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籙 第161章 狐朋狗友 萬事俱備

  許道站院中，全神貫注的將提煉出的狗妖“心頭血”填入刀客的心竅之中。

  刀客看著許道劃開他的胸膛，下意識的以為許道要害他的性命，直到聽見許道的交代，以及發現自己胸膛處並沒有血液噴出，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但是皮肉被割開，肋骨被扒開的劇痛依舊在，令刀客老臉煞白，面目猙獰不已。幸好許道在禁錮住他身體的同時，連他的牙關也定住了，否則劇痛之下，刀客一不小心將自己的舌頭咬掉也是可能。

  倒是小狐娘蘇玖待在一旁，她臉上雖然也露出驚奇之色，但並未疑心許道是要害刀客。畢竟此前在車廂中，她就經歷過和刀客類似的經歷，只不過她是蒙上了一層狐狸皮，而刀客則是被換上了黑狗血。

  許道被蘇玖圍觀著，突地也想起了他在蘇玖身上施展過的采生割折秘術。

  不由的，他在心中暗道：“換皮換血，兩者頗有相似之處，不知采生割折此術，是否也是從換血法這等築基秘術中得來。”

  只是眼下並不是思忖此事的好時機，他得專注於眼前的事情，以免的換血用時太久，給刀客留下太大的後遺症。

  許道信手施展著，他在扒開胸膛後，用氣功術壓製著刀客的傷口，一層一層的揭開血肉、筋膜，直到露出熱氣騰騰、正在不斷跳動的心臟。

  伸出指尖，輕輕地在刀客的心臟上劃出半個雞蛋大小的口子，他便將手中懸浮的“心頭血”給擠了進去。

  安置好妖血後，許道並沒有直接關上刀客的胸膛，而是從囊中掏出調和好的靈液，將筋膜、血肉都洗刷一遍，這才將肋骨合攏，皮膜蒙上。

  等到他徹底收手時，刀客的胸口只剩下一線細細的紅色印記，絲毫看不出來其心肺剛剛都暴露在了他人的眼中。

  這時許道拍了拍手，抖掉兩手壓根就不存在的血水，然後掐了一個法訣，刀客的身子瞬間就沒了束縛。

  開胸給藥，其間費時約莫六十來息。

  禁錮解除後，刀客陡然間感覺自己的身子能夠動彈，他雙腿發抖，差點一屁股摔倒在地，好在他及時穩住了身子，這才沒有在許道和蘇玖兩人面前出醜。

  下意識的握著刀柄，刀客捂著自己心口處砰砰跳動的心臟，頓時感覺內裡不僅不再痛苦，反而像是有一股火在燃燒著，釋放出一股熱流，逐漸的流遍他的全身，讓他的身體各個部位都出現隱隱刺痛的感覺。

  “植入妖血後，人體會出現排斥，過程有些痛苦，你須得忍耐些。傷筋動骨一百天，約莫一百天后就會徹底消失。”

  “同時這個過程也是人體迅速熟悉妖血的過程，此階段變化甚大，我給你擬了一個章程，之後的日子你便按著這個章程飲食、打熬筋骨，七日一輪回。”

  許道說著話，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了刀客。

  刀客尚且處在癡愣之中，他識得幾個大字，發現許道所寫的紙條上，無非規定了一日休息多少時辰，如何飲食、每日稟告一次身子情況等。

  “是。”刀客攥緊了紙條，當即躬身朝許道應下。

  得到刀客的回答，許道想起給刀客植入妖血的過程中新生出的一點感悟和想法，他衝兩人吩咐到：“貧道還有點事，你倆近日也不要隨意外出了，在院中活動便是。”

  話說完，許道便準備快步走開。

  但邁開腿之後，他走到一直沉默旁觀的蘇玖跟前，伸出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然後才跨步離去。

  小狐娘被許道揉過腦袋之後，耳朵舒服的豎起，還一動一動的。

  回到密室中。

  許道又掏出了記載換血秘術的卷軸，他回顧著采生折割秘術的內容，一一對比起來。

  打量片刻之後，許道眼裡露出驚喜之色，心中暗道：“果真極有可能是同一類秘術，築基的秘術！”

