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石街的命運與其主石家息息相關,過去千年來,石家遭大律法厭棄,因而家道中落,於是自家領地也慘遭牽累,街坊們蒙受的貧苦、不公,石家責無旁貸。也因此,我來石街雖然只有幾天,卻也聽到過街頭巷尾有人議論,是不是沒了石家,大家的日子就能過得更好些?”
“憑良心說,這些議論無可厚非,憑什麽我們生活在石街,就要低人一等?憑什麽別人的壞運氣,要傳染到我身上?對於這些問題,我想就算石玥百般否認,恐怕也難以徹底服眾,所以我隻說兩點,還請大家認真思考。”
至此,王洛刻意維持了一會兒沉默,而三角巷子雖已被人群擠得水泄不通,半空如壘肉山,此時卻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等王洛賣完關子,直入重點。
“其一,石街與石家緊密捆綁,一損俱損,這是過去維系了千年的客觀事實。那麽試問,作為石家唯一的後人,石玥最近的運道如何?”
這個問題,讓許多石街人都不由恍然。
“嘶,還真是,小玥最近運氣好像沒那麽差了。”
“是啊,有幾天沒聽她抱怨丟錢包了。”
“跛子巷的那條瘋狗也沒追著她咬了。”
“據說那天帶人遊覽靈山,還破天荒賣出了一份紀念品!”
“但她最近屢屢被人上浮利息……”
“可還是還清了百多萬的債啊!”
街坊們的議論紛紛,讓王洛不由跳了跳眼皮,搭在石玥肩上的手上也多了幾份溫柔,宛如在安撫被撞斷雙腿的流浪小狗。
然後他便開口結束了人們的議論。
“石玥的品性如何,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這樣的人被大律法厭棄,本就是忤逆律法根基之事。如今轉運,也不過是她多年積德行善的結果罷了。何況,除了諸位剛剛所說的瑣事外……她如今終於結識到了貴人,也就是我。對於一個自幼屢遭不幸的人來說,還有比這更為明確的轉運標志嗎?”
說著,王洛自行笑了幾聲,便順勢展開了下一個話題。
“其二,石街轉運,早有人有先見之明,用實際行動為我們做出了明證。請各位不妨回憶一下,近期本地的資產交易,是不是格外頻繁了些?一些滯銷已久的破屋、一些經營不利的店鋪,都忽然多了買家?甚至購買意願還格外急切?呵,話可以騙人,錢的流向卻不會。石街運勢如何,早有人用錢為我們指了明路。大家就算信不過向來與財無緣的第一玉主,也該信任下本地首富的眼光啊。”
故事講到這裡,人群再次爆發喧嘩。
王洛所描述的事,這幾日來的確是有目共睹!石街的資產向來在茸城屬於劣質典范,卻偏偏在近期不斷迎來富裕的買家!
若沒有王洛這番故事,人們或許還不會在意太多,畢竟偌大石街,資產偶有流轉也實屬尋常,但經王洛這麽一番引導下來,哪怕只有一兩個案例,人們都難免想入非非……何況張俞的出手力度相當強,想不注意到都難!
不過,王洛也沒浪費太多時間,見此時氛圍已至,便又拍了拍手,說道:“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結束了快樂的上半段後,咱們還有不那麽快樂的下半段要講……孔老先生,我的時間還夠吧?”
孔璋看了眼棋盤上的玉符,
說道:“集會程序並沒有限制每位玉主的發言時間,不過還是希望你能言簡意賅。” 王洛說道:“好,那麽各位,還記得咱們最初的問題麽?上城區的人,為什麽要專門設下奸計來陷害我們?石街繁榮,石家複興,又礙著他們什麽了?而這就是我要說的下半部分:很遺憾,石家複興,的確礙到了很多人,石街的繁榮,更是令很多人咬牙切齒,抓耳撓腮。而其中道理,其實大家也都能想的明白。誰願意眼睜睜看著一個平日裡被鄙夷欺壓的對象,忽然就翻身了呢?何況石街的富貴來源於石玥的轉運,是大律法、金鹿廳對過去千年壓迫的補償,既不是什麽豪族富商經營有道,也不是青萍司管理有方……那麽,石街的富貴,與他們也就毫無乾系。”
頓了頓,王洛才說:“而他們當然不會甘心與這場富貴無關,所以便策劃了這場食品中毒事件,妄圖以此為切入點,栽贓陷害,大潑汙水,而後順勢剝奪此地的自治權,全面接手石街的所有事務,成為石街財富的實際分配者。之後,無論天道賜下多少恩惠,都只能先經一層厚厚的濾網,再流到我們手中。所以,你們明白為什麽近期會有無關之人,天降青萍司,領導一支找茬小組,整日不斷地與大家為難了吧?於情,他們不願看到窮人翻身,於利,他們更不願錯過巧取豪奪的時機……以上,便是我們如今所面對的輿論風波的真相了。”
說完,王洛抄起十錦緞,向四周招搖起來,並朗聲說道:“我再說一遍!這次食品安全事故,以及由此引發的輿論風波,純粹是上城區的少數人在刻意栽贓陷害,以打壓本地秩序!以掠奪本應屬於我們的財富和機運!他們看不得窮人翻身,舍不得居高臨下鄙夷石街的優越感,甚至不肯放過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而要如何應對這**裸的掠奪,本不該成為什麽議題!天經地義之事,有何議論的必要?然而很可惜,如今三位玉符之主,對這天經地義之事,竟不能意見統一。”
王洛說著,目光看向張俞。
張俞此時也沒有最初那麽慌張了,因為他也想得明白,王洛先聲奪人固然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但之後他只要認真講好自己的故事,也未必就沒有翻轉的空間。
畢竟,比起王洛那空口白話,他手中的真憑實據,其實還更多一些!
只要輪到他開口,那便……
然而,就在即將輪到張俞開口時,卻聽王洛說道:“孔老爺子,接下來,我要贖買張俞的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