想空手套白狼,不過,只是指教而已,倒是沒什麽。”
逐鼎真君並不介意,直接給他一個建議:“簡單地說,少起用它就好,用你的神宮,你的元神,你的法寶,阻隔堵塞住端口,隔絕削減它的感知,至於替代它這張底牌,又適合你情況的新牌,嗯,四靈真法之中,倒是有一招挺恰好的。”
四靈者,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號天之四靈,地之四聖,乃是聖獸聖尊,更遠古的時代,曾經有在此世活躍過,但後續便消失不見,據傳說來看,可能是升仙飛升了。
總之,現在還遺留在此世的,只有其遺留的四部真法。
又很理所當然的,都被五大仙門搜刮分割。
而且,就算是四靈在世,面對現世的情形,估計也會跟龍鳳等上古萬靈一般,落得同樣的消亡境地。
“師父當初隻搶到兩部真法,白虎真法與朱雀真法,缺損度不一,不過後續又推演補完了整體四部,其中的朱雀真法裡,有一門秘法,名曰與世俱焚。”
聽名字就知道,是自爆自毀,傷敵一萬,自損一萬的招式。
但對上杜恩這邊,卻是再合適不過!
因為他有個神通,正好能抵消負面!
所以,他本來就有考慮學習類似法門的規劃想法,只是由於種種緣由,至今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學習。
現在逐鼎真君擺出一個選擇,也認為杜恩可以學會。
因為聖鳥朱雀跟神鳥鳳凰,這兩者的關系不清不楚,就像是聖龍青龍與龍族那邊的關系類似,總能夠在各種典籍記錄裡面,找到千絲萬縷的聯系。
憑著鳳赤真炎與鳳凰余恨作為切入,或許可以替代真法的根本法門,從而掌握習得那門單獨的秘法。
逐鼎真君是相信他的悟性的。
杜恩在平靜思索後,也迅速抓住這個難點。
“雖然有困難,不過問題不大,總之,先趁著這次事件,看接下來能不能透過決議那邊,把秘法給搞到手。”
即便目前學不了,但等鳳赤真炎的熟練度提上去,有了足夠的基礎,還怕學不了?
只需要一段時間而已,還是等得起的。
於是他對逐鼎真君予以道謝。
這個時候,一行已經迅速抵近林安城。
並很快就跨越邊線,回到落羽仙門的主體疆域。
眾人眼前一花,便已經回到了中都這邊。
之前走通天柱的情況,主要是提醒朽林仙門,現在就不再需要如此,所以逐鼎真君直接把人帶到中都之內。
同時,其自身已經去往正樞大殿,在那裡,落羽的上層匯聚一堂,正在等著他,要針對本次之事,做起後續諸事的討論。
“待我突破,便去挑戰你!”
一落地,南宮勝便這麽對杜恩開口。
然後,也不等這邊平靜地扯什麽先來後到之類的鬼話,他示意著本派系的人馬,帶領著便走向另一處,很快就在冰冷的鋼鐵建築之間消失不見。
六個人離開,原地剩下四個。
杜恩與薑瑩不約而同地看向另外兩個外人,站位從屬於悔情真君那邊的那兩個,隻讓他們有些頭皮發麻。
好像,大概,或許,出了龍宮之後,他們彼此就不再是一夥的?
這其實不用大概或許,而是差不多如此。
所以,應該不會在這邊,直接狠下殺手,嘗試滅口吧?
因為之前親眼目睹杜恩的戰鬥與突破,此刻不可避免地會產生這種擔憂。
“你們還杵在這裡做什麽?”
杜恩直接這麽問道。
“呃,這個……”
二人有些懵,顯然沒有察覺到問題所在。
於是杜恩便提醒道:“本門,或者說山門,悔情真君的在那邊,東邊的位置。”
而這邊就不用說了,是通向孟長清修行地,本門南部山峰的地方。
以前只能透過建築上的細微差別,來嘗試勉強地判定,現在境界上來了,直接便能顯得比較直觀地確認,不會再走著走著就毫無感覺征兆地踏入其中。
當然,即便是以他目前的修為,依舊無法辨析本門與中都之間,到底是誰套著誰,具體是怎麽一回事。
“抱歉抱歉,失禮了!”
