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過尊上宛如搜魂一般的注目,他終於活了下來。
事情還有很多,但他能眼下可以喘一口氣。
他不覺得痛哭流涕敘說這數月的經歷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他的懊悔,他的無奈,他的痛楚,他的仇恨,齊齊都濃縮在了那短短數分鍾的表達中。
這是他回來前考慮了千萬次的應對。
而張學舟推動建議更是讓金蟾法王在其中增添了一筆,愈加完善了自己回應時的完美。
他不需要去殉葬,只需要在往後不斷追逐仇恨,直到讓涉及十陰聖子死亡的相關者全部鏟除。
生命中無疑增添了一件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這是尊上讓他活下來的意義。
在尊上的眼中,他這輩子需要做的事情只有這麽一件。
但對金蟾法王而言,他這輩子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只要活下來,他就可以活得很精彩,多一件復仇的任務沒什麽。
正是因為僥幸活了下來,金蟾法王才開始正眼看待張學舟,沒有到達聖地後撇下對方,而是將這個人類小修士迎進了自己的雪蟾宮。
救人不需要通天的能耐才能救人,有時候只是一句話,又或者一個低聲的暗示,就能讓人踏出必死的局面。
張學舟的意義就在於此。
一道太清真術壓製了傷勢,讓他苟延殘喘回到了聖地。
而一道建議則讓他脫離了必死之局。
如果說一次相助是對方走了好運,接連兩次涉及性命之助則證明著對方的能力。
如果培養妥當,金蟾法王相信對方會發揮出更多的作用,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本法王既然決定收你做義子,你在我的雪蟾宮就有無上的權利,不需要拘謹!”
看著臉帶幾分忐忑和不安的張學舟,金蟾法王將此前的承諾應允了下來。
“孩兒見過義父!”
張學舟大叫。
排練了數次的稱呼在他口中並不顯得生澀。
他當然有些忐忑不安。
這種忐忑不安不但源於金蟾法王出聖地後的沉默,更是源於光陰將近,他又該回歸現實了。
但張學舟有點擔心自己困在無盡的黑暗中,難於在現實中蘇醒。
他心中夾雜的一些小情緒就不意外了。
但該安穩的一方還得安穩下來,他極為不要面皮喊了人,盡量善後著這方世界的自己入夜後不出意外。
張學舟的應答讓金蟾法王極為滿意。
張學舟跟著他不算吃虧,再如何說他也是邪羅斯川聖地的高位者,擁有的權利和資源遠非一些小修士所能比擬。
即便他不通曉人類修煉之術,但他擁有相關的途徑,遠較之張學舟參軍、拜師等方法來得容易。
金蟾法王不喜歡人類,但他喜歡張學舟。
這種喜歡在他僥幸活下來之後更勝出了同族的金萬兩。
一個當乾兒子,一個當乾孫子的區別就不意外了。
“旅途奔波一月有余,你且在雪蟾宮住下慢慢調養身體,直到讓體內妖力化精!”
“化精?”
張學舟微微疑惑,他隱約猜測到了一些相關,但還是等待金蟾法王敘說。
“你與萬兩有所不同,萬兩是妖軀,存在屬於自己的妖力,任何外來的妖力進入體內都會被排斥、吸收,而你屬於人類,體內憑空容納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金蟾法王道:“倘若是一股也就罷了,
但你體內足有三十余道不同的妖力混雜,這其中必然會出現一個最優者,直到與伱身體完全同化!” “我是人類,體內的妖力是無根之萍,應該會在以後消失吧?”張學舟問道。
“有些東西只要沾染了,它就生根了,無法做到完美的剔除”金蟾法王道:“但這也不算壞事,曳咥河聖地中不乏借助妖力修行的人類,雖然難於登頂,但多變的戰鬥風格確實不錯!”
“哦!”
張學舟點點頭。
只要能活下來,能治療精神分裂症狀,他才不在乎夢裡的自己變成什麽樣。
“老祖,您剛剛似乎說的是另一個聖地?”
張學舟認命連聲應下金蟾法王提及的相關時,金萬兩關注的則是另外一點。
“對”金蟾法王點頭道:“北俱蘆洲有三大聖地和六處妖族大營,邪羅斯川是最強盛的一處聖地,其次則是曳咥河聖地,再次則是九靈聖地,我們聖地擅飛縱、奔行、操控風水妖術,九靈聖地擅武技,曳咥河聖地則擅長咒術!”
“真厲害,居然有三處妖族聖地”金萬兩張嘴附和道。
“那你可錯了”金蟾法王笑道:“邪羅斯川聖地和九靈聖地屬於妖族聖地,但曳咥河聖地那位尊上是不折不扣的人類,那是人類修行之地!”
“人類在咱們這邊也有聖地?”金萬兩驚歎道:“那是什麽人類?”
“你說話不可如此唐突,那位道君……”
金蟾法王沉吟了數秒,這才認真回應金萬兩這個問題。
“他是三界之中最強的咒術高手,一個沒人敢招惹的人類,他想在哪兒立下道統就能在哪兒立下道統,誰都不會去阻止”金蟾法王回道:“若非曳咥河聖地的修行者極少,那處聖地的實力或許能超出邪羅斯川聖地。”
“他是最強?”
世間高手眾多,諸多人都只會評價成高手,頂尖高手,頂尖強者。
江湖代代有新人出,指不定哪個強者就被後來者掀下去。
而要用到最強這個詞,對方的實力必須屬於公認,甚至難有後繼者挑戰。
這讓金萬兩難於置信。
“最強,至少在咒術上沒有之一,他自詡是修道者的君王,這稱呼也實在, 沒什麽人敢於去反駁”金蟾法王點頭確認道:“甚至於我們談論時都不敢提及他名諱,免得被他感知誘發詛咒!”
“那他太厲害了!”
“不信邪的都死了!”
金蟾法王搖搖頭。
若非收了張學舟做義子,他都不欲探討這處聖地,更不會提及這位聖地之主。
但既然決定培養張學舟,他日後必然需要登門曳咥河聖地,看看能不能替張學舟謀得一份機緣。
在培養義子這方面,他是認真的,不會有任何敷衍。
“等……”
金蟾法王剛欲指指張學舟,提及讓張學舟去曳咥河聖地修行相關之事,他只見張學舟歪倒在一旁。
對方顯然與往昔沒區別,一到時間就睡了過去,抽耳光都打不醒。
“難道他是中了某種特殊的沉睡詛咒,但沉睡詛咒為何可以讓他在清晨按時清醒過來?”
除了被咒導致身體異狀,金蟾法王難於想通張學舟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若不能解除相關,張學舟這種狀況的破綻太大,即便修成絕世強者也會被人在夜晚偷襲導致喪命。
“可惜我那枚藏了洞天秘地的定海神珠!”
金蟾法王微微有些可惜。
若非定海神珠被擊碎,張學舟擁有足夠法力後佩戴這枚寶珠定然能大幅度削減這種破綻。
但尋思到曳咥河聖地的尊上最擅長咒術,他的心倒也算安定。
但凡能與那位道君結幾分善緣,說不定人家順手就替張學舟解了咒,直接消除張學舟這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