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界,白蓮仙宗。
自李青離宗尋洞虛上法,已一百二十多年,百年於修仙界不過浮光一瞬,不過新的一批弟子,在這一瞬中,已經慢慢長成。
昔年參與天陽山洞虛機緣之爭的那批元嬰弟子,除沉眠的陶篤清、穆慕曉以及外出求道的李青,其他人基本已壽盡而終。
不僅白蓮仙宗,其他四大仙宗也有不少弟子壽盡,李澤冥、松柏等,早已化作一抔黃土。
長生天澤水面,一男一女兩修士馭蛟而行,緩緩駛向九宮殿。
這便是李青留在宗門的兩個弟子,顧飛鷹和凌嬌。
兩人皆為假丹境,剛完成宗門任務,自外面歸來。
其中顧飛鷹修為更精深一些,如今已開五竅,正在積累靈機。
凌嬌雖說拜在李青門下,但一直由大師兄顧飛鷹代師傳藝,她對顧飛鷹極為敬重。
念起顧飛鷹為賺取靈機,接下大量宗門任務賺功勞,不辭勞苦,凌嬌不解道:“師父不是給我二人留下充足靈機,為何師兄還要如此受累?”
顧飛鷹輕道:“你這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靈機雖有,但能省則省,將來你我二人也要收弟子,靈機賞於徒弟多好。”
“師父離宗一百多年,今也不知如何,聽說師父離宗時年歲已大,不知能否成道歸來。”顧飛鷹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如不成,我們手中靈機,將更加珍貴。”
“一定行的!”凌嬌斬釘截鐵道:“我相信師父!”
“你相信有什麽用,”顧飛鷹用手指彈了下凌嬌腦殼,彈得凌嬌直喊疼,他沉聲道,“我最近聽得一則消息,說是宗門高層,越來越不相信師父能在陰界成就洞虛,師父壽元似不夠用。”
“宗門有意卸了師父九宮殿主之位,那時,我二人將不能在九宮殿中修煉。”
“怎麽可能……”凌嬌微微失神,又狐疑道:“話說師兄在哪聽的消息,不會又是月師姐那吧!”
凌嬌努嘴道:“我可聽得月師姐是個騷蹄子,在洞府常年隻穿肚兜,師兄定是又去偷看了。”
“莫不是師父所留靈機,師兄想留給騷蹄子?”
“伱腦瓜子想啥,”顧飛鷹又彈了下凌嬌腦殼,“師兄我又不是采花大盜,只是去聽個響。”
此一時,長生殿中,穆劍秋、陶元炁、傅書寰同坐蓮台。
“一百多年了,九宮殿主還未歸來,看來上法成道無望。”穆劍秋微微一歎。
“不應該的,”傅書寰皺眉道,“李若水自觀吾界出時,便說有三成把握悟上法,後收徒還得一些因果後,成道希望更是大漲,百多年該成的。”
陶元炁這時道:“機緣未到吧,觀李若水修行一路,以沉眠度過世,此刻,怕也快到壽盡之時。”
“可是要去陰界將李若水尋回,一份地星之源,可不能浪費。”傅書寰道。
“不必。”穆劍秋搖頭,“這是李若水自己的選擇,他要回,自會回,不過,李若水長年不在宗門,其九宮殿主和執事長老一位,該讓出。”
“那便讓出吧。”陶元炁、傅書寰皆點頭。
……
陰界,中洲。
大乾國境。
李青已經從無極天遁出,落在一處山嶽上。
他雖有本源靈液恢復修為,但本源靈液終有限,無極天法力消耗太大。
對於如何引天外靈氣入陰界,李青暫無頭緒。
單天地人交感上,他也還差一絲,那一絲暫看不通透,似乎出現紕漏。
“不應該的。”李青苦思,“我尋不得天外靈氣入陰界之法,定然是明己、察地、辨天的統一,未真正看明白。”
‘靈弱修士,得天外靈氣,可在絕靈之地求仙道,於絕望中迎新生,此為天地人交感’,此是李青之前對天地人交感的理解。
雖說單看某一世,他也屬於靈弱修士,但這畢竟為假,不涉及真正的生與死,不能真正達天地人交感。
李青目光,又看向陰界修士。
一線谷八百修士,李青並未對其做什麽,那些修士,如今在傳他之名,為他立碑,要他為靈弱時代創新法。
“我雖沒有創新法,但若真引動天外靈氣,確實會澤被世間諸多靈弱修士。”
“但我何曾有如此大愛之心?”
“我棄洞虛上法,而求洞虛至上法,從來都是為自己,是為自己修為底蘊不浪費,是為在求仙的道路更進一步,是為那真正求仙!”
