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常說,技藝好效仿,匠心卻難得。
“各位大人見笑了,以後凜塵堡還要仰賴大人們照拂,小子先在此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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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押寶了盧家的一方,吳監作覺得大丟面子,當場拂袖砸了茶盞。
原本曹盧兩家相爭,與他也無甚乾系,奈何他們昨夜收了盧家的好處,今日又當著眾人的面將他們的交出來的軍備大誇特誇,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是主張讓盧家接手凜塵堡了。
誰承想那盧金啟竟被曹家小子一通比試鬧成了笑話,這不是也給弩坊署看了他的笑話麽!
關鍵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還是要跟盧家綁在一塊兒。
凜塵堡與兵部合作多年,連聖上都讚過這裡鑄造的兵甲是“軍之利刃、國之堅鎧”,每年花在軍備上的銀兩,有三成都流入了凜塵堡。他們這些當差的也不是傻子,光靠朝廷那點俸祿哪能過得滋潤,自然要與這些富賈打好交道。
以往曹霄坐鎮,對軍器監上下頗為恭敬,但又敬而遠之。他辦事認真,交出的兵甲貨物也都是極好的,然而他並不求取更多的便宜與利益,各處關系隻做必要打點,如此雖然沒有得罪人,可也不太討官員們歡喜,畢竟他們能從曹霄身上盤剝的油水極為有限。
可現在不一樣了。
凜塵堡終於不是水潑不進的鐵桶一塊,他們看中了盧家攀附,自是希望日後能從中獲取巨大的利益,還能趁機打壓一直與自己不對付的弩坊署,何樂而不為?
沒想到啊,出師不利。
吳監作不欲在此處多待,正要與張典事離席,卻聽裴典事故意說:“曹家的鑄造之術果然厲害,刀生了鏽,還能劈開甲胄。”
從他們的角度來看,確實是劈開的。
張典事想為甲坊署爭回一點顏面,便道:“其實那將軍鎧也沒什麽大紕漏,盧家沒有偷工減料,顯然也是花了心思的,主要還是曹家小輩武藝精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這便是有意弱化兩家鑄造工藝之爭,還想把主動權拉到盧家。
曹肆誡望了江故一眼,見他在跟十寸雨吃糕點,心中安定不少,說道:“大人謬讚了,小子不過是僥幸獲勝罷了。
“凜塵堡的信譽還是過硬的,第一批軍備已然備好,大人們可以放心交差。
“不過時間緊迫,單子上的第二批軍備也要開始籌劃了,我爹娘身故前……尚未來得及敲定工藝和做好樣品,正好大人們都在,小子想請大人們多留幾日,好給我們掌掌眼,也省得我們做好樣品後再送去秣汝城,平白耽誤時日。”
裴典事點頭:“我們此番前來也正有此意。”
吳監作道:“曹家小子,你雖是凜塵堡的少主,終究年紀尚小,還是由盧……唔……咳咳,呸呸呸!什麽東西!”
江故搓了搓手指上的糕點碎末,無辜道:“我是覺得這糕點不錯,想請吳大人嘗嘗的,抱歉,手勁使大了。”
吳監作無語,兩人離著十來步遠,對方分明是把糕點當暗器用,想噎死他嗎!
然而他面上只能陪笑:“多謝江督造使,本官不愛吃甜食。”
“那真是可惜了。”江故說,“吳監作不要客氣,我們這次相聚凜塵堡,不就是想為朝廷考察一下這裡冶金鑄造的本事麽。無論曹家還是盧家,說到底,與朝廷來往的是凜塵堡。
“曹肆誡是在這兒長大的,耳濡目染,又有天賦,被稱作少主,想必也不是什麽無能稚子。盧家底子厚,人脈廣,確實成熟穩重些,但先前沒做過軍備生意,能否勝任也未可知。
“不如借著這次機會,讓盧家和曹家各自出一套樣品,到時再試驗一番,哪家做得好,便讓哪家來接手凜塵堡的軍備生意就是了。”
徐監作撫掌而歎:“甚好,甚好啊。”
礙於兵部的情面,吳監作也不好多言,隻道:“試驗可以,可不能再像今日這般……以武取勝。檢驗兵甲就是檢驗兵甲,不要搞那麽複雜。”
目的達成,曹肆誡隨他怎麽講,順從道:“小子受教。”
怎麽就又要比試了?
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半隻,盧金啟還想上前理論,卻被他爹攔了下來。
盧望均算是看明白了,今日之事,俱在江故的安排布置之中,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只能應下,否則只會更加被動,淪為棄子。
他忍下不忿,欣然道:“此乃盡忠之舉,盧某自當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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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戰告捷。
曹肆誡心中雀躍,回到小院後又拔出鏽刀,刷刷刷地揮舞,把那套戰勝盧金啟的刀法又演練了一遍。
他興奮道:“師……是吧,江故,你看到盧金啟那幅吃癟的模樣了嗎?敢在我面前耍威風,也不打聽打聽,我凜塵堡小霸王怕過誰!”
江故倚在門邊,抱臂看了一會兒,躊躇道:“你是不是……”
曹肆誡停了下來:“怎麽?”
江故問:“你是不是不想認我做師父,想認我做乾爹?”
第18章 不破
“你是不是不想認我做師父,想認我做乾爹?”
“……”曹肆誡看著他,反覆提醒自己要心平氣和,“我連拜你為師都沒答應,你都想著讓我認你為爹了?江故,你其實就是想過過當長輩的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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