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們不會清除自己的族人。
而蘇辰體內,就散發著神魔精血的氣息,換做是正常的古老神魔自然不可能騙過去,但只是一段清除程序,就是很簡單的事情了。
蘇辰走了。
不帶一絲的回頭。
對於真龍老人給與的這些情報,蘇辰將信將疑,這或許都是真的,但蘇辰並不信任真龍老人這就足夠了。
能否離去,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四大預言應驗的話。”
“或許。”
“北海大陸會重新升起,回到北海的海域當中,這些上古的遺民才能夠有未來,這個世界早就死去了,不帶一絲生意……”
蘇辰所化的吞天魔鯨,在隕落北海大陸行走,循著記憶中的坐標,正在去往遠古遺跡所在。
在他的身後。
真龍老人,跟這恐怖的神魔二念,已經開始了交鋒。
整個北海世界,死寂的海水,唯有在爆發戰鬥的時候,才會動起來,看起來才會有些許的活力。
一座座的小人間,蘇辰一個接著一個的走過去。
在這裡。
有些小人間,早已死去,滿地塵埃,就連生命都再沒有了半個存在,只剩下一些殘垣斷壁,一些零碎枯骨。
哪怕修行煉體巫術,他們也太弱了。
這匱乏的資源。
讓他們難以誕生出元嬰級別戰力。
一代更比一代弱。
更何況。
元嬰,也無法比擬神魔二念,唯有化神,這裡注定不可能誕生化神,就連山海界除卻最強的中域,萬年來,也不曾聽聞有化神誕生了。
還有些小人間,雖然還活著,但也是在等死罷了。
他們駕馭著海中妖魔,互相征伐,掠奪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資源,逐漸在內耗中衰亡,就像是那些死去的小人間一樣。
“這裡,沒有未來。”
“要不了多久。”
“這是未來山海界的模樣,靈脈在斷絕,仙道在遠去……”
最後的最後。
蘇辰化作虛無魔鯨,走過了北海大陸所有的小人間,熬過了不知道多少個白晝黑夜,他來到了隕落北海大陸的盡頭。
這裡是一座深淵。
一步之遙。
依稀可見,有凌亂不堪的破碎世界,遠古的戰場在這裡埋葬著,那裡有古神的殘骸,巨魔的屍首,還有哪怕死去,仍屹立不倒,不朽不滅的人族化神先輩屍骸。
這些人族先輩化神的屍骸,經歷十萬年的歲月,早已沒有了半點的大道霞光,只是一句句看起來平凡的枯屍罷了。
可是。
他們哪怕死去,也密密麻麻,鑄成了一道防線,阻隔著那些神魔屍骸,朝著身後山海界前進的步伐。
蘇辰沒有踏進其中,但恍惚間,仍舊能看到有沾染鮮血的人族戰旗,彷佛在隨風飄搖,還有悲涼的嘶吼彷佛還在環繞。
“神又如何?魔又怎樣!”
“都……休想凌駕於人之上。”
那一戰。
神滅了。
魔隕了。
星辰隕落,天地俱滅!
而這一戰,還不曾結束,十萬年後的今天注定還要延續這一切。
“……”
蘇辰無言,只是在深淵前遠眺,自懷中取出一壇酒水,傾倒而下。
他生時,太平已定。
這太平是先輩們打下來的。
先輩,當滿飲後世之酒,以見證這歲月山河的和平。
“先輩們啊。”
“這江山美如畫。”
“這一世,有天驕輩出,天下英傑如過江之鯽,十萬年後的重擔,後輩的人扛得住……”
彷佛是真飲下了美酒。
或者。
真聽到了蘇辰的敘說。
那嘶吼逐漸平息,染血的戰旗也不再悲涼。
有滾滾河流,自深淵之中而出,有一頭老龜,如山如嶽,踏著奔騰的河水而來,它毫無氣息,彷佛平平無奇。
“老爺說了。”
“十萬年來,有英傑無數,踏上這遠古遺跡,但唯有你停下來敬酒,你這少年郎很有趣,讓我來載你一程。”
“但此去,借路重返人間,要經過蠻族地盤,我家老爺讓我問你,你扛得住蠻族七十二關嗎?”
