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紀 第381章 進步

至於事實並非如此，那又如何?黎風自信，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薑黎應該已經安排好了。

倘若姬發等人真的派人去調查，所得到的結果，也會與黎風此刻所說的一般，黎國隨時都處於被攻破的邊緣。

“又來?”

知曉黎風的目的後，姬發差點就繃不住了。他沒有想到，時隔兩年之後，薑黎竟然故技重施，再次以妖蠻威脅為由，向他索要資源。

然而，就算心中再忿怒，姬發也知道，薑黎的要求他根本無法拒絕。

祖地也好，大商也好，他們不看過程，只看結果。倘若真的因為他們沒有及時支援的緣故，導致黎國被妖蠻攻破，疆域被妖蠻佔領。

那不管是祖地、還是大商，都會重罰他們，誰求情都沒有用。

所以，若是不想事後被祖地與大商追責，那姬發就是再不願，也得同意薑黎的要求。

至於賭一把，就賭哪怕沒有他們的支援，黎國也能擋住妖蠻的進攻。

說實話，姬發對薑黎很有信心，不認為附近的妖蠻能對他造成威脅。別說是攻破黎國了，就連踏足北妖蠻山脈都難。

因此，姬發完全可以無視薑黎的要求，坐看他與妖蠻爭鬥。反正，妖蠻也不會是薑黎的對手。

然而，這種事只能想想罷了。因為薑黎在這之前，已經為他們親自展示了，他們選擇袖手旁觀的下場。

根本就沒有任何猶豫的，薑黎以他們勾結妖蠻為由，直接率兵來犯。

姬發長這麽大，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但像薑黎這種，極其擅長給人潑髒水、扣帽子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姬發倒是不怕薑黎率兵來攻，他怕的是薑黎給他潑髒水，生生給他安上一個勾結妖蠻的帽子。

現在的他，只能說是繼承周侯之位的概率很低，還不至於全無可能。

但真要背上了勾結妖蠻的名頭，那他算是徹底與周侯之位無緣了，甚至就連貴族的身份都保不住。

“黎君說的沒錯，抵禦妖蠻並非黎國一家之事，我等身為鄰國，也該出一份力。”

“還請黎兄直言，黎國需要多少資源?姬發必定盡全力的去籌備，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往黎國。”

腦海中無數念頭轉動，其實只是一瞬的事。就見姬發深吸一口氣，突然滿臉凝重的朝黎風說道。

他知道自己拒絕不了薑黎的要求，甚至自己只要露出不耐之色，都會給薑黎借題發揮的理由。

故而，他索性沒有任何的遲疑，直接就同意了薑黎的要求，並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既然這筆資源非出不可，那便讓它發揮出最大的價值，為姬發凸顯出大義凜然的人設。

有了這個人設，日後薑黎再想往他身上扣勾結妖蠻的帽子，就沒那麽簡單了。

“公子大義，令人佩服。但資源之事，卻不該由我黎國來開口。”

“我來之前，國君還特意囑咐過我，說附近諸國為我黎國提供資源，助我等抵禦妖蠻，乃是出於義舉。”

“既是義舉，便不能要求太高。諸國要給多少資源，全憑自願，我等不能開口索要。”

“不然若是要的多了，傳出去怕是會被人說成道德綁架，把一樁令人稱讚的好事辦成壞事，更壞了黎國與鄰國間的關系。”

姬發表現的大義凜然，可黎風表現的比他更要大義凜然，言語間沒有任何可以讓人指責的地方。

他的這番表現落入姬發眼中，恍惚之中給他一種錯覺，好是他以前見到的人，不似黎風一般。

猶記得，上次薑黎帶人前來周城討要資源的時候，他們可不是這個態度。

什麽給多少資源全憑自願，壓根就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直接定下一個標準後便離開了。

“上次你們可不是這麽說的。”

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姬發說道。

“正是因為上次沒有辦好，與諸位鬧了些誤會，甚至是發生了衝突。所以我們這次吸取教訓，嚴格反思，換了一個更容易讓大家接受的條件。”

黎風早有準備，不但解釋了更換條件的原因，更是給之前的戰爭下了定論，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

聽到這兩個字，姬發真想唾黎風一臉。這得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一句簡簡單單的誤會，就想了卻先前之事，這怎麽可能?

