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站在那裡。
目光看著前面。
陳落也才發現,此時他已不知道什麽時候,竟來到了一河畔。
河畔上是鮮豔如血的花。
面前是平靜無比,卻能聽到了那潺潺而流聲音的江河。
“這是哪裡?”
陳落問著。
他看不到前方的路。
因為前方的路是河。
故而他走不過去了。
“不知道。”
張微之搖頭:“迷迷糊糊的,便來了這裡,想要繼續往前走,卻怎麽也走不過去了……這河,無船可渡我!”
“那有橋。”
陳落指著遠處。
那裡有一座橋。
“那橋,過不去……也不存在。”
陳落再看了下,那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消失了。
這下子陳落有些意外了起來了,他前一秒確信那一座橋是存在的。
可如今卻又真實的不存在了。
“有點意思了!”
陳落笑了起來。
這一個地方是真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那便查探查探?
昔日自己查探不得,今日是神魂,可總是能看看的吧?
可惜,陳落並無什麽收獲。
他如今所看到的,便是如今所知曉的一切,剩下的再無什麽發現。
唯一有發現的便是那霧好像越來越濃。
估計無需多久,就將吞噬掉自己還有張維之了。
那便回去吧。
只是讓陳落有些意外的是……
“我不回去了。”
張微之和陳落說著:“雖然不知道陳兄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但張某卻是清楚的記得一件事,那便是,張某已經死了……而這也是張某的選擇!”
他說著。
臉上露出了微笑。
眼神也滿是柔情。
“她很傻,可便是因為傻,所以我更不能回去,一旦回去了,她一定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麽傻事出來。”
彼岸拈花術。
替死術。
數百年的修為。
為了修煉成為人形,她用了數百年的時間。
張維之不願意,也不舍得,更不想讓她因為自己,一朝皆無。
陳落不說話。
只是問道:“你確定了?”
他可救他。
卻絕對不會去勉強他。
沒必要、
也沒理由。
只是這一次而來,終究是受了他人的請求。
若是有可能的話,總是需要有一個結果的。
“總得有一個人離去的。”
張維之笑道:“那麽這一個人,為什麽不能是我?我不過一凡人,匆匆忙忙不過數十年,這人生走到底,不也是如此?可她不同,她的能看到更多,也能走得越遠、
這十來年來,我已經讓她停下了腳步,那麽接下來的時間中,我總該讓她去看看外面的風景的。”
他道:“陳兄,你就無需再勸了,不過陳兄來得正好,有件事,倒是要麻煩陳兄了。”
他緩緩的說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荒蕪黑暗的之地,竟吹起了一陣風。
那風吹過來,張微之的身體變得越發的太透明,最後消失。
那風也吹到了陳落身上。
明明毫無力量,卻顯得有些冰冷。
甚至有些刺骨。
陳落站在河畔站了許久,最後便是微微一歎,化為了清風,消失在了此間之地。
當出去後。
回頭想要再看看那地方,可去路已經看不到。
面前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海。
於是,只能作罷。
……
京都。
丞相府。
房間中數百具的夜叉突然化為了一張張的符籙,最後落在了床上。
白龍張開眼睛的時候正看著陳落將這夜叉往懷裡收著,順手也解除了這數十個的陣法。
一道身影出現。
白龍化為了少女。
“沒帶回來?”
“他不願回來。”
陳落沒再說什麽,只是走了出去。
當看到陳落這般走進來的時候,辛三娘愣了下,眼淚再忍不住流下。
“他托咱家給你帶了一句話。、”
“請公公傳達……”
“張兄說,他於書房中,留有一封書信,希望三娘能看完。”
辛三娘點頭。
離去。
不一會兒。
便聽到了那書房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哭聲只是持續了許久,不久後,她便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並無說什麽,只是靜靜的將金丹收回。
境界雖下跌,可總算也是穩固了下來。
“多謝大師還有公公,我們夫婦,這一輩子將感恩兩位恩情。”
她行禮:“只是今日張府出了些事情,恐無法招待兩位了。”
“無妨。”
陳落道、
不久後,了因,陳落,白龍道友三人離去。
“大師,去咱家院子裡喝茶?”