“這,杜英才,或者說,杜大修,還請諒解我們的無奈之舉。”
“沒事。”
聽著杜恩的話,二人不由松了一口氣,紛紛暗歎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隨即躬身行禮,接著轉身離開。
在他們離開之後,薑瑩顯得緊張,有些繃不住,視線忍不住飄動,同時開口道:“真的就放他們離開?悔情真君那邊理所當然,會把他們腦子裡的東西挖出來細致琢磨,你的底細不就全漏光了?”
“就算不放便能不漏?”
杜恩可沒有這麽天真,再者,在中都殺人,這不是自找麻煩,引火燒身?
悔情真君正愁沒借口呢!
暗中針對的各種小手段,怎麽比得上光明正大,直接拿規矩壓人?
畢竟要是真可以壓,她勢必會自己出手,無情鎮壓抹殺,不留一丁點隱患!
薑瑩也是現在太緊張了,才會問出這種蠢話。
“走吧,我還有東西在你手裡,得先還給我才行。”
“噢噢!”
根本沒注意聽的她,隻趕緊跟著跑動,因為某真君的不滿目光已經投過來,似乎是在質問她怎麽還傻杵在那裡浪費時間。
杜恩都已經化神了啊!
她不由打了個寒顫,心裡只有毛骨悚然。
還好下一刻就踏入本門,那孟長清修行的第五峰上。
杜恩的確是會信守承諾的,現在也借著寄存事物的情況,讓不移真君暫且等待一會,有了個時間的窗口。
薑瑩迅速緩過勁來,隻覺得狗賊的惡意濃鬱得直白,所以現在都還忍不住打顫。
再看向杜恩這邊,就像是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憐兮兮至極。
不過,現在的氛圍重心,卻還不在這邊,所以杜恩沒有多說什麽,她也不敢隨便開口,只能杵在那裡,默默地等候。
“乾得漂亮!”
孟長清的分身沒有去正樞大殿,更早先就得到了逐鼎真君的傳聲,兩人其實已經基於此前談好的一些合作框架,討論過本次事件收場後的各種事情。
故而他早知道結果,此刻便留在這邊,顯得十分開懷地走近迎來。
“喏,孽龍皮,還有,金妙兒。”
杜恩走過去,把封裝的孽龍皮,還有縮納袋裡的嬰核,都給他遞過去。
“那個,能不能別把我當做物品對待?”
被取出的金妙兒嬰核,發出弱氣怯生生的聲音。
她的感受其實很糟糕,本來縮納袋就很擠,而且才四階,跟著杜恩參與到那種種激鬥之中,即便被他護著,但也有余波傳遞而進,搞得她的感覺,就像是進了絞肉機,給換著花樣絞了不知道多少次。
若非不是常人常態情況,早就狼狽不堪,儀態盡失,甚至精神崩潰,怎麽可能還有說話的余地?
不過,看到自己最終看到的,是孟長清這位早在自家頭頂真君那邊洞府,一大堆畫像裡見過形象的人,她其實松出了一口氣。
而聽到她這邊的話,薑瑩也是後知後覺,意識到為何不移狗賊沒有強行把自己抓回去,因為金妙兒的身體還在自己身上。
既然帶隊的逐鼎真君沒要走,那就是這邊山頭派系的戰利品,不移真君認死理,還認他們之間的合盟,所以暫且等一陣,等交接,屬於正常的情況。
所以,杜恩,這也是你早就預料到的嗎?!
