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鍾山,鍾粟居然破天荒的覺得有些懶得動彈。
好吧,鍾粟或許有點宅男屬性,這種屬性在他一直奔波時並沒有凸顯。
但他這邊剛安置洞府,緊接著就忍不住想要宅在家裡了。
燭龍道友雖然話多了些,但這種精神講起道來,真是講的細致入微,遠比其他人動輒模棱兩可或玄而又玄的講法要好。
雖然鍾粟實際上不需聽講,就已經返因為果,得了顛倒陰陽的本命神通。
但哪個參加研討會的人,會嫌棄宣講者把各類知識經驗講的太細致呢?
只有最蠢的蠢貨才會拒絕分享知識。
而拋開燭龍以外,如今的鍾粟更是上有萌虎寵物,下又有蚌女伺候,端的喜樂。
不過即便再如何不想出門,鍾粟終究也得趕去赴會。
於是鍾粟騎著虎嬌,慢悠悠的自鍾山繼續向西南走去,一路朝南海湊近。
直到向南走過五六個亂七八糟的方國以後,鍾粟終於遠離文明,踏進了真正的蠻荒之中。
如果說當今時代的大商尚有七分文明,那文明這東西在蠻荒就真找不見一分。
此前數年都沒有怎樣鬥法的鍾粟,如今這一行可真是殺了個痛痛快快。
先是象妖控制著南蠻一部落攔路殺人,翻山蹈穴,一路將許多山頭都殺的空了。
於是鍾粟拿如意拂塵的柄,也就是拎起棒子砸碎了大象的腦子。
再又有朱厭悍然攔路,非說自己是截教弟子,聖人門下,要鍾粟交出法寶道法,於是鍾粟將他拎在袖裡,打算帶去金鼇島給通天教主認認。
接著又有幾十頭虎類大妖堵著虎嬌不許她走,只因虎嬌在虎中長得格外漂亮。
只可惜虎嬌不喜歡被動,於是她主動請鍾粟打死了幾十頭虎,才打通了西南方向的路來。
類似的事情不斷重複,所遇精怪幾乎讓鍾粟連說話的心情都提不起來。
蠻荒裡的精怪真就隻做兩件事而已,一是挑選合適的獵物,二是發現挑錯了獵物於是拚命逃跑。
就這麽一路打打殺殺,順便又抓了幾百個號稱是截教門人的妖族之後。
鍾粟兜著一袖子妖精,總算行到南海邊上了。
望見南海,虎嬌跟著鍾粟的腳步停在沙灘上,滿臉幸福的吸了一大口海風,接著仰頭對鍾粟說道。
“老爺,好久沒見到海了,話說當初咱吃魚都吃的膩了,如今卻突然覺得還有點饞,您看……”
“我看什麽看。”
鍾粟沒好氣的拍拍虎頭。
“想下去玩水就直接去吧,我又不是真需你馱著渡海。
不過記得跟上我的速度,離約定的時間不到兩個月,估計咱們趕到就已經是最晚的那個了。”
“好嘞老爺!”
得了允許,虎嬌一個猛子扎進海中,轉眼竄到南海深處,同鯨鯊一類玩耍起來,順便在路過的魚群裡左啃一口,右啃一口,嘗嘗味道。
而虎嬌行在海底,鍾粟便踏在水面,他每步都一縮地,走的極快,沒多久就越過兩個海島。
不過行到第三座海島時,鍾粟忍不住停了下來,只因這座海島上居然有文明的痕跡。
這種痕跡可不是蠻夷那類茹毛飲血的痕跡,而是正兒八經的漁網和漁船一類,這座島上居然有文明部落,甚至有小學堂在念誦道經。
於是鍾粟稍作停留,打海岸邊上了島嶼,隨手將虎嬌縮成貓咪大小,又將自己身上的衣物化成尋常布衣。
鍾粟就這麽自然而然的來到那些海船附近,尋了個正在修船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在這修船呐,讓我看看這船壞在哪兒了。”
“啊?”
