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狀態下,內景之中山河自現,周圍的一些靈氣也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開始向文庫之內匯聚。
先是元江縣衙附近,之後很快擴散到了整個縣城。
隨後更是往周邊不斷延展,娥江以南,乃至縣城以北的闊南山中,都有源源不斷地靈氣如同流水匯向低窪,不斷朝著元江縣衙內的某處聚攏。
這些靈氣只是范圍廣,量卻並不大,甚至速度也並不快,但卻極其活躍。
就像是一縷縷清泉在跳動中逐漸匯聚到縣衙文庫這邊,而這時候靈氣也已經十分可觀。
也如同活水爭先恐後匯入乾涸的魚湯,周圍的靈氣也帶著自身活躍的靈韻不斷融入易書元的身軀。
桌上的撫尺緩緩從空中落下,落到了桌面,落到了易書元的手邊觸碰其指尖,也一同吸納著令活躍的靈氣。
灰勉不敢離撫尺太近,只能換到另一個位置挨著易書元。
而在易書元自身無意識的狀態下,周圍的一切顯得比往日裡更加自然和細膩,就像是一場細細春雨潤物而無聲。
也就只有距離易書元較近的元江縣城隍向常青逐漸發現了什麽,隻覺得整個元江縣城的靈氣都變得活躍異常。
這種情況下只要關注一下元江縣衙就很快能發現端倪。
雖然不知道易書元在做什麽,雖然對靈氣的這種狀態感到詫異,雖然心中異常好奇,但向常青顯然不可能去打擾。
大約在天明時分,易書元就像是正常睡了一夜那樣自然而然地醒了過來。
易書元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看向身邊,看到了睡夢中的小貂,也馬上發現了手邊的撫尺。
這一刻,易書元微微松一口氣,帶著喜悅抓起撫尺,愛不釋手地在手中把玩著,更是能感受到指尖觸碰之物同自己的某種呼應。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書元開懷大笑,自己這算是有法寶了吧?
看著手中這兩指半寬卻有一掌多長的撫尺,這規格同一般的醒木撫尺略有不同,稍顯修長。
但一股細潤靈動的氣息卻異常明顯,至少易書元面前是這樣的。
“好寶貝,哈哈,好寶貝!以後你就隨著我走南闖北遊遍天下,哈哈哈哈——”
灰勉被驚醒了,見到易書元正在開懷大笑,頓時心頭松了一大口氣。
“先生,您沒事了?”
“好得很呢!”
把玩撫尺許久,易書元這才緩和自身的興奮之情,又看向桌上剩下的烏木,這木料如此不凡,剩下的一半自然也不能浪費。
易書元自覺既然他能自己做出撫尺,那麽還有一把折扇也未必不能自己動手,只是不知道自己這種方式算不算是煉器?
仙道法寶的正統煉製手法易書元並不清楚。
不過之前之前在山中和一神一妖交流時曾討論過。
神道之器有時候是應願力隨金身而成,有的則是自身以法力和香火共煉。
精妖之屬煉製器物往往同自身本源有關,或者乾脆修的就是自身軀體的一部分。
各類法器寶物的誕生方式也並非一成不變。
有的天生就是寶物,有的則是在時間長河中慢慢成就,當然也少不了人為煉製,甚至凡人器物也有孕靈為寶的,可以說有各種機緣巧合在裡頭。
而有了手中的撫尺玉驚,易書元在實踐中出真知。
易書元認為,仙道煉器雖然肯定有諸多奧妙,但生法之器歸根結底並不複雜。
法的本源在人不在物,寶物之根本就是被主人靈性浸染的過程,是應人之念而生靈,能吐納靈氣則靈性自成。
理論上若真有那仙妙高絕出塵於世外的道蘊至誠之人,就算是一件普通的東西陪伴在其身邊久了,也會逐漸生出靈性。
這麽想著,易書元把手一展,撫尺就如同和他心有靈犀,順著手腕就飛入了袖中。
易書元拿起剩下的一塊烏木,想著如何使用它,並用手指丈量著烏木尺寸。
“若做扇骨,長度似乎有些不夠,但若巧接之後延伸一倍,則恰到好處,再琢磨琢磨或者找黃公想想辦法,或許會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思量間,易書元的眼神掃過桌案,下意識定格在了桌案一角的紙張上,他頓時心中靈光一閃,何不連紙張也自己做了呢?
這樣的話,撫尺和折扇也能算是易書元親手所製的孿生之寶了。
易書元覺得就像是常人生活中也會有一些小樂趣,自己做出孿生寶物那就是修仙中的小樂趣。
“我們出去走走!”
