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招式簡潔而剛猛,所到之處,勁氣附著在捶打上,中招者無不筋骨碎裂、髒器受損,一趟起手式還沒有使完,對方就紛紛倒地,輕者重傷,重者身亡。
僥幸沒死的殺手目露詫異,眼睜睜看著這個蒙眼的“瞎子”挨個走過他們身邊,對著已然喪失戰鬥能力的同伴,無比精準地手起棍落。有的是敲碎頭顱,有的是震碎心臟,殺得漫不經心,又井井有條。
這種任人宰割的絕望感太強了,強到讓他們在恐懼之余心生憤恨:通常擅使棍子的武者不都心懷仁慈嗎?這人既已勝了,為何還要如此虐殺他們!
一名殺手想拖延時間,問道:“你、你是要給曹家尋仇嗎?你是曹家什麽人!”
他很確定,他們持有的信報中並沒有這麽一號人的存在。可此人一來就對他們大開殺戒,想必與曹家有極深的淵源,是被他們遺漏的曹家親友?還是承蒙了凜塵堡大恩的外人?
滴血的圓棍倒拖在身後,江故回答:“我不尋仇,就是跟你們一樣……”
那名殺手不由愣住,跟他們一樣是什麽意思?
這人也是殺手?看著不像啊。
圓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猶在愣神的殺手當場斃命。
江故說完了下半句:“來都來了,殺都殺了,路過了就補一棍,不留後患。”
跟他們一樣,殺光了心裡才踏實。
此時他面前僅剩下一名活著的殺手了。
那名殺手剛才被他敲斷了肋骨,趁他在殺其他人時踉蹌爬起,顧不得胸口的劇痛,竭盡全力逃竄,隻想離這個莫名可怕的人遠一點、再遠一點。
當然,這些掙扎都是徒勞的。
江故幾步便追上了他。
這人急中生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嚎道:“大俠饒命!我們也只是聽命行事!你既然插手了,總要留個活口,問出我們背後是誰指使吧?還有這次滅門的前因後果,我可以交代,只要你問,我什麽都說!”
他想著,自己如此有用,至少能多活一會兒吧?
多活一會兒,撐到其他同伴和那位大人來,就有可能逃出生天!
江故平靜地看著他:“我知道是誰指使的,也知道你們在找什麽,你什麽都不用交代,安心去吧。”
殺手:“……”
唰。
***
殺完了這邊,江故接著往前走。
來到凜塵堡的後院,他從左往右掃視了一番,又聽了聽四處的聲響,而後徑直走向東面的圍牆角落。
這裡也有殺手在找東西,他順手乾掉了幾人。
繞到柴房側邊,江故捅了捅靠牆的柴堆:“出來吧。”
柴堆裡沒有任何動靜。
他加點力氣再一捅,那堆柴禾砰地一聲四散崩開,樹枝木塊飛得到處都是,露出了藏在其後的狗洞,還有堵在洞口的半截屁股。
圓棍捅了捅那半截屁股,他又說了一遍:“出來吧。”
對方仍舊沒有放棄,加快了鑽洞的速度,眼見著就要把腿縮進洞裡。
江故無奈,將圓棍在牆上敲了一下。喀啦——堅固的石牆頓時出現了裂紋,碎磚順著開裂的部位簌簌下落,對方嚇得頓了頓。
江故道:“我再敲一下,這牆就會倒,你會被砸死。”
對方權衡了下,終於接受了被逮住的現實,從狗洞裡緩緩退了出來。
十五六歲的少年尚未束冠,頭髮在逃亡中變得散亂虯結,臉上淚痕未乾,沾了許多泥灰,錦衣的袖口和衣擺被劃了幾道口子,好在之前被家中護衛盡力保全了,沒受太重的傷。他的腿有些脫力發軟,此時自知無處可逃,乾脆靠坐在牆邊,擺出一副任君處置的架勢。
江故走到這個曹家唯一的幸存者面前,居高臨下地說:“曹肆誡,隨我來。”
少年愣了下,用手背抹了把臉,匆匆掩去狼狽:“你是誰?”
江故道:“我是江故。”
細品了下這個名字,曹肆誡確定自己不認識此人。
“你不殺我?”
“不殺。”
“那你是來救我的?”
“也不是,但你必須跟我走。”
“哦,只是來抓我的。”曹肆誡點點頭,“你跟那些人不是一夥的。”
“走吧。”江故不想多費口舌。
曹肆誡還是沒動。
江故皺眉:“怎麽?”
曹肆誡指指自己的下半身:“腿傷了。”
江故問:“你是想讓我背著你走?”
曹肆誡也不跟他客氣:“那最好了。”
江故瞥他一眼,見他小腿還在流血,便撕下他本就破爛的衣袖,給他包扎了一下傷口。
他處理傷口的手法細致妥帖,即便沒有敷藥,血也很快就止住了。
曹肆誡偷偷觀察他被黑布蒙住的眼睛,琢磨著他找到自己後這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一時猜不出他是真瞎還是裝瞎。
還有,這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屬於哪方勢力?為什麽要帶走自己?
他這一夜家破人亡,如墜地獄,心緒激蕩之下,隻覺得處處都是危險,誰都不能信任。
此刻他滿腦子都是該怎麽逃,或是逃不掉的話,該怎麽死。
反正他已經失去了所有,不如同凜塵堡一起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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