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恆聞言眉頭微微上挑,輕笑道:“何以見得?”
棗紅馬晃了晃腦袋,瞥了這和尚一眼,打了個響鼻,鼻涕頓時就噴了出來,甩在了和尚的衣服上。
和尚卻並不惱怒,他雙手合十行禮,微笑道:“我乃是迦葉寺真傳弟子,法號善緣,觀此馬行動如龍,氣血如江海,實非凡類,故而與我佛門有緣。”
“大師這法號倒是沒取錯。”周恆輕笑一聲,拍了拍身邊的棗紅馬,“說了這麽多,大師意欲何為,不妨直言?”
“那我就直接說了。”善緣和尚雙手合十態度十分謙遜,道:“我的馬匹在幾天前不慎丟失,讓我十分心痛,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今日見到施主這匹駿馬,頓時感覺機緣已到,心神也有重新恢復的感覺,還請施主將這匹駿馬贈予我,以解我心病。”
“……”周恆聞言略微沉默,又仔細打量了善緣和尚一遍,笑道:“還真沒看出來,大師,你馬沒了?”
“是啊,我馬沒了。”善緣和尚點頭,歡喜道:“我馬沒了之後,內心實在痛苦,施主你就行行好,將你這匹駿馬贈與我,如何啊?”
“大師如何能把這樣厚顏無恥的話說得這樣理直氣壯?你這是要搶我坐騎啊。”周恆都要氣笑了,這迦葉寺的和尚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哪有當街直接向人要坐騎的?
這不就是明搶?
原本周恆還以為這善緣和尚就算再怎麽過分,頂多也就是想要強買棗紅馬,卻沒想到這和尚居然不要臉到想要直接強搶。
是這和尚自己的問題,還是迦葉寺的作風?
“施主說笑了,我又不是強盜,怎麽會搶你的坐騎。”善緣和尚依舊滿面笑容,道:“我馬沒了,出來化緣,正好看到施主你的這匹駿馬與我佛有緣,僅此而已。”
“若我說不想將這匹馬贈予大師呢?”周恆沉聲道。
“那我自去尋其他的有緣馬?”善緣和尚雙手合十行禮,微微躬身,“告辭。”
言罷,他竟直接轉身離開了。
似乎真的不再對棗紅馬抱有任何念想。
“好一個迦葉寺,好一個善緣和尚。”周恆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著善緣和尚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善緣和尚看似放棄離開,實際上卻已在暗中留了後手。
剛剛他行禮告辭的時候,在棗紅馬的身上留下了一縷神魂烙印。
只要這一點烙印不消,無論棗紅馬到了哪裡,他都能感知到。
很明顯,這是對棗紅馬賊心不死。
“明知我是秘六品的修為,還這樣肆無忌憚,看來是囂張慣了。”周恆心中暗道。
他並未刻意隱藏修為氣息,以善緣和尚真罡境的修為應該能夠很輕易地分辨出他的修為境界。
雖然善緣和尚表面上似乎十分謙遜,但是他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都帶有不用質疑的意味,根本就沒有把周恆放在眼裡,也已經將棗紅馬視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其實,正常來講,就算是再怎麽囂張的武者,也不會如善緣和尚這樣,明目張膽地向同境界的陌生武者討要事物。
這完全是明搶,很容易引發矛盾。
善緣和尚敢這麽做,本質上就是覺得周恆絕對不敢與他發生矛盾。
而他自己的修為境界並不足以支撐這樣的底氣。
顯然,就是他背後的宗門“迦葉寺”,提供給了他囂張的資本。
“先去找絳簡,看看她的近況,再打聽一下關於瑤宮百殿圖的消息。”周恆牽著棗紅馬離開了碼頭,暗道:“順便打聽一下渝江府內迦葉寺的勢力。”
原本他是打算等到了迦葉寺的核心勢力范圍再動手的,可現在既然迦葉寺的和尚已經自己送上門來,他也就不打算客氣了。
……
行走在渝江府城的街道上,周恆頗引人矚目。
許多少女頻頻回頭看他,俏臉泛紅。
周恆原本就十分英俊,在踏上秘六品之後,更是脫胎換骨,多了幾分瀟灑飄逸的氣質。
這樣的魅力,根本就不是普通少女能承受的。
不過,對於這種情況,周恆早就已經習慣,他牽著棗紅馬緩緩前行,神色如常。
此時,他經過的是一條街市,左右都有攤位售賣各種貨物,種類繁多,應有盡有,逛街市買東西的百姓也極多。
由此可見渝江府的確繁華富庶。
“哎,瞧一瞧看一看呐!上好的果糖,口味齊全,香甜如蜜!!”
