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渝宋站在門外。
他獨自一人,身邊並無人陪伴。
自從自己的女兒回了家,他便派人打探了下消息,不久後終是尋到了這裡來。
倒也不是不想帶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只是自己的女兒剛回來。
或許是長期在外,這一放松下來,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妻子陪著,一步也不願離去。
生怕這一去,這一切就好像是夢一樣,化為了夢幻。
本想著說明日一早領著妻女過來拜訪,可宋渝松終覺得還是不行的。
若是不知曉恩人住在何地,倒也是心安理得。
可如今已經知曉,
知曉卻不入門,這就是他的不對了。
仁智禮儀……
昔日於書院中,夫子所教導的禮,不該是這般的。
敲門。
並無回應。
他倒也是不急……
人為高人。
自己到來,恩人必然知曉。
自己耐心等著便是……
不久後。
門內終傳來了腳步聲。
只是也是在這腳步聲傳來的那一刻,宋郡守體內於文海中孕育多年的劍,竟有了反應。
劍是文劍。
書生有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匯於心口,稱:文海!
文劍為書生唇槍舌劍所成,時刻孕於文海之中。
只是文劍向來是不會有反應的。
除非書生所動,或是……
門內有妖!
他抬頭……
門打開。
探出了一腦袋。
腦袋有些可愛,穿著白色的襖子,頭上扎著一個小丸子。
這小丫頭還很可愛。
可是比得上自己的閨女了。
當然,還是有些不足的。
小丫頭抬頭。
見人。
問道:“就是你要找陳落的啊!”
宋渝松還沒來得及開口,文海內的文劍忽然出現,竟自動朝著小丫頭斬去。
不好……
宋渝松心中一慌。
著實沒想到這文劍竟自動出現。
更是朝著小丫頭斬去。
今日本為見恩人而來,結果如今這恩人未見,自己卻於這恩人門殺人……
宋渝松心中幾欲要凌亂。
恐自己是萬死不辭了……
然而……
“咦,原來你也有這劍啊,不過你這劍,好奇怪啊,為什麽一點鋒芒也沒有?”
小白拿著劍。
上下打量著。
這劍三尺,通體烏黑……
這便算了。
竟還無鋒。
“還烏漆嘛黑的,好醜,還是貓娘娘的劍好看。”
小白說著。
將劍丟給了宋渝松……
那劍似乎受了驚嚇,頭也不回遁入了宋渝松的文海。
宋渝松:……
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曾受過這種屈辱的。
他一生求學。
時刻以仁智禮義問心。
數十載中,浩然之氣更不曾停止淬煉文劍過……
他的劍雖黑。
可卻堪比明月。
他的劍雖無鋒……
可便是這無鋒劍,便是天下的兵器,皆無法與之爭鋒。
四十五歲的大儒。
儒道之內,能比得上自己的屈指可數。
可如今自己的文劍卻被一隻妖捏在手中,更好似見到了怪物一般……
嗯?
妖皇?
好吧……
更離譜了!
這年齡的妖皇,除了離譜自己也沒得形容了。
可當聽聞貓娘娘的名字的時候,宋渝松愣了下。
於腦海中,久違的記憶終是浮現了出來。
“敢問,剛剛可是說起了貓娘娘?”
“小白說了嗎?”
小白想了下:“好像是說了,怎麽了?”
“可是玉山書院,貓娘娘?”
“咿?你認識貓娘娘?”
“你剛剛說的陳落,可是不爭公公陳落?書院二層樓的不爭公公?”
“少年人,你知道得太多了!”
小白咧嘴……
這些年她看過許多話本。
那些話本中寫了,基本這時候,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沒好下場的。
看來小白今晚要挖坑了……
沒想到陳落剛回來,竟就要種桃樹了。
等下自己趁他們聊天的時候,尋一個好的方位,少不得也要來個吉星高照!
宋渝松被帶入院內的時候,見陳落。
尚且不等陳落和貓娘娘開口,便跪了下來。
“見過師祖。”
他喊著。
眼中皆是激動。
宋渝松眼中的光,比那豔陽還要刺眼。
他為書生、
天下讀書人皆有共同之師,為聖人寧書安。
儒道之聖,天下書生之表。
而不爭公公為聖人之師。
於是……師祖不為過。
至於貓娘娘,便算是師叔了……
當然,宋渝松的激動非僅有這些,更在於陳落和貓娘娘出自玉山書院後山。
書院後山啊……
那二層樓之地一向就是玉山書院的聖地。
是每一個讀書人的傳奇所在。
便是宋渝松,昔日在玉山書院便向往不及,可惜,便是他也無緣二層樓。
誰又想得到,曾經心中的夢想。
最想見的人,如今出現在了這裡。
自己的女兒更因為公公而獲救,想要不激動,這自然是不好做到的。
“可莫要這般喊。”
陳落搖頭:“師祖這身份,終究重了一些。”
他倒也不是抗拒這身份……
只是身份重,這責任就越大。
陳落不願拘束……
於是這些年來,身邊的人才會不多。
就是弟子也僅有三個……
寧書安也好,貓娘娘也好,還是小白,范衍,皆替吳阿鬥說過好話。
希望陳落能收下他。
只是陳落終究沒有。
非是吳阿鬥做得不好……
相反這些年規規矩矩的,深得陳落之心。
可對陳落來說這便足夠了。
若是多了個弟子,這責任也好,或是什麽,也就不同了。
就是弟子都這般了,這師祖……
還是免了吧。
宋渝松道:“公公不願拘束,弟子也知曉,只是就算公公不喜,可於學生來說,公公便是師祖。”
陳落笑了笑,不說什麽。
不過這宋渝松……倒是不錯了。
懂得拿起。
也懂得放下。
便是這話語之術,也是不錯。
不過半百的儒道大儒……
總是有幾分道理的。
他道:“小女前些日子失蹤,學生尋了許久,終不得而尋,卻不曾想今日小女回來。
學生這才探尋了恩人的住所,誰知這恩人竟是公公,請公公受學生一拜。”
他行禮。
陳落不阻止……
這禮他算是受得起了。
只是問著:“孩子可還好?”