修船的人被鍾粟嚇了一跳,他倉皇后退兩步,接著望了望鍾粟的衣物,總算停了下來。
隨後不等鍾粟說話,這人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直朝鍾粟行禮叩拜。
這番動作讓鍾粟不解片刻,倒是那人接下來的訴說讓鍾粟逐漸明白。
原來這村子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位道人從南海諸多海難裡撈出不少的蠻夷,又將那些南蠻送到這座島上,隔三差五便趕過來統一教化。
鍾粟面前這個修船的男人曾經也是蠻夷,他來這座島已經有十六年了,如今已經在島上娶妻生子,逐漸習慣了文明生活。
可無論如何,這座島一共也只有三百來人,島上的人幾乎都互相認識,鍾粟這種生面孔一上來就會被看出不同。
尤其是……
鍾粟的衣服雖然是照島上人修改的,同樣是袒胸露乳的模樣,但鍾粟的皮膚實在是……太白了!
在這座島上,有此等皮膚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送他們進來的仙人。
所以,這人一見到鍾粟這種白人,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跪拜了。
聽了男人的解釋,鍾粟了然的點了點頭,黑人見到白人嘛,跪一下倒也正常。
於是他順手幫這人修了小船,接著便跟這人一起去村落裡討口水吃,順便觀察一下他們都學了什麽。
可鍾粟前番剛剛上島的時候,另一處便有一人感應到什麽東西,匆匆朝島嶼方向趕來。
等鍾粟到老鄉家喝起了水,又同老鄉一起分享蝦蟹時,這人所化遁光也徑直落在鍾粟面前。
他的到來讓村民們紛紛跪拜下去,高呼仙人。
至於鍾粟,鍾粟一邊不動聲色的咽下蟹腿,一邊對來人拱手說道。
“貧道鍾山君,此番不意路過道友地界,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鍾山君?”
聽著鍾粟的話,那身著青絲皂花絨布錦袍,手托清淨琉璃瓶的年輕人微微一愣。
緊接著,他立馬想起什麽,趕緊朝鍾粟懷裡的虎嬌脖子上看去。
待他看見如今已經完整的龍虎如意時,他終於了然的點了點頭,接著拱手對鍾粟一拜道。
“原來你就是那翻手擒下金靈聖母的龍虎如意,又抬手便將我一眾師兄弟都收進袖裡乾坤的鍾山真君!”
話音落下,這年輕道人直起身子,用他那略泛桃花的吊梢眉眼向鍾粟一笑,繼續道。
“今日能與真君相逢,倒顯得你我緣分不淺。
貧道慈航,此番見過道兄,不知道兄如何會轉到南海地界,還在我這旬日裡隨手幫襯的島上吃起螃蟹了?”
話音落下,慈航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輕笑一聲之後,他揚手指指天頂,示意鍾粟上去說話。
見狀,鍾粟將虎嬌一扔,隨慈航一起踏上層雲。
由高空望著下方南海,慈航向鍾粟解釋一聲。
“島上的事情怕是讓道兄笑話了。
倒不是貧道想將道法傳給蠻夷奴輩,行什麽逆天之舉,只是偶爾見生靈在浪裡掙扎,便忍不住想與他們轉轉命數。
這事兒可萬莫告訴我家師父,雖然他老人家多半清楚,但只要不戳破,他便不會多說。”
“什麽事?”
聽見慈航的說法,鍾粟後知後覺的掐指一算。
片刻之後,鍾粟抬起頭來,忍不住對慈航嘟囔一句。
“道友不說我還不知,原來伱那島上正繁衍生息的活人,居然全都是本該命數已盡的死人。
他們本該順應天時,死在去日波濤之中,轉六百世蝦蟹見證本心,再重入六道投胎到後世做人。
但你直接把他們截留下來了,這就有點厲害了啊。
元始道友確實不會喜歡這般做法。”
“可不正是!”
鍾粟話音剛落,慈航趕緊點了點頭。
“我家師父最重天命,又最講規矩,但貧道覺得光靠天命判斷一切,實在有些太武斷了。
你看島上那些蠻夷,原本雖的確是茹毛飲血,積了一身因果業力,落得個橫死之命。
但我隻稍微教一教他們罷了。
如今他們對我格外尊敬不說,平日裡居然也都兄友弟恭,小小的村落更是能做到路不拾遺。
這幅景象,甚至比貧道在大商裡見過的還要溫馨,若是早有人能像我一樣教導他們,他們前半生怎麽能落到業力纏身,血氣遍體的程度。”
說到這,慈航也覺得自己語氣有點變了,於是他垂手撫一把清淨琉璃瓶,繼而平心靜氣,正視鍾粟。
迎著慈航那溫和但又格外堅定的眼神,鍾粟思索片刻,接著重重的點了點頭。
“有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