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木頭切割搭建的棚屋,在加工不乾淨的木料裡面,難免會殘存各種蟲子。
這夜深人靜之時,它們就活躍起來,在木頭裡面,進行著各種鑽動,發出細微的聲響動靜。
只不過,有些時候,也會有別的情況,讓木頭髮出這種類似的鳴叫。
某處棚屋之中。
伴隨著其中那一道吱呀聲的突然停頓,羅橫整個人都變得索然無味。
砸吧著嘴巴,他爬起身來,拿過床邊的衣服。
於窸窸窣窣裡穿好,最後提了提褲頭。
“哈~”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走動著,一把拉開木門,讓外面零星的火把光芒,照進來這間棚屋。
像是感受到背後的注視,羅橫猛地回過頭,看著那個正坐在木床上,抱著輕薄被子遮身的女人,咧嘴一笑,露出好幾顆黃牙:“今夜還行,把爺伺候爽了!”
“謝,謝爺的誇獎。”
“嗯,只要別像幾天前那樣,給臉不要臉,嘿~”
說著說著,羅橫突然不懷好意地壞笑起來,腦海裡面,顯然是浮現出某些邪念。
見狀,女人有些被嚇到,頓時隻覺得,身上未愈的舊傷,正在隱隱作痛,當即僵硬笑著,匆忙開口道:“爺,爺您在剛剛,不是還說,明早有要事的嗎?”
“……確實,那算了,下次吧。”
羅橫感覺有些掃興,不過,看在今晚被伺候爽了的份上,在這會沒有計較什麽。
也只是這會而已。
看著這個男人邁步走遠,邊走還邊聳動肩膀,像是在期待著什麽的樣子,女人的表情,漸漸變得木然。
兩行清淚,無聲地流下。
“爹,娘,在這邊,我真的是快撐不下去了,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緊拉起單薄的被子,蜷縮起自己的身體,有低嚎聲在其中回蕩,不敢外漏。
木門在夜風的吹拂下,緩緩地合閉,將僅有的光亮遮住。
待她再抬起頭來時,所看到的,就只有那深沉的漆黑。
最起碼,現在還能活著……
最起碼,得好好地教訓一頓那個臭小子!
走在回家路上的羅橫,心裡面不禁恨恨地想著。
所謂早上的正事,其實就是殺杜恩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在天一亮時,他就要去堵門。
“真以為自己是塊什麽料,也不撒泡尿照照!”
“等到天一亮,看到那小子帶頭出來,先別管其他人,老子直接衝上去,先給他兩拳,狠狠地收拾,打斷一隻手一隻腳再說!”
“哼!看他到那個時候,還敢不敢繼續油鹽不進!”
羅橫暢想著自己的計劃。
先別管保護費的事,總之,先狠狠地教訓杜恩!
他是越想越氣,越想越鬱悶。
自己堂堂血鷹幫的幫眾,在附近這塊,不說一言九鼎,那也是隨便就霸王硬上弓。
所以,說到底,我只不過是怕拳頭沾到屎罷了!
“那臭小子整天煮大糞,喜歡煮大糞是吧,行,我再去拉兩桶真的,到時候讓他吃屎,看他還敢不敢繼續煮!”
羅橫絕不承認,自己在之前,其實是被杜恩的平靜坦然,給震懾到了,所以,現在這時候,真是越想越生氣,腳步一拐間,就要去搞來兩桶臭大糞。
也是這突然地一拐,他看到了,在本來身位下的視角盲區裡,好像有什麽東西,正朝著自己飛過來?
那是,土彈?
“臥……”
嘭!
拳頭大小的土彈,直接砸在他的腦門上,當即便濺起漂亮的血花。
一邊的眼球破碎中,殘留著震驚與恐懼。
羅橫想不懂,在這個片區,怎麽還有人,敢來殺自己。
明明自己可是血鷹幫的人?
難道他不知道,惹到血鷹幫,是會死的嗎?
又在猛然間,冷不丁地想到杜恩,想到那平靜的臉,平靜的眼神。
現在回想起來,便愕然地發現,他的那個態度,其實就是在對待一個死人,一具還能喘氣的屍體!
羅橫的心神戰栗!
頭破血流,視野灰暗,法力在神智痛苦飄搖之中,無法調用,等於沒有。
死亡正在以一種從來沒有想過的速度,迅速地啃食自己,讓他的半邊眼,流下眼淚,那還算完好的嘴裡喉嚨裡,壓榨出求饒的話言:“大人,饒,饒我一命!我不敢了!真的……”
嗖!
嘭!
又是一發土彈,從暗中猛地射來,直接命中羅橫的臍下三尺,打穿下腹部,連丹田氣海,滿腹惡腸,還有命根子,這一塊區域,給全部搗成碎爛,鋪灑一地。
殘好的面容凝固,扭曲與驚懼定格。
撲通一聲,屍體摔落,鮮血迅速蔓流。
羅橫,死了。
暗中的杜恩,眯著眼睛,仔細窺視一陣,確定他真的死掉,這才緩緩退後,隱入黑暗,悄然地離去。
雖然在剛剛找尋羅橫的時候,出了一點小意外,沒有在他的家裡面,找到對方的蹤跡,不過仔細觀察腳印等痕跡,還是一路尋來,找到這個正提著褲子回家的家夥。
去除蹤跡,隱於暗中,比起悍然出手,將之襲殺!
沒有多余的拖泥帶水,他直接調頭,遠離這個現場。
在羅橫的身上,以及他的家裡,的確是有著這家夥的身家,估計還挺厚,不過,杜恩卻完全沒有想去搜拿。
因為那血鷹幫的確是不好對付, 他們的幫主,跟邊城下派管理棚屋區的管事,有著還算密切的聯系。
對於其他的人,那些管事,基本上都是一視同仁,完全不在意的態度,但對於這些會定期上供,給出自己孝敬的團幫之主,還是會稍微看重一些的。
而只要從指頭縫裡漏下點什麽,就足夠讓這些團幫做大做強,有恃無恐,堅挺不倒!
雖然一般來說,像羅橫這樣子的末端幫眾,應該不可能引來太多的關注,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杜恩才沒有多做什麽,免得留下破綻。
“而且,這具屍體,多半在最後,還是會落在我的手裡,到時候,或許……”
停在小院之前,杜恩回望羅橫的橫屍之地,目光微微一動。
悄悄回去自己屋裡,換一套衣服,抓緊時間修煉,修煉完就補個覺。
直到天亮,埋屍人們去上工埋屍,血鷹幫那邊,負責這塊的堂口,才知道羅橫慘死,橫屍街頭的事情。
得到通知的堂主張林,一個靈田農夫,看著還算淳樸憨厚,本來正在水田裡插秧,知曉之後,頓時大怒,露出滿臉猙獰。
“好好好!沒想到啊,居然還有人敢碰老虎的胡須,給我去查!給我去找!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敢這麽大膽!”
血鷹幫的名聲與威懾,如同其名,是用鮮血鋪就的!
此刻牽一發而動全身,本來已經在各處上工的幫眾,能夠被叫過來的,都被緊急叫來,攏共不到十個人,火急火燎地開展追查。
他們隻請到一早上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