了因大師想了下點頭、。
“那便打擾了。”
關於張維之給辛三娘留下了什麽書信,陳落不好奇,了因也不好奇。
白龍道友更是不好奇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辛三娘倒是沒有什麽殉情的決心了、
當天,張維之死亡的消息便從張府傳出,說是暴斃……
當今皇帝明宣帝聽聞這消息歎了口氣,隨即下令,封維之為明靈侯,可享大周朝廷香火,受後人祭拜。
這倒是很不錯的規格了。
其中就享受大周朝廷香火,受後人祭拜這一條,便不知道多少人求得不得。
只是這個封賞對張維之來說卻是用不上了。
世人死亡,尚有一線生機留下靈魂,或是成為鬼神,或是轉世投胎。
可張維之卻是身消道隕。
三界六道,再無此人……
這香火最後拜的,恐怕也只是不知道哪個孤魂野鬼了。
陳落和了因大師聊了許多。
有京都大小之事。
也有張辛兩人的愛情故事。
當然也有關於這一次自己見到的黑霧之地。
他是徹推旁敲去問的。
說他小心也好。
說他怕死也好。
只是有些事情,總要謹慎才好的。
陳落覺得,自己這叫穩健。
並無什麽不妥……
可惜,了因大師卻是沒聽說過這世間有這事。
不過倒是關於禁地和屍骨,他倒是說了一些。
說是北境之外,無邊海中,皆有這些禁地的存在。
其中聽聞荒古之時,無邊海中便發生過一場大戰……
聽聞有人在其中見到了一整座山……
那山,便是由白骨鑄就的。
只是後來卻再也沒人見到過了……
哪怕昔日南疆入侵,也不曾聽到他們說起那山的故事。
故而是真是假,這也就不好說了。、
陳落嗯了一聲,,沒再問,可心中倒是覺得這事可能是真的。
這世界上任何傳聞,皆是有跡可循的。
當然,或許是會誇張了一些。
但……
山,一定有那一座山。
屍骨,必然也有。
只是若是盡數由白骨鑄就,倒是有些不可能。
一座白骨山,那隔著百裡恐怕都是能看到的。
遠古時期有南疆之人於無邊海入侵,怎麽可能沒發現?
不過陳落倒是能確定,這不會是自己看到的那一處地方。
那裡並非是山。
而是海。
它有霧,也有紅色的花……
想了許久。
想不出所以難出來,那就不要去想了……
累!
倒是恰好今日有雨,陳落心情也還好。
這了因大師也在……
那……
“大師,我們論個佛法吧?”
了因笑了起來:“阿彌陀佛……老衲對佛法還是有一些見解的,既然公公對佛法有興趣,老衲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是自然的,只是希望大師能不走,那就好了!”
了因笑了笑。
他昔日為大乘強者、
今生雖尚是元嬰,可若在佛法上,他想,自己大可不必要畏懼誰的、
陳落論佛,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天下萬法。
道為一。
佛也是一。
這兩者之間,總是有共通的。
三年前,陳落成功將三印的第二印學會了。
這是繼諸行無常後,又一諸法無我……
何為諸法無我?
又作一切法無我印,略稱無我印。
一切世間有為無為諸法概皆無我,眾生不能了知,而於一切法強立主宰,故佛說無我以破眾生之我執。
當然,這種太拗口。
意思也太過於深奧。
這世上哪裡有那麽複雜的說法?
於是,陳落便給了一個理解,便是:印下破萬法,無我皆無生便是了。
有些霸道……
陳落頗有些鄙視。
作為不爭不搶之人,如何能去學這種充滿霸道的掌印、。
當然……、
這都學會,總是不好不要的。
且有些東西你可以不用,可卻萬萬不可不會。
於是,陳落也就不再抗拒。
只是發誓,作為和平之人,這種三法印若是能不用,倒是不要再用好一些。
恰好今天了因也在。他想這了因大師既然佛法高深,那麽借由他口,說不定就能將第三印涅盤寂靜學會了!
事實是陳落的行為是正確的。
和了因大師的論佛,他有著很不錯的收獲,且是巨大的那種。
【您於雨幕下論佛,對於佛門各種經要,佛門絕技,神通,有了很不錯的感悟。
您的仙道經驗獲得了提升。
您的四藝獲得提升!
您的……
PS:佛法經要,輪回生死,百世因,萬世果,修一世身,積萬世福……世間萬教萬派,皆有自己一說。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自有不錯的收獲。
佛門之意,對於您的紅塵道,有著很不錯的提升、
在某一程度上,佛道也可稱之為偽紅塵道,雖不如,但您必然會有不錯的收獲!】
看著一排排不斷提升的經驗。
甚至連禦靈術這個如此冷門的技能都能有著不錯的提升。
陳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再看著了因大師,那眼睛都眯了起來。
那已經不是一個老和尚了。
而是一個經驗BOSS了。
白龍道友是沒興趣的,佛啊,道啊,還不如躺著睡覺好些。
她覺得自己有病。
以前倒也沒這樣慵懶。
可自從和陳落在一起後,她身上的骨頭,好像不在了。
了因大師起初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漸漸地,就有些不對了!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了因大師以天龍寺有事,便回了寺中。
陳落點頭。
倒也沒說什麽。
只是回了一句:“那咱家明日再上南陽,和大師論道。”
了因:……
恰逢這時候辛三娘來了。
撐著油紙傘。
一身素衣。
來向陳落告別。
昔日留於京都,那是因為在京都中,尚有人值得自己留下。
可如今這裡沒了。
她也該走了。
沒有人知道張維之留下了什麽書信,但辛三娘能想開,這卻是好事。
“辛三娘不知此去,將去何處?”
陳落問著。
“天大地大,皆有可去之處,不過三娘倒也有想法,想要去一趟北域!”
