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如生的碩大頭顱就這樣漂浮在一望無垠的荒涼宇宙中,寒冷而孤寂,已經不知道在這裡漂浮了多少歲月。
那頭顱上的眼眸緊閉,似乎一旦張開,這片宇宙便會在頃刻之間化為灰燼。
閉眼為天黑,睜眼為天亮。
江槐有些震驚,久久難語。
愕然於那頭顱上的面容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樣。
那是他的腦袋嗎?
江槐內心不禁發出這樣的疑問。
因為他的身上存在太多的怪事。
他之所以出現在這片世界中,或許和紅毛怪有很大的關系,但走到今天這一步,和前者絕對一點關系都沒有。
有另外一股無法想象的力量在支配著他,幫他改變了原本的命運軌跡。
而這股力量在原文中從未出現,與他有關,隨著他的到來逐漸蘇醒。
不過最起碼眼下來看,這股未知的神秘力量對他並沒有什麽壞處。
若非不然。
他恐怕早就已經成為那紅毛怪的傀儡了,成為對方脫身的肉身。
盡管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明白,億萬蒼生之中對方為什麽選中了自己。
這一點已經足夠。
太多的,太深的,江槐也不想去琢磨,他也琢磨不明白。
就在江槐心中默默思索這種種淵源之時,那顆漂浮在孤冷宇宙中的碩大頭竟然動了起來。
下一刻。
“嗡…”的一聲。
那顆腦袋直接睜開了雙眼。
一瞬間,有一種無法想象的龐大力量從那睜開的眼眸之中湧出,蕩漾著不可知的恐怖威能。
於這股浩瀚的偉岸力量之下,江槐覺得自己渺小如螻蟻一般,縱然是真正跨入了仙帝或許都仍舊會如此!
太強大!
根本無需幹什麽。
只是睜開雙眼。
滄溟之中便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最終,那眼眸中的視線落在了江槐身上。
錚!
江槐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一陣金戈鐵馬之音,還未等他過多反應過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如潮水一般湧上他的全身,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止不住的顫栗起來。
在這股悸動之下,江槐頭皮發麻,隻覺得一股涼氣直衝自己的天靈蓋。
他渾身顫栗,心如擂鼓,不寒而栗。
那棵碩大的頭顱明明長得和他一模一樣,但此刻,他並未從中感受到任何的親切之意,有的只是那淡漠眾生極致冰冷和壓抑。
好在,這股悸動來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只是旋即之間,所有的異像全部消失。
但那金戈鐵馬之音並沒有消失。
並且有愈發愈烈之勢。
最終,好似形成了一場無法看得見的風暴,在江槐的腦海中席卷,衝刷著所有的細胞。
痛。
深入骨髓的痛!
鑽心蝕骨的痛!
無時無刻都在痛!
這一刻。
他就像是一個普通人,被五花大綁,遭受凌遲,從臉到腳,從後背到前胸,從皮肉到五髒六腑,需要捱夠三千刀後才被允許死亡解脫。
而這並不是終結,僅是開始。
在被允許死亡之後,他又會被無數次的復活,重新“享受”著無法想象的“大餐”,生生世世,永遠不息。
那是一種根本無法言明的語言,不屬於已知的任何一種,更像是一種最高層次的法則和秩序。
它可以是任何語言,萬族生靈都可以聽得清楚明白,但也可以不屬於任何一種語言,只能感受與聆聽其中的浩大和神秘,卻無法知曉究竟說了什麽。
江槐也是這種感覺。
但他還有另外一種感覺。
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將那雜亂不堪的聲音重新匯聚到一起,組合排列成了他可以聽懂的意思。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鄒狗……”
江槐眉頭一皺。
他自然是知道這句話的。
關於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他也曾了解過。
天地不仁,天地是沒有感情的,無所謂仁慈與對錯的,就像冷冰冰的機器,按照既定的準則運行,對萬事萬物的態度都是一樣,不管你是人,還是雞鴨鵝,不管你是十惡不赦之輩,作奸犯科之徒,還是十世善人,它都不會對任何一方報有偏愛,任憑萬物生命自生自滅。
這句話出自於老子的道德經。
一位後世聖人的總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難不成這一切還和老子有關系?
可這顯然不可能?
以這片龐大世界的運行軌跡來看,老子縱然是再有名,那也不過是地球上的一位春秋戰國時期的後世之人而已。
而江槐,是地球誕生的始作俑者和推動者。
是地球生靈的始祖。
不過很快。
他就想清楚了。
並非是和老子有關系,只不過是那冥冥之中的力量將那繁瑣複雜的聲音總結成了他可以聽懂的話。
而老子的那句天地不仁正好能夠完美的詮釋其中所包涵的意思。
他感覺自己的體型在無限膨脹,本體從靈識之中飛出,巨大的柳樹盛開著晶瑩蒼翠的枝條橫貫在宇宙中, uukanshu 遮天蔽日。
不過很快,他的體型甚至超過了本體,還遠遠沒有停下。
直到——
那顆漂浮著的腦袋在他看起來和普通的頭顱一般大小後,這股異常變化才總算是消失。
而後。
那睜開雙眸的頭顱竟然極速朝他衝來,如同奔騰的電蛇一般,在無垠的宇宙邊緣呼嘯而過。
江槐下意識的想用手去阻擋,但沒有任何用,那顆腦袋直接穿行而過,然後……與他真正的腦袋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我被換頭了?
這是江槐的第一反應。
不過他仔細感受了一會兒,並沒有絲毫的異常感覺出現。
他還可以操控自己的大腦與身軀,腦海中的想法還是和之前一樣。
就比如……
漠視萬物一切,它們的存亡問題應當掌握在它們的手中,他無需干涉,更無需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