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城內,甄刺雖名聲不顯,但畢竟仇家多,認識他者不少;看到甄刺抵達虛實碑,這些人無不驚歎。
歷代能走至虛實碑處,無不對虛實道有一定積累,須相關虛實道底蘊,甄刺之前,可完全無這方面底蘊。
在無虛實底蘊下上虛實島,在行進中感悟虛實之理,此能成,但極難,沒個五六百年,幾乎不可能見到虛實碑。
此時距離無法秘境開啟只剩十七年,許多欲入秘境爭冥輪生死經、爭仙遺舊地機緣的洞虛,已抵達流川星,法身則入虛無之城,交流信息。
甄家一些洞虛,常年呆在虛無之城。
甄正盯著甄刺模糊人影,沉聲道:“這血脈低劣的半個甄家逆子,氣運還真是濃厚,上次冥輪生死經由他取出,現突破洞虛四破後,還抵達虛實島中心,有望窺望虛實道的隱秘。”
“若又被其帶出虛實道的無上仙經,那當是天眷其身。”
“不太對,”甄嚴似想到什麽,臉色微變,一旁道,“甄刺二十多年前,還常年在虛無之城活動,那時,甄刺應該還未上虛實島。”
“也就說,或隻用二十年時間,甄刺便尋到虛實碑,凌川侯三人在島上,可走了三百年!”
周圍人聽罷,皆陷入沉默。
二十年走通虛實島,難以想象。
“或許與清鬼有關。”甄正盯著甄刺身旁的人影,滿是忌憚,出身陰神勢力的四破強者,忌憚一個無背景的洞虛二破,此幕數千年難見。
“不過,爭搶機緣,單靠一兩人之力可不成,更靠背景,沒有陰神庇護,終只是螻蟻,再強的洞虛,只要同時對其出手的同境洞虛數量夠多,單靠神通,便可將之淹沒。”甄正旋即一笑,但心中對甄刺的殺意更勝。
下次入秘境,必須將甄刺盡快斬殺,絕甄家後患。
甄家雖背靠北岐仙朝,但甄刺若打著家族內鬥之名清理甄家,仙朝並不會插手阻攔。
城中另一處建築內,正在大辯生道與死道的虞方和九志和尚,也因虛實碑的出現,中斷論法。
“那人便是清鬼麽?”虞方沉吟,他見過李青畫像,但此刻人影模糊,不辨面容不辨法。
“是與不是,有何乾系,”九志和尚笑道,“待秘境一開,一切皆有答案,人是誰何管,經在便行。”
無法秘境內,李青、甄刺站著虛實碑前,躊躇良久,看著喬安落法,又看著喬安消失。
關於虛實碑會在虛無之城出現,李青已從甄刺口中知曉,不過影響不大,就算虛實碑出現,外界也只能看一個模糊背影,連他在碑上的落法痕跡,都看不清。
“清鬼道友,在碑上落法後,我等會消失化虛,觸摸破障機緣,要提前做好準備。”甄刺匆忙製好一個命燈交由李青,他打算先落法。
外傳虛實碑悟法無性命之憂,但畢竟沒親眼見人試過,李青決定還是緩一緩,瞧一瞧命燈變化。
甄刺上前,有意在碑上刻上自己名字,最終失敗,隻落三筆,便難以為繼,接著肉身消失不見,似被虛化。
“咦?”李青在甄刺肉身虛化的過程中,感悟一絲獨特的虛實之道,轉瞬開始解析,不知不覺中,虛實道的見識,有一絲緩慢增長。
甄刺消失,命燈亮著,人並無礙,李青不著急落法,在虛實碑前坐下,打量虛實碑,準備觀碑悟虛實。
虛實碑在虛無之城不會永久浮現,三日後便消失,城中修士只看到甄刺落法,甄正見此,不解道:“虛實碑落法,一般成便是成,不成則退走,在碑前躊躇不敢出手,顯然是無法落法。”
“這甄刺落法成功,而清鬼卻沒有,怪哉。”
“本以為甄刺能找到虛實碑,靠的是清鬼,難道我想錯了?”
李青在虛實碑前一坐,便坐了七年,甄刺命燈也點亮七年,他終於站起身。
“七年時間,再悟虛實道,對破虛實障的把握更大一分,隻還差了關鍵,不得機緣,最後一層膜,難以捅破。”李青搖頭。
李青重新變幻一個全新容貌,再靠近石碑,深出一根手指,打算落法。
名字,他不打算刻。
“寫個‘仙’字吧。”
李青開始落筆,前三筆很容易,一氣呵成,第四筆很難,勉強落下。
第五筆時,李青遇到極大阻力,他將最近七年來對虛實道的理解融入,才艱難刻下第五筆。
五筆過後,再下筆,那是萬般不能,不過,五筆已成‘仙’字,他剛好完整刻下一個字。
李青想起喬安刻名字時的雲淡風輕,他確實不如。
落法一完成,李青便感覺有一股虛實之力,將他拉入某處未知空間。
……
虛界。
大凌王朝。
十二月初五,酷寒,大雪封山。
京畿之北的一處山野,虎山村。
這是一個由獵戶組成的小村莊,僅有五戶人家,且以狩獵為生。
大雪封山這日,山野寂靜無聲,虎山村卻格外熱鬧,因為五家中的李家生大喜之事,李林妻子今日待產,其他四家婦人,均來幫忙。
幾個婦人忙前忙後,熱水傳遞產房不停。
不多時,產房中傳出一道響亮的嬰兒哭泣聲,接著便有婦人道:“生了生了,是一位小公子,李家有後了!”
