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維拉克希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兩個兒子。
沙依格德放下酒杯,他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馬上就要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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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突發事件的衝擊之下,瑟婭心念電轉。
她終於明白方才沙依格德為何欣然讓出護送寶物前往稷夏的機會。
這位王儲殿下與那個古怪老頭的關系匪淺,想來早就提前知曉了絲路改道一事,就等著她為拜厄斯搶下出使稷夏的任務,然後他自己便可順理成章地接過陪同勘察的美差。
從他國使者對待簡生觀的態度就能看出來,能左右絲路路線之人,便能左右西域諸國的心之所向。
換句話說,只要沙依格德陪著簡生觀去了,無論最終絲路改道成什麽樣,他在他國國君心中的分量都會大大增加,因為這一路上足以彰顯他與稷夏使者的關系,以後絲路要再有什麽細微變動,必然會先把所有的好處遞到他的面前。
這與單純護送一件華美的寶物去討好稷夏不同,這是實打實的利益籌謀。
瑟婭也很清楚,沙依格德在他父王對護送臥獅晴眼的人選下旨之前,故意提及了路線選擇一事,引發猶然和勾昌使者大打出手,再順勢揭露那個老頭的身份,實則是在給她重新權衡得失的機會。
由此可見,這位失了權勢的王儲深知自己爭搶不過,因此特意拋出了一個誘餌。歸根結底,他想要的還是出使稷夏。
看穿了這個陽謀,瑟婭反倒是放心了。
哪怕知道這是個誘餌,她也還是會選擇讓拜厄斯參與絲路勘察。因為對於年紀尚小的拜厄斯而言,這無疑是更為安全也更能給他帶來聲望的任務。
至於沙依格德,他那麽想去稷夏,那就讓他去好了。反正算算時間,他也未必能順利完成出使,再活著回來。
而且要穿過整個莫賀延磧,這一路上,也有的是機會……
想到這裡,瑟婭當先開口:“陛下,就讓拜厄斯來為您分憂吧。簡大人代表著稷夏國君的意志,我們也不好太過強勢地乾預,拜厄斯年紀小,又無貴重身份,由他陪同勘察,不顯山露水,又能給簡大人增添樂趣,再合適不過了。”
沙依格德適時接話:“我與簡大人頗有緣分,原本是想自薦陪同的,不過王妃說得也對,以王儲身份一路隨行,倒顯得我們曛漠有點仗勢欺人的意思。不過兩件大事壓在一起,總不能都讓拜厄斯勞苦,父王,兒臣自請出使稷夏,護送臥獅晴眼。”
維拉克希斟酌一番,覺得此番安排甚好,便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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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賓客席的場面越發混亂,就算不涉及絲路改道,但誰不想與稷夏交好,說不準還能在其他地方多分點好處呢。於是簡生觀被各國使者輪番獻殷勤,他不肯飲酒,就被灌了許多清甜果漿,一把老骨頭被人拉來扯去,就快招架不住了。
簡生觀頻繁望向上首座位,只等著那邊發話,終於,維拉克希做出了決定。
曛漠王朗聲道:“酒宴歡暢,大家也不要興致高昂失了分寸,教人家簡大人為難了。”
台下勉強安靜下來,聽他說項。
維拉克希繼續說:“絲路改道一事,也與我曛漠休戚相關,紛爭是在我們的宮宴上鬧出來,我們也該負上責任,便由我的么子拜厄斯陪同簡大人勘察路線,也算是給大家做個見證。一應花銷俱由我們曛漠承擔,一應事務皆聽簡大人安排。諸位看可好?”
曛漠王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大家紛紛應好。
維拉克希又道:“另外,臥獅晴眼這件寶物還是要照常進獻給稷夏皇帝,這件事就交給我的長子沙依格德,由他親自出使稷夏,以表誠意。”
底下有人小聲議論,說王儲殿下不是瘋了嗎?還敢讓他護送寶物?
不少大臣們在心中比較這兩件事孰輕孰重,希望能從中判斷出自家陛下對於儲位的真實傾向。乍看上去,自然是絲路的事情更為重要,但勘察路線只是與使者交好,出使稷夏可是能直面皇帝的,那又何嘗不是一項殊榮,或許能給曛漠帶來更大的利益?
無論眾人心中作何想法,沙依格德與拜厄斯一同領旨,就這麽敲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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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散去,風裡都似乎帶著醇香氣息。
沙依格德夙願得償,十分高興,忍不住多飲了幾杯果酒,此時臉頰微紅,一改平日裡的高傲自持,話也變得多了。
他搭著簡生觀的肩膀問:“喂,你怎麽把胡子剃了?我差點沒認出來!”
簡生觀皺眉:“你體內毒素未清,不宜飲酒。”
沙依格德擺了擺手:“無所謂,少活幾天沒事的,反正也沒幾天好活了。”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瘋話。”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把胡子剃了?沒想到你這老頭長得還挺俊俏。”
“去換衣服的時候撞到了端酒的宮人,酒灑在舊衣服和胡須上了。”簡生觀道,“舊衣服反正要換了,也沒什麽關系,但是胡須上的很難清理,就乾脆剃掉了。”
“哦。”沙依格德雙目發愣,覺得他的白發晃眼睛,“老頭,過幾日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也不知你跟我那個弟弟能不能處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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