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萬象更新。
龍蓋寺旁的茶園也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采茶季。
此時,茶樹吐露著嫩綠的新芽,陽光透過雲霧灑在山間,給這片古老的土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寺廟裡,季疵小和尚也背著竹簍出發采茶了。
季疵長得眉清目秀,心地善良,寺中的僧眾和山下的村民都對他疼愛有加。
從小到大,每當春風吹拂,季疵總是主動上山幫助茶農們采摘新茶,他的身影在茶園中穿梭,就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
茶農們見季疵年紀雖小,卻樂於助人,便常常逗他玩耍,考他所學。他們時而問以佛理,時而與他談笑風生。季疵總是一一應對,不失機智與慈悲。茶農們對他的表現既驚喜又欣慰,紛紛稱讚他是未來佛門的棟梁,能夠繼承老和尚的衣缽,成為龍蓋寺的新住持。
午後,春陽和煦,季疵在茶山上忙碌著。
忽然,一陣急促的呼救聲傳入他的耳中。他順著聲音奔去,只見一位茶農不慎滑倒,腿部受傷,鮮血順著腿流淌。季疵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為茶農包扎傷口。他的動作溫柔而熟練,顯示出他在寺廟中學到的救護知識。
茶農感激地望著這個小小的和尚,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就在這時,季疵又看到一位老婆婆背著沉重的茶簍,步履蹣跚地走在山路上。她的身影彎曲如山間的老松,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吹倒。
季疵毫不猶豫地上前,輕聲問道:“婆婆,您要回家嗎?讓我送您回去吧。”
老婆婆看著季疵稚嫩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溫暖的笑容取代。她點了點頭,放心地將背簍交給了季疵。
季疵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婆婆,一邊慢慢走著,一邊聆聽她講述往昔的故事。
老婆婆的家並不遠,但山路崎嶇,對於年邁的她來說,每一步都是一次挑戰。好在,有了季疵的攙扶,這段路變得不再艱難。沿途,春風拂面,花香襲人,一切都顯得那麽安詳和諧。
當他們到達老婆婆的家時,夕陽已經悄悄落下了山尖。
老婆婆的家人看到季疵送回了老人,不禁連聲道謝。
季疵微笑著搖搖頭,說道:“施主過謙了,出家人本就應該救助他人。”告別老婆婆的家人後,季疵又匆匆返回了寺廟。
回到寺中,季疵並沒有立即去休息,而是獨自一人坐在蒲團上,面對著佛像沉思。
他在思考今日的所作所為,是否合乎佛法,是否真能利益眾生。
夜幕降臨,佛殿中的燈光柔和而明亮,照亮了季疵的臉龐,也照亮了他那顆純淨無私的心。
季疵潛心問佛的時候,不知道窗外正站著兩位女菩薩:太姥娘娘和碧霞元君。
“他就是醫神轉世?”太姥娘娘問。
碧霞元君點點頭:“可歎那株茶還在天南海北的尋找,不知道他正躲於寺廟中問佛。”
“一個在紅塵中尋找,一個卻落腳於紅塵之外,碧霞元君你覺得,他們還有緣再見嗎?”
有沒有緣,碧霞元君說了算呀。
她可是掌管姻緣的神祇。
但碧霞元君卻對太姥娘娘說道:“隨緣,看天意。”
禪房中,季疵睡著了,很快便做了個夢。
夢中,他置身一座山峰,山上全是奇峰怪石。
一座山洞,洞口崖壁寫著“鴻雪洞”三個字。
鴻雪洞旁,一株茶樹。
這株茶樹和季疵平生所見茶樹,都長得不同。
其葉若雪,其枝似霜。正值春日,新芽初展,猶如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霧,朦朧中透出生命的蓬勃。陽光穿透薄霧,照在這些白毛茶葉上,仿佛給它們披上了一層金邊,顯得分外妖嬈。
季疵上前,輕撫這株茶樹,喃喃問道:“這是什麽茶樹?滿披白毫,長得好奇特。”
話音落,茶樹便隨風搖曳,閃爍綠光,一個白綠漸變色衣裳的少女化形而出。
季疵隻覺眼前人又熟悉又陌生,似乎相識了五百年一般。
“你是……”
“我就是這株茶呀!”
“敢問你是什麽茶,我從前竟從未見過。”小和尚忽閃著好奇的眼睛。
“我的名字還是你為我取的呢!你竟然自己都忘記了。”
小和尚大吃一驚,心底裡驀然浮現出一個名字。
“你是白茶?”
“是的,神醫,我找你找得好苦呀!”
“你在何處找我?”
“萬丈紅塵。”
“這就難怪了,我已在紅塵之外,你卻仍在紅塵中尋我,如何尋得到呢?”
季疵猛地驚醒,周圍是禪房光景:
一盞懸掛於屋頂的油燈,其光線柔和而溫馨,仿佛能夠照亮人心中那最柔軟的角落。燈下,一張木桌靜靜地立著,桌上擺放著幾本佛經和一串木質的念珠,這些是他日常修行的伴侶。
靠窗的位置,放置著一個小小的蒲團,此刻,他就在蒲團上打坐參禪,且剛剛做了一個夢。
蒲團旁邊,一株盛開的蓮花在瓷瓶中亭亭玉立,它的純潔與高雅與這個空間的氣質相得益彰。牆角放著一把掃帚,把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
禪房的壁上掛著一幅水墨畫,畫中是一位高僧在山間行走的景象,筆觸簡潔而有力,透露出一種超脫世俗的意境。畫面下方,一行工整的行楷寫著“心如止水”,這四個字是小和尚修行的目標,也是他生活的座右銘。
此時,禪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但小和尚的內心卻起了波瀾。
都是因為那個夢啊!
夢中有個漂亮的女孩子,正在萬丈紅塵中尋找著他……
想到這裡,小和尚猛地心驚,哭著跑出禪房,跑去尋找老和尚:“師父,師父,師父……”
小和尚從自己的禪房匆匆跑出去,腳步急迫。他穿過幽靜的回廊,越過低垂的松枝,一路向著炒茶房而去。
住持大師正站在炒茶房中,手持長鏟,專注地翻炒著新采的茶葉。爐火旺盛,熱浪滾滾,茶香隨著熱氣騰空而起,彌漫在整個空間。
住持大師身著一襲灰色僧衣,頭戴鬥笠,動作從容不迫,仿佛是一場無聲的舞蹈。
小和尚站在門口,遲疑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輕輕敲響了門扉。聽到聲響,住持大師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了和藹的微笑。他放下手中的鏟子,示意小和尚進來。
“師父,弟子心中有惑,特來求教。”小和尚鞠了一躬,語氣誠懇,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說吧。”住持繼續翻炒著茶葉。爐火映照著他的臉龐,使其看起來更加慈悲和平和。
“弟子,弟子剛剛褻瀆佛祖了。”小和尚說著,如臨大敵,失聲痛哭起來。
“季疵你是不是做夢了?”住持對自己的弟子,似乎十分了解。
“弟子,弟子夢見了一個娘子……”
“那娘子叫什麽?”
“她說她姓白,叫白娘子。”季疵說著重重抽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