房門打開,接產婦人抱著男嬰而出,外頭等侯的李林連忙迎上,欣喜不已。
婦人笑道:“李兄弟,還不趕緊給小公子取個名字。”
“對對對。”李林見兒欣喜,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心中本有名字想語,但這一下被卡住,便對婦人道:“我一渾人,想不出好名字。”
“小公子其貌不凡,出生便膚白勝雪,我看,不如叫李仙吧。”
“李仙?”李林長舒一口氣後,氣息順暢,腦中情緒恢復正常,微微思索,覺這名太貴氣,不如叫李木、李青為好,很平凡,也適合這種家境。
李林打算為孩子取名李青,隻妻子聽得李仙之名,說:“李仙好聽,貴氣,就叫李仙。”
李仙出生之後,成家族之寶,不過年紀太小,每日隻吃了睡,睡了吃。
嬰孩的日子恬靜,當家之人卻不行。
虎山村深處大山之中,多猛虎,虎山村的獵戶,要在猛虎的競爭中獵取食物,時有殞命之危,不過幾位獵戶經驗豐富,連受傷都罕見。
不過冬日這場雪,下得格外大,導致野獸均貓在巢穴不出,一頭餓極了凶虎,逼急之下,慢慢向虎山村靠近。
在一天夜裡,凶虎衝進了虎山村。
猛虎深夜襲村,犬吠不止,也將五位獵戶驚醒:“大蟲襲村,鳴鑼!”
鑼鼓一響,五位獵人起弓而出,以五人之力,射殺一隻老虎不成問題,不過老虎夜間來襲,而大雪之夜,獵戶視力和行動都受到影響。
一個不慎,李林失手被老虎咬中。
凶虎隨後被射殺,但李林不久後也傷重而死,此時他新生兒子李仙,才不過一月多大,毫不知情。
悲劇不會因人的弱小,而停止,五年後,李仙五歲,母親因一場重病而故。
父母雙亡,李仙孤苦無依,勉強靠其他四位獵戶接濟,不過其他獵戶家境也困難。
開春後,一位李家叔輩來到虎山村,將年幼的李仙接走撫養。
又三年後,天下大旱,民生艱難,李家叔叔在夜間向妻子吐槽:“咱家越發艱難了,這三年你連生兩胎,還要照顧一個李仙,最近年景不好,日子過不去了。”
“我身體現在還好,但腰總是疼,真要病上兩月,怕要是賣女補貼家用。”
“賣什麽女,”妻子黑著臉道,“你敢賣我閨女,我便一頭撞死,家中不是還有個吃乾飯的李仙,你將他賣了。”
李家叔叔皺眉:“不好吧,這是我親侄兒,被人知道,要戳我脊梁骨的。”
妻子冷哼:“賣閨女可以,賣侄兒就不行?若不是我們接濟照顧,沒爹又沒娘,幾歲的娃兒,早給人賣去當奴才了,我聽言在皇宮當太監,是一門好差事,伱將李仙送到京城去,別說賣,就說為李仙謀了一份好前程。”
李家叔叔想了想,終是答應。
一年之後,李仙九歲,被李家叔叔帶到京城,以五兩銀子的價格,將李仙交給一位老太監。
老太監親手給李仙去了勢,九歲大的李仙,自小養在山中,也無人教,什麽都不懂,隻覺有點痛。
李仙身子骨好些後,老太監將李仙送到了冷宮,並道:“小李子,你今後在冷宮乾活,少聽少言,也不要爭著多乾活,不要給妃子獻媚,做自己份內的事,跟著冷宮內的大太監走,你能多活幾年。”
李仙初始啥也不懂,三年之後,他啥也懂了,可為時已晚,他不再是正常人。
得老太監之語,李仙在冷宮,很快安穩呆了七年,他和宮內老人也已混熟,年齡已為十六歲。
這一夜,他昏昏睡去。
……
“什麽情況?”
“我堂堂洞虛真君,悟個虛實碑,一覺醒來,又成太監了?”
李青從睡夢中驚醒,發覺身邊放著巧士冠,圓領大袖袍,下面空蕩蕩,面相陰柔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