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城書院,三重天,趣苑。
這座在深秋時依然綠意盎然的空中花園,位於潛淵樓不遠處,同樣地處僻靜,卻格外雅致,與那棟專供新晉教習蝸居的宿舍樓有著質的不同。
這是書院為到訪的學術名流預備的居所,也是閆富學作為著名的定荒史學者,受凝淵閣邀請來到茸城後的暫時落腳處。
閆富學當然是在茸城有房產的,但作為學者,他通常都會下榻至茸城書院的趣苑,以便開展更多的學術交流。
從總督府離去後,獨自回到下榻處,閆富學的行程看起來沒有絲毫可疑之處。
然而對於早有判斷的人來說,他的舉止可疑與否,也不重要了。
王洛來到趣苑外門前,便要邁步入內,只是剛剛抬腳就被人拉住。
“王山主,稍等一下。”
王洛轉頭看向拉住自己的魁梧老漢,以目光發出詢問。
什麽事?
韓武問道:“你真要一個人上?不需要我幫忙?裡面那個,雖然只有一人,但他出問題以前就已經是貨真價實的半步元嬰了,如今恐怕……”
王洛搖搖頭:“不需要,你帶人幫我看好外圍,不要讓事態擴大就好。”
韓武呲了呲牙:“……行,既然韓谷明都同意了,我也沒話講。周圍已經封鎖好了,放手做吧,別讓魔崽子們死得太痛快。”
王洛笑笑,邁步入內。
而閆富學已在房間裡等候來客很久了。
不過,在看到王洛推開房門時,閆富學還是有些驚訝:“王山主,居然是你親自過來?”
下一刻,在王洛爆發前,閆富學及時開口道:“在你出手殺我之前,能否聽我嘮叨兩句?比起從我的屍體上以搜魂奪魄法搜集殘渣,我現在說的話,無論真假,都還是更有幾分參考價值的。”
王洛沉吟了下,點點頭:“好,你說。”
閆富學說道:“我並沒有化荒,你們冤枉我了。當然,我很清楚自己存在重大嫌疑,所以離開總督府後,我就直接回到住所,自投羅網了,無論如何,我都需要一個機會來解釋。”
王洛沒有說話,只是以沉默示意自己在聽。
閆富學歎了口氣:“我是在走出總督府的那一刻,意識到自己犯錯的。小瑩……小瑩是誰呢?總督提起了,我下意識順著說了,但腦海裡卻完全沒有關於她的半點印象。王山主,不知你能否理解這樣一種可笑的,荒唐的錯亂感:我只要提起孫女,下意識就能說出好長好長的一段話,我想給她帶禮物,想討她開心,想讓她有個好夫婿,好歸宿……但是無論我嘴上說得多麽熟練,內心卻是一片空白。”
王洛眨眨眼,仍沒有說話。
“我從總督府一路歸來,卻到現在也想不起孫女的模樣,甚至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樣一個孫女,我隻記得自己有個不那麽成器的兒子,他卻娶了個了不起的女人……只是他們兩個都已經先我而去了。而他們是否留下了孩子,我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反而越是用力去想,相關的記憶就越模糊。現在想來,這應該是總督大人的獨門妙法,我不確定他為什麽要刪去我的記憶,但我想我大概能猜出來,為什麽他的妙法會忽然失效,導致我認知錯亂,被你們當作化荒之物。”
王洛依然沉默。
閆富學解釋道:“我奉命去白鑰城調查月央人的凝淵圖,此事關乎重大,我不敢有絲毫馬虎,因此在往返穿越通城小徑的時候,我都會認真注視茸城的凝淵圖,以英靈之力滌蕩內心,以確保自己的認知不會被任何外力干涉……但是,連續直視凝淵圖的衝擊力恐怕有些超乎預期,總督大人施加在我身上的妙法因此而破碎,然後才有了總督書房裡的破綻。王山主,要驗證我是否真的被汙染化荒,其實有個最簡單不過的法子,帶我去凝淵閣,讓我再直視凝淵圖一次,在那仙家至寶的威能下,沒有任何一絲荒毒能夠遁形,我是否被汙染,屆時一目了然。”
至此,閆富學終於說完了辯解之詞,而後便以宛如烈士的目光看向王洛。
而王洛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很合理的說辭,但畢竟是一面之詞,需要一點簡單的驗證,若是驗證無誤,那就是總督錯怪你了。”
閆富學聞言,神情一振:“所以,咱們這就去凝淵閣?”
王洛笑道:“對,事不宜遲,這就出發吧。”
話音落下,王洛已經一步越過兩人間的距離,腳步重重踩在閆富學的影子上,同時右手揚起一道炫目的直光,頃刻間便將閆富學斬為兩端!
老人的屍體如斷裂的木偶一般,帶著錯愕的表情倒下,屍體的截面處一片焦糊,就連一滴血都沒有濺出來。而隨著屍塊落地發出悶響,屬於閆富學的真元波動也飛速消散。
王洛緊握著右手陡然閃現出的雷劍,絲毫沒有放松警惕。
而與此同時, uukanshu 他腳下的影子開始無聲地蠕動,仿佛沸騰的熔岩一般泛起空泡,每一個泡泡裡都蘊含著足以腐化萬物的劇毒之物。
但在這些悄無聲息的泡泡爆發前,王洛已將右手的雷劍轉而向下,雷光沒入陰影,霎時就驅散了腳下的黑暗,並引爆出一聲刺耳的慘叫聲。
房間另一個角落,閆富學忽然顯出身形,手捂著斷腿,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發出哀嚎。
但王洛仍不為所動,手中雷劍橫向回斬,卻是當一聲撞在金屬利器之上。
閆富學手持兩柄匕首,交疊著擋在雷劍之前,臉上露出詫異萬分的神色,而後轉為憨態可掬的笑:“王山主,不是說好了去凝淵閣驗證清白的嗎?”
王洛同樣回以笑容:“對啊,去凝淵閣驗證清白……帶著你的屍體去。若是被凝淵圖照過,發現你的屍體忠貞剛烈,那你就是清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