“那可是蠻族一族之底蘊,就算化神不出,也不是你能頂得住的!還是回去吧,苟活於此,好歹還能活一命……”
老龜在敘說。
他格外蒼老,不知活過多少歲月,哪怕是不用去看壽火,也能感受到這老龜身上的歲月長河的氣息。
他去過歲月長河。
活了有多久。
十萬年,還是二十萬年?
這壽火,太過悠長,蘇辰一眼看過去,竟然沒有看到盡頭,反正很長,這老龜哪怕十幾二十萬歲,還有數萬年可活……
如此漫長的時間,如果走的是仙道的話,該走到了哪一步。
看起來平平無奇,才是真正的強大,強大到任何人都難感受他的氣息。
“那就謝謝了。”
在老龜滄桑的眸子中,蘇辰沒有察覺到惡意,於是他坐了上去。
渾噩的河水,開始卷起浪濤,像是在推送著老龜前行,身後的一切都如同夢幻般遠去,蘇辰的魂魄都彷佛離開了身體。
他的元嬰睜開了眼眸。
這一刻,在河水的盡頭,深淵與遠古遺跡的空間夾縫中,蘇辰看到了一小空間,這空間很小,小的只有一間房屋般的大小。
有一尊老者,正在品味著一杯美酒,似乎察覺到了蘇辰的注視,老者有些錯愕,隨後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朝著蘇辰致謝。
彷佛在說。
十萬年來,品嘗到這後世的美酒,他很喜歡。
最後。
蘇辰閉目,就這樣離去了。
等到睜眼醒來的時候。
已經在遠古遺跡當中,這裡草木蔥蔥,有峽谷,山脈,沙漠,海洋,七零八碎的匯集著,彷佛是無數碎片組成的世界一樣。
不。
應該說,遠古遺跡是殘碎的世界。
眼前峽谷的道路,通往著前方的沙漠,可真要是去行走的話,或許會降臨山脈,也可能會走到海洋。
“方才種種,古龜,老者,神魔戰場彷佛都只是一場幻夢。”
蘇辰都有些恍惚。
有些懷疑,方才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個美夢。
元嬰睜眼。
蘇辰能夠看到大道碎片,法則碎片,半步化神執掌的法則碎片,一道頂峰的化神則是能夠看到完整的大道融於他的身體。
而那一尊老者……
“難言。”
“這是不可言說的境界。”
蘇辰知曉,這絕對是化神三境之上的境界,言語都難以敘說,任何詞匯都無法描繪,他在老者身上所看到的璀璨場景……
這般存在,他遇到了幾位了?
蘇辰沉吟。
在東域悟道碑時,他在歲月長河前,他看到了一尊垂釣的身影,算是其一。
登天台世界,那一尊天意地靈老者,化神都不夠資格尋他一見,這是其二。
還有北海,那一股龐大的意識,隨手就將他放逐到了隕落北海大陸,他連抵擋都做不到。
以及剛才那一尊飲酒致謝的老者。
“四位了?”
“不!”
“應該是五位……”
蘇辰看向了長生道樹,那一座代表著人間至寶仙坊的一部分,他想起來了,仙坊五層天之下,那一座恍惚如夢,他同樣看不透的黑棺。
如此的話。
就是五尊了!
“想這麽多做什麽?”
“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魂虛境界罷了,就連化神之下的頂點,元嬰第三境天人都沒有攀登進去……”
蘇辰搖頭,啞然失笑,背負雙手少年郎,邁動步伐,朝著眼前的路走去。
蠻族七十二關嗎?
既然借路。
他便一關一關的闖過去吧。
同時。
遠古遺跡,隨著蘇辰的邁步,朝著腳下的路,朝著前方而行,沉眠於此的古老蠻族,嗅到了人族的氣息,也睜開了眼眸。
“這是……人族?”
有無數低沉嘶啞的話語響起。
還有。
古老的城關破土而出。
有一尊強大七臂蠻族,在黑土中蘇醒,喜極而泣,他展開了雙翼,身上有猙獰的圖騰在閃耀,他張開了滿嘴的獠牙在大笑。
蠻族形如人族,並非人族,他們信仰強者,有著先祖朝拜,海族的圖騰傳承都啟發於蠻族。
蠻族初生,便會選擇強大者進行朝拜,銘刻其身型樣貌於身上,作為圖騰,然後朝圖騰不斷蛻變,直到最後竊取這一尊強大者的力量。
“來了。”
“終於來了。”
這強大的七臂蠻族坐落於破土的古老城關之上,涕淚橫流,他注視著降臨的蘇辰,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情感。
“真的是人族。”
這七臂蠻族,體如山嶽,青面獠牙,見蘇辰這少年郎走來,並未著急動手,反而坐於城關,學著人族拱手一禮,誠心問道。
“少年郎,我有一事,哪怕沉眠於此十萬年,還是不解,故而誠信相問。”
“我為上古蠻族天驕!”