  雖然此前他也偶爾琢磨過，采生割折可能是從種靈根的手段中簡化得來，但是苦於手中沒有功法進行對比，一直找不到頭緒，便只能拿它當作一個猜想。

  而眼下施展了一回換血法，許道立刻就從兩者中察覺出了端倪，找出頭緒。

  譬如，無論是換血秘術，還是在采生割折中，施術後的“康復”時間都是以百日為期限，而“百日”這詞正好也和築基有關。

  皆因修道立根有“百日築基”一說，道人種下靈根所需的時日多在一百日左右，若是太短，則會靈根不穩，若是太久，則是血脈排斥，立根失敗。

  在這百日中，道人的肉身和魂魄將得到大改善，靈根溝通天地，法力源源不絕，威能無窮，一日勝過一日。

  在百日之後，立根若是不失敗，道人便可以稱作是築基修士，其實力進展將會緩慢下來，肉身魂魄的變化也不會再那麽明顯，而是會潛移默化的，日積月累之間蛻變出法體妖體。

  這也是許道剛才會對刀客交代類似東西的緣由，只不過他將百日築基換成了一個說法——傷筋動骨一百天。

  除此之外，采生折割和換血秘術中所涉及的種種藥方作用也類似，其中所用的尋常藥材，重合者達到五指之數。

  捏著換血卷軸，許道盤坐在密室的大鼎之中，心中暗道：“若是刀客接下來的變化，不僅符合換血法中說的，也符合采生割折秘術中所說的，那麽就可以確定兩者是同一類秘術，都屬於種下靈根之法。”

  耗費符錢近千，再搭上苗女備好的藥材以及兩具妖屍，許道才煉製出剛才那麽一小團“心頭血”，他自然不是隻為刀客著想，而是在試驗換血秘術。

  只不過煉製成功後，此藥難得，許道也正缺一人試藥，便順勢賞賜給了刀客，籠絡其心。

  心中默默琢磨著，許道暗想：“就看刀客身上的變化如何了。”

  若是可以通過在刀客身上的試驗，確定兩門秘術同出一類，那麽許道便可以琢磨著將采生割折中的手段運用到換血法當中。

  這樣一來，兩者互補，今後他采用此種手段為自己築基，其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

  “當年初得采生割折之術，我想著此法惡人用之則惡，善人用之則善，故記了下來，卻沒想到此術竟然還和築基有關，幸甚幸甚……”

  腦中念頭紛呈，許道一時陷入沉思當中。

  ………………

  接下來的時日。

  許道結束了閉關煉藥的事情，他除了偶爾會進入密室中研究一下藥方之外，其余的時間都是在觀察刀客肉身的變化。

  其變化沒有讓他失望。

  植入黃狗妖血之後，僅僅一夜的功夫，刀客頂上頭髮就重新著色，花白全無，只是並非黑色，而是變成了黃褐色。

  其鼻竅也變得更加敏銳，遠超常人，甚至讓許道差點誤以為他修煉了一門法術。

  除此之外的，最明顯的就是刀客身上的精氣壯大，其原本的身子佝僂，身量不過中等，可是換血後再度張開，竟然拔節般生長起來。

  這日。

  許道在院子中擺了一把藤椅，他仰躺在上面，耷拉著眼皮，打量院中的場景。

  場中有兩人，刀客手中提著一把硬木製成的長刀，渾身依舊裹著件皮襖，熱氣蒸騰的，也不覺得悶熱。

  他的身形相比於十天半個月之前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面上皺紋消失，從老年人變成了中壯年的模樣。

  此時他站在場中，正在和蘇玖捉刀廝殺。

  蘇玖身上穿著件道袍，手裡並無器械，但是她站在場中絲毫不畏懼刀客，行步劈掌間，每每都能避開，甚至直接以手格擋刀客的刀法。

  兩人你來我往，打的精彩紛呈，險象環生。

  好在他倆現在都不是常人，加上有許道在此，就算是他們受了常人眼裡的致命傷害，也能被許道救回來。

  許道眯眼打量著兩人，臉上流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他並非是對兩人的招式武功感興趣，而是對兩人身上的種種變化感興趣。

