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得到尤冰的肯定,興奮的站起來,在泥濘的庭院中踱步。他衝對方說:“如此一來,道友與我的安危都有了保障。”
他頓時說起了西海道士入侵一事。
而尤冰此前雖然被白骨觀主打壓,無法控制肉身,但視聽方面並未被阻礙,因此無論是許道給白骨觀主說的,還是白骨觀主和洱海三道師交談的內容,她全都曉得。
不等許道發問,尤冰便將白骨觀主和三個道師交談的內容,也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情況沒有太出乎許道的意料,四人主要交談的便是聯手禦敵,如何阻擊入侵吳國的敵人,以及盡可能禦敵人於吳國之外。
而在知曉了吳國很可能會被元嬰真人入侵後,三位道師自然是對白骨觀主極盡拉攏,允諾如果成功,洱海仙園的大門將隨時為白骨觀主敞開,道宮中自有白骨觀主的一個位置。
如今白骨觀主之所以能身在仙園中,還被安排了一方庭院,便是金麟等人在展露誠意。
不過許道對此還有些疑惑,他出聲問道:
“這仙園乃是洱海道宮的地盤,觀主就不怕進得此地,被關門打狗麽?就算現在沒事,等到事情真個解決,道宮方面如何會心甘情願的分享寶地?只怕會是兔死狗烹。”
他的話剛一說完,現場便有冷笑聲響起:“你這狗東西,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不需要尤冰進行轉達,白骨觀主自己便跳出,面上恨恨的說:“怕的應該是那三個老家夥才是!本道有白骨蓮座在手,三個沒膽的貨色,也敢和我撕破臉?”
她冷哼一聲,望著仙園中朦朧的霧氣:“本道進入此地,打算的就是過些時日離去,只是被你這姘頭耽擱罷了。你以為本道像你這沒腦子的貨色,想著摻和接下來的禍事?”
白骨觀主見許道如此惦記海外道人,且面上躍躍欲試,便以為許道是要一心幫助洱海道宮,並想從中賺取好處。
被白骨觀主擠兌了一番,許道面上絲毫不惱,笑著說:“巧了!在下想的和觀主一樣!”
他歎聲:“且不說那西海的元嬰真人,便是覬覦此番天地的金丹妖魔們,數目也不在少數,並不是貧道能夠對付的。貧道之所以返回宮中,只不過是為了收拾家財,得到煞氣,好為接下來逃命做準備罷了。”
一番話說完,許道目光炯炯的盯著白骨觀主,開口:“既然我等的打算一致,觀主可是有什麽好的想法?”
“這……”白骨觀主聽見許道的回答,面上一時發怔,她在心中暗惱:“原以為這家夥驚才豔豔,還備受金麟那老家夥器重,肯定是洱海道宮的真傳弟子。沒想到敵人還沒來,這廝竟然就想要開溜了!”
不過她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她自己也是打算開溜,便只是冷笑著譏諷了一句:“好個門徒!先是棄了我白骨觀,如今又要棄了這洱海道宮。”
女道的態度不好,許道面上的笑容為之一僵,但道宮方面究竟如何,他也懶得向對方解釋了,便只是拱拱手,自若的說:“觀主還是老實些,你我現在皆是一條船上之人!”
“你!”白骨觀主當即咬牙,柳眉豎起,恨不得生撕了許道。
只是不等她有動作,旁觀著的尤冰就又壓下她,將肉身的控制權收了回去,不肯讓她和許道的衝突繼續。
尤冰組織了一下語言,遲疑著說:“適才道友和觀主交流的時候,觀主心中屢屢有所念叨,似乎這洱海仙園中是有門戶的,可以直接離開吳國……”
“當真!?”
許道面色大動,當即出聲:“道友請講!”
原來洱海仙園雖然屬於洱海道宮,且被三個金丹道師牢牢佔據著,但是其來歷和情況,外界並非一無所知。
許道這種年輕的道士不了解,但是白骨觀主活了幾百年,還在吳國中成就了金丹,自然是知道一些。
尤冰沉吟幾下,又說:“妾身問了一下觀主,按觀主所說的,這吳國就好似囚籠一般,她在沒有結丹前就打算著離開這裡。”
“如今結丹了,自然是更加如此。即便吳國不招此大難,觀主她也會擇期離開此地。”
一番細細的交代下來,白骨觀主為了離開吳國所做的準備,都被尤冰披露。
許道聽著,面上的訝然之色更甚,並且眼神也略微有些古怪起來。
他沉吟幾下,然後雙手一攏,突地從袖子中拿出了一物:“觀主此前尋找的,是否就是此物?”
