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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故沒再說什麽,接著洗刀磨刀,嘩嚓嘩嚓。
曹肆誡忽然說:“哎對了,我可不可以請多羅閣幫忙?喂,貴客,之前那些問題我都不問了,你去幫我問下閣主,怎麽才能讓軍器監精準降罪於盧家,而不會牽連到凜塵堡?他們都能在兵部給你虛設一個名頭職位,區區走後門,應該也很簡單吧?”
江故:“……我覺得你有點得寸進尺,這個忙他不會幫的。”
“是嗎?”曹肆誡本就是開玩笑的,他心中對江故感激,只是想借機調侃一下他,“你怎麽知道他不會幫?人家神仙一樣的人物,你以為跟你似的一天到晚不務正業?”
他覺得,近來江故在他面前越來越有當師父的樣子了。
引導他勘破,指點他行事,亦師亦友。
江故磨得差不多了,最後給刀身潮了水,就這麽擱著。
曹肆誡提醒:“哎你做什麽呢,不能這麽放,要擦乾!會生鏽的!”
江故說:“我就是要讓它生鏽。”
“要它生鏽?那你還磨半天?”
“因為我要它生鏽的同時,還保持鋒利。”
曹肆誡:“……你閑的嗎?”
江故:“是啊,我不是一天到晚不務正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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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軍器監來人驗收的時候。
跟十寸雨說的一樣,此次甲坊署和弩坊署各自派來了兩名驗收的官員,負責檢查凜塵堡鑄造的第一批軍械。如果驗收通過,朝廷錢款陸續到位,之後的單子也會繼續讓他們來做,有此功勞,盧望均便可如願以償地坐鎮凜塵堡。
“但這裡面門道很多。”十寸雨往銅鍋裡放了幾塊羊肉,望著咕嘟冒泡的湯水說,“甲坊署與弩坊署素來不和,碰面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你們懂我意思麽?”
“所以我們能在這上面鑽空子?”曹肆誡添了些薑片和蔥,“盧望均那邊怎麽說?”
“我跟他們說了同樣的話。”十寸雨道,“要想兩邊都討好,是決計不可能的,我看盧金啟今日去給甲坊署那兩位接風了,還去了輕曲館,點了頭牌的姑娘。”
“那弩坊署的人該怎麽巴結?給他們送銀兩?我現在沒有錢。”曹肆誡說。
“小小年紀,怎麽這麽世故。”江故往爐子裡加炭,反正他這裡銀絲炭多得用不完,拿來煮羊肉鍋最是合宜。
“我世故?他們可是把人帶去了輕曲館!我都沒去過輕曲館!”
“下次帶你去見識一下?”
“哎?真的嗎?”
江故說:“既然盧家已經有了動作,我們反倒省事多了。這時候再去刻意迎合,反而落了下乘。甲坊署走了與民同樂這條路,弩坊署這裡,勢必要做出不願與之同流合汙的姿態,我們一動不如一靜。”
香氣四溢,十寸雨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羊肉:“確實如此,與其在旁門左道上動腦筋,還不如多在正事上下功夫。”
曹肆誡:“正事……”
啪,江故打掉了十寸雨筷子上的肉。
他說:“裡頭沒熟。”
“熟了吧?”十寸雨不甘心。
“他能透視,看見肉的最中間,聽他的沒錯。”曹肆誡附和。
十寸雨悻悻:“哦哦,那再等等。”
說時遲那時快,十寸雨剛剛收回手,就見左右兩便忽然出招,速度之快已產生了殘影,兩雙筷子在銅鍋裡來回一劃拉,就將所有的羊肉繳獲到自己碗中,蘸上醬汁就往嘴裡送。
十寸雨急道:“慢著慢著!今天這頓不是你們請我嗎!給我留點!”
三人吃得熱火朝天,江故和十寸雨還溫了些酒喝,曹肆誡也想喝,被江故阻了,說本門弟子未及冠不可飲酒。
曹肆誡只能多喝了些羊肉湯:“本門?什麽門?你要收我為徒,倒是告訴我你是什麽門派啊!十掌簽你知道他是什麽門派嗎?”
十寸雨有些暈乎了,拍拍胖墩墩的肚子,笑呵呵道:“不知,我也不敢問。”
江故:“故門,我是故門的掌門。”
曹肆誡抓狂:“你現起的名!當我看不出來嗎?”
江故自斟自飲:“你就是我故門的首徒。”
十寸雨笑得肚子痛。
屋裡實在悶熱,曹肆誡去開窗透氣,外頭的寒風吹進來,他和十寸雨頭上都冒了白煙。兩人互看覺得有趣,嘻嘻哈哈笑了一陣。
反觀江故,卻是什麽變化也沒有,他不熱,也不冷,也沒有冒煙。
曹肆誡抱怨:“你怎麽一點鮮活氣都沒有。”
江故漫不經心地說:“我要是冒煙,就真的出大問題了。”
十寸雨吃飽喝足就告辭了,曹肆誡也準備回自己屋裡睡覺,江故拉住他問:“明天怎麽應對,你想好了?”
曹肆誡點頭:“嗯,想好了,以我之矛,攻彼之盾。盧金啟這小子老想壓我一頭,明日我就給他這個機會。”
江故走到炭盆邊,從榻下取出那柄摸來磨過的刀,遞給曹肆誡。
這刀浸過水,又脫了鞘,在連續燒了幾天的炭盆邊擱置,已生了許多斑駁鏽跡。
曹肆誡不解:“怎麽?”
江故:“你用這個做矛。”
曹肆誡抗議道:“都鏽成這樣了!你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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