易書元一招手,灰勉就竄上了他的身,又鑽入了衣衫中。
文庫的門被易書元打開,他出門之後就直接一路到了縣衙外。
此刻時間尚早,但元江縣的大街上已經到處都是人了,不過易書元既不去酒樓也不去飯館。
就算是各個酒樓飯館飄來的餐食香味,都不能動搖易書元的步伐。
易書元在街上一路找尋一路問,終於在一條小巷子口找到了他的目標。
這是一條至多只有一輛馬車寬度的巷子,巷口那個院落的門頭上掛著一塊匾額,易書元走到院門口抬頭看了看。
元江紙坊,就是這了!
在月州,幾乎每個縣城都有自己的造紙作坊,月州著名青元紙坊所出的青元紙,更是會年年上貢承天府。
院門沒有關,易書元便直接走了進去。
裡面的院落非常寬敞,到處都能見到曬紙架,只是這些架子上現在並沒有紙張,顯然是才擺出來不久。
但即便如此,易書元還是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漿酵味。
這味道常人聞起來可能覺得是一種異味,但對於他而言卻仿佛在想象中感受到了文脈繁盛的基礎。
“哎?這位公子是誰?買紙的話該去鋪子裡。”
一個老漢扛著兩個架子出來,看到了站在院中四處張望的易書元,看著有幾分眼熟,以為打聽到此處來買紙的書生。
“我們元江紙坊有自己的鋪子,其他文房店鋪也能買到這裡的紙。”
易書元看著這老漢將工具放下,鄭重說明了來意。
“在下並非前來買紙,而是想看看元江紙坊是如何造紙的,若是方便的話,在下不但想要觀摩學習,更想借貴坊之地親手造一張紙出來。”
漢子將手中的架子放下,一個一個在院中擺開,這過程中頻頻以詫異的眼神側目看看易書元。
“造紙?我說公子,這可是個辛苦活,公子看過之後就知道這不是附庸風雅的好主意了。”
易書元臉上浮現一絲笑容,微微搖頭道。
“老伯,在下是並非為了附庸風雅,是真的想自己造一張紙出來,特來此處學習的,哦,不論是成是敗.”
說著,易書元從懷中取出錢袋。
原本摸到小一點的碎銀,但轉念一想,易書元還是咬牙取出了一錠五兩足銀並直接遞了過去。
“在下願意付出豐厚報酬,隻為學習嘗試一番。”
老漢愣了一下。
難道是來學造紙技藝準備自己開紙坊的?
可是月州到處都有啊,而且造紙業屬於需要經過官授的行業,是不允許隨便私造的。
不過一錠銀子遞過來,老漢還是下意識伸手接住了,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和善起來。
“公子是學著自己造些紙耍耍也未嘗不可嗯?官銀?”
老漢手中的銀錠是標準的扁銀條,上面還有官府印戳。
當然官銀最終也是會在市場上流通的,但大多數在流通不久之後就因為上秤找零等各種使用場景而被剪碎了。
而完整一根的官銀一般出自官府人員之手。
老漢不由抬頭看向易書元。
“公子是官府中人?”
“哦,還未介紹,在下易書元,乃是縣衙的文吏,老伯不必擔心是歹人!”
老漢霎時間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易書元。
“原來是易先生啊!哎呀,我說怎麽有幾分眼熟,前日那惡商被腰斬,我也在人群中看呀,先生就站在那刑台後方吧,先生為何不早說呀!”
話語間,老漢趕緊將手中的銀錠雙手返還。
“既然是易先生求助,定是會全力相助,還使什麽銀錢啊,快快收起快快收起,我是萬不能拿您的銀子!來來來,先生請進!”
老漢說什麽也不肯收銀子了,還極為熱情地請易書元往紙坊中去。
這種熱情當然不光是因為易書元自身的名頭,也有他身份地位的加成。
畢竟易書元在縣衙也算一號人物了,說不定一句話就能影響現任坊主一家的生計。
易書元不知道老漢心中太多所想,但能不花錢,自然是在略微驚喜中收回了銀子。
“那易某便打擾了!”
“哎,打擾什麽呀,易先生能來可是令我們紙坊蓬蓽生輝了,先生請!”
易書元隨著老漢一起走入紙坊內部,這裡不但外面的院子很大, 裡面更是別有洞天,寬敞而通透的坊場。
老漢名叫姓陳,乃是這家傳紙坊現在的所有人。
整個紙坊平日裡十幾個工匠在忙碌著,除了陳老漢和兩個兒子,剩下的都是幫工,當然,大家都是什麽活都乾。
一些地方堆滿了原材料,一些地方木槌不斷落下捶打著原料,更有那製作紙漿和抄漿之人正在完成最後幾步。
老漢一邊走一邊為易書元介紹這裡的東西,也向其他人說明了易書元的身份,引得紙坊內其他人頻頻好奇地看向他,只是手頭的工作並未停下。
易書元也是對紙坊的一切都嘖嘖稱奇。
這裡有漿池,有用來煮纖維的大鍋大灶,也有土窖,更有釘耙、釘鞋、木碓,紙氹、紙槽、竹簾、木榨各種大小不一的數十種工具
(本章完)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