不遠處傳來了叫賣聲。
周恆心裡微動,牽著棗紅馬走了過去,看了看攤位上五顏六色的糖塊,笑道:“掌櫃,這糖怎麽賣?”
“一文錢一塊,口味任選,有蜜桃、蜜瓜、蜜果……”攤主見周恆器宇軒昂不似普通人,介紹得十分用心,特別詳細。
往往這樣的客人沒怎麽吃過普通果糖,可能就買不少。
“那就來一兩銀子的吧。”周恆拿出一塊碎銀,放在了攤位上,笑道:“口味的話,每樣都來一點。”
“好嘞!!”攤主頓時喜出望外,臉上的笑容都要滿溢出來,忙不迭把銀子收起來,給周恆裝了滿滿一大袋果糖。
一兩銀子,平時他擺攤賣個三五天都未必能賣出這麽多,現在一單就完成了這麽多,真的是意外之喜。
果然,這做生意想發財,還是得靠大客戶。
周恆看著攤主歡喜的樣子,不禁有些唏噓。
在一年多前的現在,自己也和這位攤主一樣,經常為了能多賺一兩銀子歡天喜地。
現在,則是已經不複從前了。
周恆拿著一袋果糖離開,向城南區的渝江客棧走去。那裡是渝江府城裡最為豪華的客棧,若是他所料不差的話,程絳簡應該就住在那裡。
程絳簡可不缺錢,在居住環境方面,自然是怎麽好怎麽住。
果不其然,周恆剛到渝江客棧外,就見到了熟悉的倩影。
程絳簡依舊光彩照人,明豔異常。
她剛在客棧裡走出來,便吸引了街市上絕大部分的人,無論男女,都被她所吸引。
“哎?”程絳簡也發現了周恆,先是一愣,隨即淺笑道:“公子,許久不見,你怎麽也來渝江府了?”
在太華山外,她是不稱呼周恆為小師叔的。
“有事要去洛州,恰好路過此地,沒成想竟還有偶遇,這是周微之幸。”周恆也笑道:“絳……呃,姑娘別來無恙?”
“程北自是無恙。”程絳簡微笑道,她也講明了自己在南晉的化名,與她先前在神魂界用的化名一樣,“外面說話不便,公子我們上去坐坐?”
“好啊。”周恆點頭道。
隨後,兩人便進了客棧,周恆開了一間天字上房,讓客棧夥計牽著棗紅馬去了馬廄。
街市上的人見到周恆和程絳簡並肩走進了客棧,紛紛捶胸頓足,全都十分地遺憾,可仔細想想,似乎也正常。
這兩人站在一起才般配啊!
