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幾乎就在楚維陽聲音落下的閃瞬,那含混著楚維陽渾厚法力的怒音便響徹在天穹上空。
那煌煌怒音轟隆作響,霎時間,幾若是雷霆交擊一般。
不!
就是真正的雷霆交擊!
浩渺的層雲之中,霎時間,一道不知道懸而未決多久時間的太陰雷霆,終於在漫長的醞釀之中,轟然墜落!
此雷諸炁所生,故直追諸炁變化之所在。
此時間,漫空中氣機變化最甚的,卻並非是楚維陽這裡。
而是那破空而至的兩道遁光!
電光石火之間,當那晦暗的雷霆明白自楚維陽的眼前轟然炸裂開來的時候,一片明光垂落的大幕後面,是接連兩道略顯痛苦的聲音傳出。
隱隱約約之中,楚維陽更能夠聽到寶器的哀鳴聲。
顯然,剛剛這滿蘊襲殺的一擊,教他們以寶器抵去大半。
可惜,這裡不是靈浮島,未有五色土祭壇在,未有諸般妙法的加持,能在雲中蘊養一道雷霆,已然是楚維陽的極限所在。
但顯然,自晉升入築基境界之後,接連的鬥法,已經教楚維陽蘊養出來堅實的心氣兒,將心神之中對於築基境界修士那最後一點的神秘莫測的飄忽感覺抹去了。
況且,楚維陽立身在此地,本也有等待著他們兩人回返的意思。
畢竟對於楚維陽而言,亦有需要從他們身上探知清楚的事情。
早先時那地師女修的魂魄被楚維陽拘禁了去,可此人乃是火鱗島上的老么,說起來同是築基境界修士,可除卻地師手段之外,一身本事最是稀松平常,平日裡火鱗島暗地裡的許多事情,都隻教她知曉一個大略,從來不曾教她掌握細節。
因而,哪怕是得到了地師女修的魂魄真靈,洞見了記憶幻影,可是對於楚維陽而言,能夠做的事情卻少之甚少。
也是打了個時間差,隔空設壇,趁著這兩人往外海深處,不知去見誰的時候,先施以雷霆手段,鎮殺了那火鱗島的“大當家”,可到底頭一回隔空施法,力道上沒個準數,生生用雷劈的此人魂飛魄散去,又更是甚麽殘魂妖脈都未曾收攏到。
可是楚維陽需得“找人”問個清楚,他們一行人是怎麽著尋到此地來建火鱗島的,他們發掘出了礦石,又是去外海送給的誰,換來的妖脈,這些人將火鱗島鼎力於此,是否還有別的安排……
不想明白這些,楚維陽心中無法安寧。
也正因此,不知是不是楚維陽長久以來修持太陰雷法的緣故,這般念頭升起之後,便在自己的心神之中愈演愈烈,此時間幾乎無窮的躁意再也無法遏製,且急且怒之間,幾乎就在那慘叫聲傳出的瞬間,楚維陽蹈空步虛而起。
唰——!
一道碧藍靈光破空而去。
不等那兩道遁光襲殺而至,楚維陽反而直面迎著兩人凌空而立,楊起手來的閃瞬間,幾若是昔日裡道城城頭的複刻,一十八道烏色箭矢從他袖袍之中甩出,各分九數,將兩道遁光環繞住。
只是如今再看去時,那化作烏色箭矢的蝕心符咒,卻與往昔時大有不同。
至少,遠沒有昔日裡楚維陽在城頭上所施展的那般輕巧,連帶著,符咒本身的氣機,也不似最初時那樣的圓融與晦澀。
符咒本身在破空而去的時候,其上的氣機就顯得飄忽且不穩定,不時間,更有著晦暗的明光顯照,某一閃瞬間的驚鴻一瞥看去時,每一枚蝕心符咒的正中間,都被楚維陽以符咒秘法鑲嵌進了半枚太陰雷篆。
蝕心符咒化作箭矢,是楚維陽早就打下的底子。
鑲嵌太陰雷篆的秘法,是楚維陽自《丹韻五煞符經咒》中所通悟。
連太陰雷篆和符咒的鑲嵌本身,都是楚維陽近日裡修持雷法過程中的更進一步收獲。
誠然,那並不圓融的氣機,意味著楚維陽在完善此道的過程之中還有極漫長的路要走,但是一旦當楚維陽打通了雲霽經與太陰雷法的通路,一旦可以用水相毒煞法力承載太陰雷霆,將會意味著在暴虐的同時,楚維陽也開始逐漸掌握於雷法精巧的那面。
哪怕只是如今這樣的成果,也已經意味著楚維陽駐足在了這條路上,並且在一步步堅實的走著。
轟!
連綿的細密雷霆此起彼伏的響徹著。
未曾有最初時的暴虐,可那連綿不竭的意蘊本身,便意味著某種足夠教人窒息的恐怖節奏。
蓋因為在楚維陽這裡,烏色箭矢的祭起,從來就未曾有定數可言。
他可是在內裡摻雜了劍氣長河的意蘊!