要知道，因為上次那一戰，周國可以說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不但損失了一座城池，更是把國內所有的九黎後裔，全都送往了黎國。

一句誤會，就想了結此事，姬發顯然不能答應。

可沒等他反駁，就見他身邊的一眾屬下，紛紛滿臉笑容的說道:“確實是誤會！”

“先前之事，主要還是交流的問題，大家都沒有說清楚，這才引發了衝突。不過這都是小事，都已經過去了，現在說開了就好。”

這些人遠比姬發現實，先前的事都已經發生，無法改變了，繼續揪著不放又能如何?還能讓黎國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結果已經無法改變，揪著不放也沒有意義，那還不如想辦法把影響降至最低，從而為自己謀取好處。

面子什麽都是虛的，唯有利益才是真的。

周城眾人本就有求於黎國，只是礙於雙方的關系，無法說上話罷了。而現在，黎風代表黎國而來，主動向他們釋放善意。

面對這樣的好事，他們怎麽可能拒絕?自然在第一時間順著黎風的話往下說，把先前之事給揭過去。

與黎國建交，這是周城的集體意志，就算姬發不願意，他也改變不了什麽。

在屬下開口的瞬間，姬發便明白了這點，所以反駁的話才剛到嘴邊，就全都說不出來了。

都這樣了，他還說什麽，難道要當著黎風的面，向他表演一下君臣不和嗎?

“義舉，黎君總結的好，向受到妖蠻襲擊的國家提供援助，確實是大義之舉。”

不想讚同黎風的話，姬發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大讚薑黎所言的義舉二字。

他很喜歡這個詞，因為這個詞代表的含義，將他擺在了援助者的地位上，而非是先前的受脅迫者。

什麽情況下才會援助他人?我強彼弱的情況下，才會如此。

見姬發的表情，黎風就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麽，他笑笑沒有說話。按照薑黎所言，義舉有兩個解釋，一是大義之舉，二是義務之舉。

遠離黎國的諸侯，在黎國遭遇妖蠻進攻的情況下，向黎國提供資源。這才是大義之舉，響應了人族敵對妖蠻的大義。

可像姬發這十二家以黎國為屏障的國家，向黎國提供資源卻是義務，而非大義。

因為他們的利害，是與黎國一致的，黎國完了，妖蠻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們。

“公子，黎國危在旦夕，我既已將國君的意思傳達到，就不在此久留了，還需返回黎國抵禦妖蠻。”

說明自己的來意，並表達了黎國的善意後，黎風就準備告辭離開了。

但這時，姬發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突然喊道:“等等。黎兄還是描述一下妖蠻的情況，好讓我等有個參考，如此才好為黎國提供資源。”

姬發突然意識到，薑黎把援助的主動權交給他們，並不是一件好事。

雖然現在，他們已經能決定援助多少資源給黎國了，但是，仔細想想過後，就能發現這件事很難做。

給多了，姬發肯定不願意。

可要是給的少了，那就算薑黎不說什麽，此事傳出去後，他的名聲也就壞了。

姬發連手下貴族的嘴都管不住，就更別說是其余國家的貴族了。

到時候，見他如此小氣，大家會怎麽評價?

正常人或許只是單純的覺得他小氣，可那些心機重的人，會不會懷疑他與妖蠻有勾結，這才故意給予黎國很少的援助?