“天外靈氣入陰界,確實有益靈弱修士,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應該是通過靈弱眾修察地、辨天,看出天強地弱之勢,需互以為補。”
“我不可能真幫靈弱諸修,走出一條靈弱修仙之路,金丹靈機,就將長生仙道卡死。”
“但我該如何真正參與其中?”
李青腦海,困惑不斷,不斷思考。
李青在山嶽這一想,便又想了二十年。
二十年後,李青不得要法,複又走入世間。
他走入世間,見識各地修仙者,發覺靈弱時代的修仙者,在增多,聽說有元嬰真人要開創靈弱新法,一些修士不舍得沉眠。
李真人之名,也在各地傳開。
李青並無所謂,隨著時間流逝,這些都會淡去。
又三十年過去,世間再不聞李青創法動靜,一些東西確實在淡去。
大量李真人頌名石碑被摧毀,修士邊毀邊罵:“什麽李真人創法,騙子,全是騙子!”
“害我從沉眠中蘇醒,浪費數十載壽元,靈弱根本無法修仙,也沒有新法!”
也有人支持李青,爭道:“李真人在創法,創法總需要時間。”
旁邊立有一人反駁道:“荒謬,傳言李真人已有自身之法,哪需再創法,就算改良法,五十年也已足夠。”
“我看,李真人根本沒有創法之意,更不屑於創法!”
這種觀點,很快佔據靈弱修仙界的主流,五十年間建好的石碑,基本被毀。
最後一處石碑,被一個年輕修士,死死守住,不給人摧毀之機。
“李真人是騙子,給我毀了這石碑!”一個無眉道人來到最後一處石碑處。
“不行。”年輕修士死死守護,為此,和無眉道人士對戰,最後成功將其擊退。
無眉道人離開前笑罵道:“守護一個騙子,有何意義。”
年輕修士辯道:“李真人不是騙子,李真人當年入得極天,如今已有五十年,李真人自身的法,不適合推廣,李真人另辟蹊徑,以身為渡,將那天外靈氣渡到陰界中。”
“以身為渡?”無眉道人大笑:“真是天大的笑話,未想老道和一傻子打了一場。”
……
不知何時起,陰界出現了第二種說法,說李青沒創法,而在以身為渡,渡那天外靈氣入陰界。
這種消息,在修士間小范圍傳播。
十年後,一個修仙家族族長,拿出古籍,證實‘以身為渡’說法徹底錯誤:“我家族與五大仙宗的清衍仙宗有些淵源,這本古籍,正是出自清衍仙宗。”
“無極天之上,有罡風層分隔天外世界,阻隔天外靈氣。”
“那罡風層,普通元嬰後期,根本不能踏入。”
“我不知道什麽是法相,但古籍有言,就算結第一等的天地法相者,也無法深入罡風層。”
“有修士展開天地法相,在罡風中也支撐不了多久。”
又五年後,以身為渡的相關說法,無意中傳入李青之耳。
“以身為渡?”李青聽到這說法,宛若聽到仙言,他大笑:“原來如此!”
“那差的一絲,原來差在這!”
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李青之前一直以為天地人交感中的‘人’,是他和所有靈弱修士,全然錯了。
他自己求洞虛之法,與其他人何乾。
“明己、察地、辨天,對應人、地、天。”
“明己指的是我自己,人自然也是單指我自己。”
“地便是靈弱陰界,而靈弱時代的修士,不過察地的附帶品,被包括在內。”
天地人交感,鑄成一顆道心,李青已徹底明悟。
引天外靈氣之法,李青也知曉。
此法本就不必去尋,就在感悟之內。
六十五年困惑,一朝明悟。
李青衝天而起,再上無極天。
重新面對罡風層,李青眼中再無困惑之色,他將天地法相祭出,法相一路漲至一百零八丈,直插入罡風層。
李青控制天地法相在罡風層中行走,發覺比他肉身行走更為順利,似乎,此罡風層,更加適應天地法相。
之前他肉身感覺危險的地帶,天地法相都可無虞穿過。
也不知為何,那修仙家族族長所說天地法相無法深入罡風層,於李青的天地法相無效。
當走到一定程度時,厚重的天外靈氣鋪面而至,被法相吸入體內。
法相吞吐天外靈氣,沒用於自我恢復,反而透過法相之軀,層層下散,最後於法相足底而出,此便是以身為渡。
法相引渡的天外靈氣,並沒有進入陰界,又被罡風層阻擋。
“罡風層太厚,此地距離不夠,我需找到一處距離合適的罡風層,使得法相能夠一頭一尾引渡天外靈氣,此或許才是明幽尊說的真正機緣之地。”
李青長舒一口氣,笑道:“明己、察地、辨天,天強地弱,需互以為補,人為橋梁、以身為渡,溝通天地,這是真正的天地人交感。”
感謝香逸馨的27000點幣打賞,老板破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