  場中的蘇玖除了一雙狐狸耳朵在迎風搖擺之外，身下袍子中還有一物晃蕩來去，顯得蓬松碩大無比。

  此物許道很是熟悉，正是小狐娘的狐狸尾巴。

  兩人打鬥著，隨著招式越來越狠厲，蘇玖遮掩不住，狐狸尾巴的尖尖已經從袍下漏出，更是招搖。

  而除了蘇玖之外，另外一邊的刀客雖無尾巴，但是他頭頂褐黃，兩臂、手掌生著稀疏但遠勝過常人的長毛，其鼻子的形狀更是改變，已然有了狗鼻的模樣。

  披頭散發間，刀客的動作也顯得不類常人，頗似犬類。

  這是因為妖血引起的變化已生，刀客受了狗妖習性的影響，還未來得及調整過來。

  好在刀客身為一個男子，還是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兵，他對自己面容和動作並不看重，只是驚喜於自己精力重回，自老年返還成了壯年。

  瞧著一個身具狐血，一身個具狗血的兩人，許道腦中突地冒出一詞：“狐朋狗友”。

  他啞然失笑起來，搖搖頭，將這個連自己也可能罵了的詞語甩出腦袋。

  不過許道望著場中的兩人，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

  根據這十幾天以來的觀察，刀客身上的變化無一不符合換血秘術和采生折割上的記載。

  這代表著許道手中的換血秘術果真可以替人更換血脈，植入妖血，也代表著采生折割與其同出一類。

  這些時日，他一邊觀察著，一邊又將兩門秘術進行結合，收獲頗大。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蘇玖身上的變化也因此有了確定的解釋。

  當初許道在車隊中救下蘇玖時，此女遭受野狐女所噬，頭皮剝落，命在旦夕，他便用野狐女的皮毛蒙了上去，行救治之策。

  因為蘇玖體內本就存在狐血傳承的緣故，且還是妖精血脈，又因為許道所使的手法是由築基秘術簡化得來，野狐女血脈因此侵入蘇玖的體內，誘發了她原本就若隱若現的狐妖血脈，徹底使之外顯出來。

  以上種種情況，無論是蘇玖還是刀客，都讓許道找出了一條“種靈根”的可行途徑，他眼下便是萬事具備，只欠“靈根”了。

  當然，目前他手中的種靈根手段只能種下肉靈根，適合武道築基所用，而不能種下魂靈根，不適合仙道築基所用。

  一時間，許道在腦中思忖起來：“該到何處去尋武道靈根？”

  武道中人築基，靈根須得采摘自妖怪或是妖精，但兩者罕見，便是知道何處有，他也不敢找上門去。

  皆因妖獸遍地，可真正稱得上是“妖怪”的，其實力強勁，媲美道人當中的道士，即是築基境界的妖物。

  而能稱作“妖精”的，更是大妖，其體內有妖丹，是金丹境界的妖物。

  此兩者，都不是許道目前惹得起的對象。別說借對方血肉一用了，怕是對方饞他的血肉，會一口將他囫圇吞下。

  要不是擔心這點，許道也不會逃離白骨觀。

  想到這築基中最關鍵的一點，許道的眉頭緊皺起來。好在除了以上兩種靈根來源之外，其實也還有另外一種方法。

  他不經意間望了一眼蘇玖。

  那便是如苗女一般，從妖種體內提取血脈。

  如果妖種體內的血脈承自妖怪、妖精，那麽道人就可得到相應的血脈，只是稀薄、雜糅許多。

  但這點也有解決的辦法。無他，以量取勝，繼續萃取精華罷了。

  一隻妖種不足，那便十隻、百隻，又或者將整個族群都烹入鼎中，溯其根源，得其先祖的精血。

  許道面色從容的琢磨著這點，心中卻蠢蠢欲動。

  他自然不是在考慮殺人取血，而是在考慮取人以外的活物。

  須知先前提煉驢妖血脈，就已經是許道在大著膽子，試探自己的道心。若是再違背人倫，他恐怕就會因此留下禍患。

  許道在心間暗道：“妖種者，野狐女亦算，世間應有非人的族群，其祖上是大妖……”

  只是苗女為活命而尋找妖種，其都隻碰見蘇玖一隻妖種，更別說成群繁衍的非人族群了。

  不經意間，許道想起了在舍詔的湖底，鐵宮當中望見的龐大鱗甲之物。

  恰被日光照中，他又微眯起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