……
客棧房間內,周恆和程絳簡對坐。
“渝江寧氏的事情,怎麽樣了?”周恆關切地詢問。
程絳簡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赴約,挑戰渝江寧氏的“瑤宮天女”寧澤玉。
如今算算時間,她到這裡應該也有些時日了。
“還沒交上手,甚至都沒見到人。”程絳簡輕輕搖頭,指了指天空,道:“因為這個的事情,寧澤玉一直在做準備,避而不戰。”
“瑤宮百殿圖?”周恆明白了程絳簡的意思。
“嗯,沒錯。”程絳簡輕輕頜首,道:“這瑤宮百殿圖據說是一件道君級的神器,裡面還儲藏著無數奇珍異寶,神功秘籍。
“如今這幅寶圖即將開啟,渝江府城內的秘六品和宗五品的武者們都在做著準備,有星淚石的人為探索做準備,沒星淚石的則是在準備奪取其他人的星淚石。”
“那接下來渝江府城只怕不會太平了。”周恆沉聲道:“應該已經有不少外來的武者來到這裡了吧,嘿,我也算是其中之一。”
“嗯,已經來了不少了。”程絳簡點頭道:“星淚石有三十六顆,也就是說至少會有三十六個秘六品乃至宗五品的武者聚集於此。”
“對於一個府城來說,這樣的中三品武者數量,已經超出了所能容納的極限。”周恆沉吟道:“若是真發生什麽意外,只怕要出大事。”
“據說這裡的府主已經向昆州郡守那邊求援了,只是尚不知最後會如何處理。”程絳簡道:“不過,最後瑤宮百殿圖的開啟應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說到這裡,她忽然笑了起來,“其實,我還是有些期待的,我有一些細微的感覺,這瑤宮百殿圖裡的情況,或許對我修煉《玉霄凌虛經》有一些好處。”
“你這裡有星淚石?”周恆詫異道,這星淚石總共只有三十六個,分散在了天下各處,可以說是極其稀有的。
“嗯,有一塊。”程絳簡點了點頭,隨後拿出來一塊星淚石,“公子也感興趣?那我可以把我的這一塊讓給你。”
“這倒是不用。”周恆也拿出了一塊星淚石,笑道:“我也有一塊。”
“太好了,那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進去。”程絳簡笑靨如花,十分歡喜,道:“我們兩個聯手,收獲應該會大不少。”
“你我二人合力,足以超過所有人!”周恆也笑了起來,道:“那從瑤宮百殿圖裡出來後,你有什麽打算?”
“繼續挑戰寧澤玉。”程絳簡認真道:“她當年將我困住,這是我的心結,必須要擊敗她才能解開,你呢,有什麽打算?”
“當然是去找迦葉寺的麻煩。”周恆笑道:“當初迦葉寺明目張膽地入侵玉州,何其囂張,現在我自然是要以牙還牙,加倍奉還!”
“嗯,好主意!如果到那時我已經和寧澤玉打完,便和你一起去。”程絳簡也頗為意動,隨即念頭一轉,“對了,其實渝江府城內也是有不少迦葉寺勢力的,武館就有六家。”
“哦?”周恆聞言略微有些驚訝,沒想到迦葉寺的威勢竟能輻射這麽長的距離。
迦葉寺的山門駐地是在靠近南晉中央的洛州,昆州與之相距甚遠,中間還隔著一個隨州和一個甘州。
雖然只是相隔兩周之地,但實際上卻已經是數十萬裡的距離,著實不近,而且正常來說,相隔這麽遠的距離,也應該已經接近其他宗門或者世家的勢力范圍。
若是在大齊,一個頂尖宗門或者世家的威勢輻射范圍基本就是在周邊的幾個州郡,對於相隔兩三個州郡的地方影響甚少。
即便是純陽宮這樣的大齊最強宗門,對於三四個州郡以外的地方影響力也十分有限,更不用說開設大量武館了。
如黃桐府城開設純陽武館的情況,其實完全是特例。
“迦葉寺與我們不同。”程絳簡道:“他們在開設武館的同時也會開壇講法,籠絡信徒。這樣做本質上是在傳教,自然擴張迅速。”
“是一貫如此,還是近些年來才這樣的?”周恆疑惑道,按理說對於頂尖武道大宗來說,威勢輻射范圍應該並不怎麽重要才對。
正常來講,頂尖武道大宗在意的是上三品大能、神器、神功傳承,在土地方面有自己周邊的州郡作為基本盤完全足夠。
“我來到南晉之後也曾打聽過迦葉寺的事情,應是從最近兩三年開始大肆擴張的。”程絳簡沉聲道:“不過很奇怪,南晉本土的各方勢力,並沒有要阻止迦葉寺的意思。”
“哪怕是被侵蝕到自家勢力范圍附近的都沒阻止?”周恆有些驚訝,這不合常理,“是因為都是小門小派?”
“不。”程絳簡輕輕搖頭,道:“其中不乏當世頂尖的武道大宗和世家,例如天一教、梧州劉氏,都給迦葉寺退讓了勢力范圍。”
“這的確有些奇怪。”周恆眉頭微皺,道:“看來迦葉寺如此大肆擴張,應是另有隱情,我若是真去找他們的麻煩,只怕阻礙不小。”
“那公子是何打算呢?”程絳簡淺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