“北域啊!”
陳落感慨:“過北域長城,橫渡冰霜森林,方可進入北域……這一條路,可不好走。”
“昔日大妖都可橫渡,何況妾身乃是妖王、”
辛三娘道:“求道之路總是艱辛的,不求,如何突破?妾身……也想成為妖仙,去做一件自己該做的事情。”
她的眼中有光。
陳落只需一看。便知道她要做的事情是什麽了、
她……
想救活張維之。
以妖仙之力,強行救活?
這倒是一個很不錯的目標,可惜……她不會明白,從一開始,這個目標就不會實現的。
了因大師若有所思。,
忽然道:“辛三娘要前往北域?”
辛三娘點頭。
陳落也看向了大師。
想著這大師或許有什麽指示也說不定。
陳落也想多知道一些關於北域的事情,他想,不久後自己應該會去一趟才是。
自己體內有神秘物品三件、
鐵塊。
印璽。
珠子。
這是從天武塔,凝心殿,靈虛渡中獲得。
世上還有兩處。
即:南疆問心閣、北域書山路。
陳落倒也不急,這些年來慢悠悠的,也沒去尋。
當然,不是陳落不想。
只是自己太弱了。
區區金丹境,不說能不能橫渡南疆北域了,就是去了那些地方,陳落實在不好保證不會遇上自己無能為力的強者。
於是。
這也便是一等再等了。
今日若是能從了因大師身上知道一些關於北域的事情,這於自己日後去北域,必然會有很大的幫助的。
然而……
“恰好,你我同路!”
陳落:???
“同路?”
陳落問道:大師不是說,寺中有事?這不是該回去寺中,怎麽會和辛三娘同路?”
了因道:“寺中確有事,只是寺中長老尚且能處置,無需老衲也沒事,倒是老衲突然想起,那梵音寺中有一老衲的故人,有些事情,恰好可去問問!”
“原來如此。”
新三娘道:“那大師,我們這便出發?”
“善!”
看著離去的了因和辛三娘。
白龍道友道:“那老和尚逃走了。”
陳落搖頭:“大師乃是世外高人,怎麽可能逃?他應當是真有事的。”
“你說是,就是吧。”
白龍道友不爭。
陳落歎了口氣。
回頭,入了家門……
……
京都官道外。
辛三娘問著了因大師:“大師,這是找個借口逃離京都?”
“是!”
了因點頭,
倒也不隱瞞。
“為什麽?”
“再待下去,老衲的佛心,怕是要崩了。”
了因大師一張臉都苦了下來。
他就沒見到過對佛法理解那麽可怕的……
第一天和自己就能論法自如。
第二天自己就有些奈何不了。
第三天自己偶爾只能插上一句。
到了第四天,那是論佛?
確定不是他在說?
且說著說著就算了,自己本堅定的一些道,竟然開始動彈了。
心魔隱隱約約的要出來了。
沒辦法,他只能尋找一個借口,說要回寺內。
誰想公公又來了一句:明日他要上山……
當下了因便在想對策了,而辛三娘的出現,就給了他一個不錯的借口了。
至於梵音寺那老方丈,還真是自己故人。
故而這說來,也不算是欺騙人了……
……
時光荏苒,一文不值。
自了因大師離開了京都後,這時間便過去了好幾個月。
涼風至,
白露生,
寒蟬已鳴。、
建功二十八年,八月……立秋悄然而臨。
穿上一身灰衣。
身邊跟著一個白衣少女。
腳下跟著一隻黑狗,陳落走在了京都郊外。
一眼望去,遍地是黃金……
低頭。
捧起一抹稻穗。
卻也覺得收獲累累、
“他們在做什麽?”
白龍問著不遠處的一群百姓。
他們或是低頭。
或是彎腰。
手裡不一會兒便是一把稻穗……
然後便是有人拿著稻穗在一個大桶上摔打著。
於是……
一粒粒的黃金便滾滾落在了那大桶中,百姓們臉上的笑容,卻是更大了。
“他們在收稻子……”
陳落道:“大周一年水稻有兩次……六月一次為早稻,八月一次為晚稻…如今為八月立秋,這稻子便到了秋實的時候,於是就可以收獲了!”
“哦,那他們為什麽打它們?”
“那不是打,是摔,稻禾摔在上面,稻穗便會分離,於是就成為了我們口中稻谷。”
“可我們吃的,是白色的。”
“恩,那是稻米。”
“怎麽來的?”
陳落倒也不覺得煩,反而有些欣慰。
小白也好,貓娘娘也好,還是現在的白龍。
於他而言, 就都和自己的孩子一樣。
不懂的地方,她們又想要學,自己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當下便將稻谷如何形成稻米,其中又需要經過幾道工序,也一並說了出來。
這些是常識。
仙人也好。
紅塵中人也好。
其實都應當知道的。
白龍聽著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麽。
陳落也沒問。
她或許尚且不懂明白百姓的苦苦在哪裡,可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