薑瑩不由瞪大眼睛,可惜,現在的關注重心,依舊不是她這邊。
從杜恩接過那孽龍皮,孟長清隨手先把金妙兒封住感官,然後全神貫注起來,仔仔細細地探究,一副要從中挖掘住頭頂老不死的真實意圖,目前謀劃等等關鍵情報。
但這注定是難以一時挖掘出來的,所以半晌之後,他帶著一些思索,暫且脫離探究。
“杜恩,你怎麽看?”
“即便其他至尊那時已經插手,哪怕已經知曉自己無法獲得孽龍,門主也依舊照常施為,只怕,他的目標其實並不是非要得到手,而是只需要看到它的誕生,或許就已經足夠。”
杜恩對此早有思索,指出孽龍關鍵的一點,“它相比起怨孽,具備著成熟的自我意識,而且在被我用破境瞬間的輝光磨殺之後,亦保留著一種不死性質,現在依舊沒有死去,只要時間或者契機,就能再度復活。”
“不過,屆時復活的究竟是之前的孽龍,還是別的什麽東西,這個就很難說明,需要實際現象來證明。”
聽聞著,孟長清的面色格外凝重。
思索一番,對照著,做出發言:“直到百年前還只能孕生出純粹的怨孽,不過短短百年,他似乎已經做好各種改正,連具備意識的中間態,近怨孽體都能弄出來,即便是借助孕龍血淵,萬龍殘怨殘願,比較取巧,但也能證明,他確實朝自己的目標邁出了一大步!”
時間緊迫啊!
有種緊迫感油然而生!
這邊一個還沒有合體成功,一個才剛剛化神,但時局似乎已經來到懸崖邊,要不給他們時間地俯衝而下!
“倒也不用太過緊張。”
“哦?”
“不得不承認的是,現在仙門爭霸的局面,其實是有利於我們的,因為其他至尊明顯各有謀求,彼此互相約製限制,形成一個暫且穩固的環扣。”
“……確實。”
孟長清其實也知道這一點,但剛剛依舊忍不住著急。
於是杜恩直接指出,免得這上司急於求成,反而行差踏錯。
雖然就算一艘船翻了,他也還能跳船。
不過說實話,跟著孟長清是比較簡單的,其雖然也有心機,也有智計,但因為原則與願景,屬於好打交道的情況。
換做逐鼎真君,那就要小心了!
其人雖然肚量寬廣,能容人成長,也樂於看到後輩追來,但是,彼此理念謀求不一,必定會在某種時刻爆發生死道爭,而其也必定早有各種對策!
指不定在某些給予的幫助裡,其實就留有暗手!
所以,杜恩又在孟長清恢復正常後,詢問起朱雀真法的事情。
“他的建議,其實倒是沒錯。”
孟長清仔細考量,頷首認可:“接下來不管是老不死,還是其他幾個家夥,估計都會加快自己的節奏,我評估著各種征兆信息,也會讓你去合適的地方介入,總歸是要使絆子的,而這很危險,需要可以替換的底牌。”
“不過唯一有問題的地方,在於四靈真法的性質上,它是老不死推演補全的,換言之,學習了其中的秘法,意味著進到老不死定下的框子裡,大概是想以此把你徹底綁上對付老不死的戰車上吧。”
聽著這種話,杜恩若有所思:“因為我不會忽視其中的風險,為了避免被人掌控,被人把持弱點,所以現在要把利害先鋪設好,免得將來搞錯先後順序?”
“對,誰讓你是那種寧殺錯不放過的性格呢?”
孟長清明白這無解,妥妥的就是陽謀。
秘法有問題嗎?
如有!
只要杜恩忌憚介意門主,那位落羽至尊,那麽就不可能忽略其中的隱患,即便其實沒有,但,誰敢確信沒有?
所以,沒有也是有!
而只要有,那麽,就需要去掉這等不容忽視的隱患!
也即是,跟他們站在同一輛戰車上,先衝撞死那彼此一致的目標!