“昔年,我有一位摯友,乃是人族。我幼時,蠻族勢大,人族不過螻蟻,他天賦不錯,受盡欺凌,被我父買給我為奴。”
“我與他形是主仆,實則兄弟,一同修煉千年,我與他推心置腹,互為知己,暢遊天下,我本以為能一直下去。”
“直到有一天,人族崛起,他修成了強大元魂仙,那一.夜我與他飲酒暢談,他要離去,我不允,他與我交手,斬我一臂,飄然而走,棄千年情誼於不顧……”
“敢問?為何!為何如此對我!”
七臂蠻族,模樣扭曲,雙目赤紅,似乎牽扯出了十萬年積攢的恨意,發出嘶吼,震懾人心,哪怕是天人境,只要沒有登臨元神之路,亦要在這一吼之下,魂飛魄散。
然而。
這可怖嘶吼,於蘇辰如同清風拂面,難以撼動他分毫。
這恨意沉澱十萬年。
哪怕這一尊七臂蠻族,肉身隕落,如今只剩下這強大元魂,亦形如實質,可以搏殺五轉,甚至六轉的天人。
“這……”
蘇辰負手,有些沒想到,這蠻族第一關竟就這般強大,並且不廝殺,反倒是討教問題。
但很快。
他就明白了。
為什麽,這一尊強大七臂蠻族會尋上他了。
“原來是你。”
蘇辰有些恍惚,看著這仇怨滔天,宛若墮化惡鬼的八臂蠻族,他終於想起來這蠻族是誰了。
在煉化八轉魂晶,一覽這位人族前輩的記憶時,他看到過這一尊蠻族。
或許是感受到了這尊人族前輩八轉魂晶的氣息,這一尊強大的七臂蠻族元魂強者降臨而來,奪取了第一關守城。
“當年。”
“前輩就給過你答案。”
“人族不曾崛起,而是三大族不願意讓人族活下去,想要讓人族遍失家園,想要人族血脈斷絕,想要人族之火不再燃燒……”
“趕盡殺絕,人族能如何?唯有赴死爾。”
“不只是他,人族先輩皆在匯聚,以累累屍骸,無盡鮮血,護住人族之火燃燒前行……”
“兄弟情義,或許彌足珍貴,但他更無法拋棄族群於不顧。”
“此去,他願為人族赴死!”
“離去時。”
“他便和你說過,他是一尊人族!”
轟!
七臂蠻族,形如惡鬼,展翼而來,他的眸子徹底被仇恨所覆蓋,他在嘶吼,他在咆哮,他在憤怒。
“我不管!”
“他不該背叛我!不該選人族!”
“他該選我!”
這一尊七臂蠻族,一直都知曉答案,但他不願意承認。
嗡!
這一刻,蘇辰再不言語,在他手中有劍出鞘,洗塵劍再度綻放光輝。
“為傳承,為後輩,為族群,何惜一命,何懼一死,這是人族代代傳承,強盛的根本。”
“可惜。”
“你們異族不懂,永遠也不懂,因為你們天生強大,不懂活下去的艱辛……”
第一關城破。
七臂蠻族,煙消雲散。
蘇辰掌中也多出來了一枚六轉魂晶,化作絲絲縷縷的養料,滋潤著長生道樹,而蘇辰歸劍入鞘,繼續前行。
七十二關。
無法攔住蘇辰歸去的腳步。
“我錯了?”
“或許吧,但我還是好恨,當年為什麽不選我……”
轟!
城關廢墟,最後一抹七臂蠻族的執念,煙消雲散。
他死了。
或許,他早就死了,只有這一縷執念在遠古遺跡的匯聚之下,重塑了元魂,一直在等一個早已知曉,卻不願意醒來的答案。
世間,最不缺少的就是癡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