幾乎在第一道雷鳴聲響徹的閃瞬,楚維陽的袖袍之中,便是接連不斷閃爍著晦暗明光的箭矢幾若烏色長河一般破空而去。
楚維陽原本於此道便已經有了極精妙的掌控手法,再加上了太陰雷霆的玄妙,幾乎每一道烏色箭矢都在自動鎖定了最近前的氣機波動。
霎時間,那兩道靈光便無所遁形。
兜轉的明光之中,有寶器的靈光蒸騰,交雜著轟隆聲,與寶器本身的哀鳴聲,最後,當碎銅飛濺的時候,落在楚維陽的眼中,便只剩了寶器的殘骸。
緊接著,術法還未顯照,便先一步被雷光尋著諸炁變化而被破去,符籙被祭起,也是一般無二的下場。
半懸空中,獵獵狂風席卷,某幾個瞬間,楚維陽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那狂風之中朝著自己身後席卷而去的,那些被雷霆撕裂開來的符籙。
那明黃色的符紙,那符紙上赤紅的朱砂墨跡。
那一切迸濺開來的靈光,都在晦暗的明光面前,遠比那晦暗本身更為黯然失色。
終於,當某一個瞬間,楚維陽手中的動作戛然而止的時候。
半懸空中,靈光轟然碎裂開來,內裡,兩個滿身血肉模糊、衣衫襤褸的人,幾乎已經是在硬撐著立身在天穹上了。
一人被擊穿半個胸膛,傷口處盡都是焦黑;一人折去了一條胳膊一條腿,身形搖晃好似幡旗。
自楚維陽出手的閃瞬間之後,他們幾無開口分說上半句話的余裕,便已經先去了半條性命。
“上……上……上……”
原地裡,那其中一人的神智似是尚且清明,口中含混的嗚咽著,只是不斷有著鮮血湧出,嘴巴幾度張合,卻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地裡,楚維陽的表情似是略帶有些元門的蠻霸與雷修的癲狂,他很是不滿的看向兩人,進而似乎又因著這樣的不滿而憤怒了起來。
“就這些?”
這一刻,伴隨著煌煌怒音的傳遞與回響,楚維陽像是在叱責兩人,那滿蘊著怒火的猩紅眼眸,卻又像是越過了兩人的身形,看向了他們身後來時方向的清朗天空。
“就隻這些?”
原地裡,那呢喃聲音似乎在閃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上——”
只是,楚維陽的耐心似乎在這閃瞬間早已經消磨殆盡。
兩道烏色箭矢破空而至,在洞穿兩人心脈的閃瞬間,楚維陽不敢怠慢,一手揚起的時候,兩道築基境界的妖脈血光便被汲取而來,緊接著,當楚維陽手落下的時候,那兩人腰間懸掛的乾坤囊便被摘下。
動作之迅疾,不比雷法慢上多少。
將這些都扣在了袖袍之中,楚維陽這才又一翻手,捏著法印朝著兩人的身形猛地一刷。
登時間,兩道灰黑色幽光從兩具屍骸的眉心泥丸宮處顯照而出,複被牽引著,直往楚維陽這裡蔓延而來,緊接著,被楚維陽虛虛一握,牽引到鼻息處,隨著楚維陽猛然間沉沉一吸,竟將兩道幽光長河盡數吞沒在了鼻息之中。
端看著道與法的氣韻,分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通幽符陣,而玄真寶鑒亦懸照在泥丸宮內,幾乎閃瞬間便牽引著兩道真靈被封禁在了寶鏡之中。
可是仔細瞧著楚維陽的行徑,卻像極了一個暴虐的雷修,在廝殺之後生發出某種無法言明的非人嗜好。
其行如魔,其狀似癲。
可偏偏從始至終,不論是蝕心符咒、烏色箭矢,還是水遁法、雷霆法門,乃至於是通幽秘法,盡都是楚維陽曾經在道城之中展露出來的跟腳,又或者是有心人探尋,也足矣掌握的跟腳。
於是,下一瞬,楚維陽那空洞的眼眸,再度落在了兩人來時的方向。
“道友,這猴戲也讓你看過癮了,還是現身一敘,盤盤道,通一通姓名罷!”
楚維陽的話音落下時,那不遠處的天穹上仍舊空無一物。
緊接著,當楚維陽的手猛地朝著遠空處又是虛虛一揚的時候,登時間,複有一道太陰雷霆自層雲的醞釀之中,從天而降!
唰——轟——!
雷霆尋著氣機的變幻破空而去。
只是這閃瞬間,那原本空無一物的半懸空中,五色神華倏忽間顯照。
冥冥之中,伴隨著五色神華的流淌,那晦暗的明光與轟隆的雷聲皆盡有所衰頹。
再看去時,那神華之中顯照出五道龍相,只是與楚維陽昔日所見略有不同,那龍相似蛇似蛟,但同樣蠻霸的意蘊卻與楚維陽的記憶有所相類。
五色龍相交纏著雷霆磋磨,隻閃瞬間,一切盡都潰散成靈光全數消弭了去,原地裡,那明光崩潰散開的煙塵之中,一個身披著天青色道袍的女修蹈空步虛而立,神情冷清,舉手投足之間,傲然若鴻鵠。
只是她到底還是頗詫異的看向了楚維陽。
“五毒道人?”
原地裡,楚維陽臉上的瘋癲意蘊也似是在這一瞬消減去了泰半。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這樣以一己之力接住,並且化去太陰雷霆的同境界修士。
“哦?皇華宗的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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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