“那就沒什麽了,本來我就不會搞錯順序。”
杜恩這麽說著,很平靜,也再度確定,逐鼎真君那邊不是最佳的跟隨人選。
因為只要理智思考,就知道他是不會搞錯順序的,但其依舊帶著善意,做出確保無誤的動作,來鎖死這一點,其中隻透露出一種“自然而然的萬無一失”的行動準則!
“總之,我會嘗試給你爭取到這個獎賞的,就是悔情那女人必定會鑽你預支極品功法的事情,所以沒法完全確保。”
這麽說著,他想了想,又換一個說辭,“或者,先把其他術法的事情搞定?也就是對位提升轉修的事情。”
我都要,行不行?
杜恩的目光平靜,只有這個眼神。
孟長清不由嘴角一抽,低頭看著手裡的孽龍皮,開始若有所思。
把這玩意拿去堵悔情的嘴,應該能讓她讚同吧?
然後,就看到杜恩開始加籌碼。
把縮納袋裡的四階靈材倒出來,既能提醒孟長清,他該換此類法器了,又能把這些實用價值變低的東西,出給對面,或者說,本門的第五峰。
於是,靈材便堆了一座小山。
薑瑩看到這一幕,當即也倒自己這邊的。
於是,靈材的小山多了一座。
“……你們去龍宮,就是搞拆遷的?”
“其實有些可惜,我們無法撬動真龍屍體,不然肯定要想方設法截獲部分。”
“……不太夠啊這些,畢竟都只是四階的。”
對於杜恩的各種暗示,孟長清決定暫且無視,先專注在眼前的事情。
於是,這邊把一堆五階的靈物取出來。
我就知道,好東西都藏著,你小子一開始只會丟“垃圾”給我!
看著面前這一堆五階靈物,還有那驚鴻一瞥的五階縮納袋變化,孟長清的胃又開始痛了。
然後。
“咦?土龍卵?”
一眼就看到其中最珍貴,其實已經偷偷恢復,正蠢蠢欲動,要伺機逃離的土龍卵,孟長清將之攝取過來,觀察了起來。
“嘰!”
它頓時大聲驚叫,但又很快溫馴下來。
來到了這邊還想跑?
跑不了的!
所以當然是順應時勢,變得乖巧討喜!
“原來如此,其實是鳩佔鵲巢的形式嗎?把本來應該孕育出來的真龍擠出去,甚至可能擠碎掉,然後成為五行龍卵,看它現在這種程度的真靈狀態,估計其他四枚不是被孽龍找到吞了,就是因為缺失孕育條件夭折了。”
“是因為破碎的它需要先拚合,才能夠變得完整嗎?”
“對,看這種狀態,大體是拚合了三枚,或者是四枚,總之整體顯得有些奇怪……可能是把龍王遺願裡面,偏向良善一面,以這種形式排除在外了,總之,現在外顯還是土行,而內部五行不調,頗為紊亂,你應該是用擾靈的法子,才能在之前抓住並製服它。”
孟長清說著笑起來,“不錯,有了這個的話,不止能夠再續古老龍族的傳承,而且還能以給本門養育一條護門真龍的由頭,把好處全都搶過來!”
因為龍族幾乎全滅,只剩下零星雜血。
即便最後養出來的真龍,還是孟長清這邊的,但好歹也能讓一些日常修剪貢獻的材料留余等資源,填充到藏寶庫之中,其他真君其他派系也可以獲得。
再者,這條龍要是將來養得好,彌補孕育不良的殘缺,說不準還能成為新龍王,或者是挖掘出龍族的各種藏秘。
反正就是,其他真君明知道大頭在這邊,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
好賴肉是爛在鍋裡的,無形之間他們其實也會受益。
還有,即便最後能成為龍王一級,對應真君的程度,它也無法躋身上層,跟杜恩這邊的情況截然不同,所以哪怕是悔情真君,對它的容忍度也會十分高。
活著的真龍、龍王,可比屍體有價值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