人言可畏啊。

姬發要是不想被流言所中傷，就必須把握好援助的度，哪怕給多，也不能給少。

意識到這點後，姬發當機立斷，要黎風開口給他定個標準，好讓他參考一下。

如此，若是黎風獅子大開口，那流言中傷的對象，就不是他姬發，而是薑黎了。

“我說的再多，哪有公子親自去看一眼來得真實。妖蠻的駐地，距離周城也不遠。以公子的速度，一個時辰就能打個來回。”

“倘若公子真的想要參考，那就親自去前線看一眼吧。”

黎風回答的滴水不漏，他是不會給姬發留話柄的。說完，黎風等人便化作一道長虹消失在遠方。

薑黎就是覺得自己先前那事辦得太糙了，很容易損害自己的形象。於是，這才有了今日的改變，不再主動提要求，讓他們自己拿主意。

這招看似失去了主動權，其實是把姬發的人架在火上烤。除非他們真的什麽都不在乎了，否則，他們給的援助鐵定不會少。

而薑黎通過這個舉動，也再次把自己的人設立了起來，既得了好處，也全了名聲。

“薑黎真是越來越難對付了！”

望著黎風遠去的背影，姬發的眉頭皺的越來越厲害了。他發現，薑黎還在進步，手段愈發的高明了。

無論是分化周國，還是把他架在火上烤，種種手段施展起來都可以說是潤物無聲。而這，都是薑黎此前不具備的。

薑黎先前的手段，明顯能夠看出來很粗糙。雖然也能得到好處，但無形之中卻會損害他的名聲。有種殺敵一千，自損三四百的趨勢。

可現在，薑黎的手段肉眼可見的進步著，大步朝隻傷敵、不傷己的局勢發展。

“公子，此回黎國主動釋放善意，正是我們表現誠意的時候。所以這次援助，我們不僅要給，還要大力的支持。”

就在姬發失神間，耳邊傳來的聲音將他驚醒。他扭頭一看，就見他的屬下們，表現的一個比一個興奮，滿臉的激動。

這是何等魔幻的一幕，薑黎明明是他們的敵人，可他們現在卻在滿臉興奮的討論著，如何才能最大程度的討好薑黎。

眾人的這番表現，已經讓姬發明白，他無需為支援黎國多少資源而憂心了，也不用去前線看了。

因為，就算黎國被妖蠻攻打的消息是假的，這些為了討好薑黎的貴族們，也會盡最大程度的去援助黎國。

支援不支援黎國，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想讓薑黎看到自己的態度。 uukanshu

“利令智昏！”

在心中冷哼一聲，姬發朝他們說道:“既然你們這麽有主意，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來商量。有了結果後，告訴我一聲就行。”

說完，不等眾人回答，姬發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他的決定已經無用，還留在這裡幹什麽?

至於他去往了何方，那當然是按照黎風所言，前往前線一觀。誠然，無論他在前線看到什麽，都無法改變眾人討好薑黎的決心。

但親自去前線一觀，卻能讓他知曉黎國真正的情況。

北妖蠻山脈，本就是危險之地，而隨著薑黎利用九黎秘法在此建立煞氣天幕後，此地就更為危險了。

而煞氣天幕，正是黎國抵禦妖蠻入侵的最大依仗。

薑黎一直拿煞氣天幕出問題來說事，姬發這次就是要好好看看，這煞氣天幕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就這麽不穩定，經常出問題?

……

…………

北妖蠻山脈邊緣，靠近妖蠻駐地的區域，薑黎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

此時，黎風還沒有趕到周城，但薑黎卻已經先一步抵達妖蠻疆域了。

一是因為薑黎的速度比黎風快;二是因為，妖蠻的疆域相比較於周城，距離黎君更近。

是的，要說北妖蠻山脈是人族抵禦妖蠻進攻的第一道防線，那黎國就是第二道。

同時，這也是薑黎為人所讚頌的地方。把國家建立在距離妖蠻疆域如此近的地方，無疑是在彰顯自己要與妖蠻鬥爭到底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