“睡了過去了,內人不願離開,故而沒來……要不今日學生一家少不得也得親自過來拜謝公公。”
“失而復得,情有可原,且……咱家只是順手,至於謝,倒也不必要,說到底終是緣,否則也就遇不到了。”
緣之一字,倒也神秘。
公公也無說錯。
若非是緣,便遇不上。
可這世間的緣,非盡是上天注定……
若非公公心中的仁,又見那孩子於荒野,如何有這緣?
緣大……
可終究離不得這人心的。
宋渝松知曉陳落性格,不在這事上過多訴說。
有些事情放在心中便是。
時刻去說起,也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又聽聞是在楓山見到。
宋渝松這心中便是微微一驚……
楓山之地,悉數是妖。
其中有一尊為黃鼠狼,聽說修為已入造化。
看著陳落,宋渝松心中松口氣,想來自今日之後,這山中之地,再無那一隻黃鼠狼的。
公公之威啊……
果真神秘。
宋渝松雖遠在邯丹,可邊境之事也是知曉的。
五千玉山學子入長城、
五千去。
八百歸。
血染山河,屍骨鑄就長城、
他恨不得提劍殺敵。
奈何……終不得而去,為此生第一憾事。
後聽說煉虛強者出。
是公公出手,挽傾天……
這心中更是佩服和敬仰……
且非這些事情。
很多大大小小的事,也都有耳聞,件件皆是傳奇,件件皆入人心。
故而……
但凡陳落有所問,他皆不敢隱瞞。
只是偶爾回頭,見院角處,那小丫頭拿著鋤頭挖著坑,也不知做什麽,覺得甚是奇怪。
陳落倒也沒問什麽,只是問問這邯丹大小之事罷了。
他對什麽事皆不懂。
也不是過於關心,自然不好多問的。
但聊天嘛,總要有些話題的,若是什麽都不說不問,這便是尬聊。
這是不好的。
倒是……
“聽聞郡守喜藏書?”
這是貓娘娘說的……
所以陳落這才會知曉這事,也就有所可問了。
他也喜書……
不過更多的還是希望能於一些奇特的古書中,看是否有荒古之前的故事。
哪怕是片段,那都是幸運的。
“是……”
宋渝松道:“學生喜書,也時有收集,不過皆是一些偏書……”
“偏書才好,越偏越好。”
陳落道:“咱家欲寫書……還想著這幾日去買一些好書好紙,又欲看能否多有些感悟,不知可否借書一看?”
“自然可以。”
宋渝松道:“學生明日便給公公送來。”
“如此,便辛苦了!”
陳落點頭。
不久……
宋渝松離去。
小白送的……
揮手。
“謝小白姑娘相送。”
小白搖頭。
“不用客氣,你明天記得給我帶一隻雞就好了,反正你已經說了。”
宋渝松哭笑不得。
這話是剛剛聊天聽說小白喜歡雞,便說起。
沒想到她倒是記得了。
這還提醒了下。
“定然!”
抬頭。
便見一隻狐狸啪的關上了門……
院中。
貓娘娘問:“師尊欲寫書?”
陳落點頭。
“王生寫書,為人間書…那人間書的故事,聽得為師頗為喜歡……不過為師是寫不出這些書的……但卻也能寫一本見聞錄……且前些日子,在峨眉見一書。
書中有一些山海異事錄,便覺得神秘。
隱約和荒古之前有關,想著,便記錄下來,或許能有什麽收獲也不好說!”
貓娘娘點頭。
雖還沒寫。
但她倒是已經好奇, 好奇師尊的書,會是什麽樣的一本書了。
想來,也會很精彩吧?
……
宋家……
宋渝松尋了好些這些年珍藏的古書,準備明日給公公送去。
忽的。
抬頭。
見櫃上一盒子。
微微有些失神了下……
然後便取下。
將其放在了古書上。
他想,這東西公公總會用得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