只見在許道的手掌中,一方鉤形的玉質器物熠熠生輝,在仙園中的顏色微黃,正是斂息玉鉤!
此玉鉤乃是六詔之一,舍詔族的信物,也正是白骨觀主幾十近百年來,暗暗在尋找的東西。甚至為了這東西,白骨觀主不惜和舍詔的幾個家夥聯手,滅了舍詔嫡脈。
斂息玉鉤出現,尤冰本人還沒什麽反應,但白骨觀主自行便又跳了出來,驚聲叫道:“這東西怎在你手上?”
她的眼神有些發懵,顯然是被許道給驚住了!
許道見對方提問,也沒有隱瞞,他掂量著手中的玉鉤,玩味說:“不瞞觀主,此物正是在白骨山中尋得。”
“觀主可還記得白骨山中有一險地,喚作‘白毛風窟’?窟中就葬著舍詔少族長的屍首,玉鉤便是其中一陪葬器物而已。”
這話讓白骨觀主啞然起來,半晌都說不出話。還是尤冰本人醒轉,盯著斂息玉鉤,恍然說:“我就說風窟中怎麽還有具石棺”
她用眼神詢問了一下許道,然後便接過斂息玉鉤,在手中摩挲起來,同時繼續說:“妾身也正是通過白毛風窟,才進入到了白骨山靈脈中,最後驚動了觀主。”
這話讓許道好奇起來,他多問了幾句,知道了兩人遇見的過程。
原來尤冰並非是被白骨觀主搜出來的,而是自行撞上去,並且在她出現時,白骨觀主一直都處於走火入魔的狀態。
等尤冰一出現,白骨觀主受驚,真氣也就徹底紊亂,再也無法自拔。
而當時的白骨觀主為了保命,非但不能當場打殺尤冰,反而還得先壓下心中怨恨,假裝是被敵人暗害,進而誆騙尤冰,讓尤冰服侍她。
最後更是假裝要將衣缽傳給尤冰,暗中行奪舍之舉。
至於對方口中的敵人,就是許道!正是因為許道返回白骨山,干擾了白骨觀主的結丹,這才釀成了尤冰和對方的一系列事情。
許道和尤冰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將各自緣由弄了個清楚。
而白骨觀主在一旁聽著,先是心中暗恨自己不長眼,寶物在家都能被人給偷走,後又是暗恨許道和尤冰。
就是因為兩人,她好好的打算才會橫生波折,以至於最終落入了如此境地。
“狗東西!我要你死!”白骨觀主又從靈台中跳出,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她面上扭曲、猙獰不已,怨恨的看著許道。
即便是有尤冰的壓製,白骨觀主依然是渾身顫抖著,金丹級別的法力運起,想要將許道一掌拍死!
嗖!許道瞧見不對勁,即刻面色變化,身子一閃,便挪到了旁邊,同時周身氣勁流轉,種種法術護身。
“死死死!”白骨觀主怒目圓睜,卻是一掌拍在了地面,未碰到許道半分。
轟隆!整個庭院的土層,齊齊翻滾了一遍,地面更加殘破。
徒勞的拍出一掌,白骨觀主滿臉的不甘心:“孽……孽障!”
她口中本想說“孽緣”二字,但最後換了個詞,喃喃中將雙眼閉上,魂魄主動退出肉身,換成尤冰現身。
一旁的許道,頗是心驚的看著對方一擊,但他心中倒沒有多大的恐懼,只是心中覺得怪異,並發笑起來。
仔細思索一下,若非白骨觀主的謀劃,他許某人也不會得到斂息玉鉤,更不會發生之後的種種事情。
即便可能,情況肯定也會不一樣。
也就是說,白骨觀主如今的下場,簡直就是自作自受,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她不僅一番心血為許道、尤冰二人作嫁衣,還將自己也給賠給了兩人。
一時間,許道和尤冰兩人面面相覷,面上皆是古怪,許道面上更是有幾絲唏噓之色。
等過了半天,當許道再次想和白骨觀主搭話時,即便他又是恭維、又是激將的,白骨觀主依舊是一聲也不吭,好似壓根就不存在似的,前所未有的安靜。
但是有尤冰在,對方兩人現在神魂共生,心有感應,即便對方想要隱瞞什麽事情,也是極難做到。
況且白骨觀主自己也不想死,等許道多磨了幾下,對方終究還是松口,將仙園的秘密告訴了尤冰。
許道手中的斂息玉鉤,正是撬開仙園門戶的鑰匙!
其不僅能讓許道偷入此地,更能讓他們有機會離開吳國此番天地。
………………
等到好生商量一陣子之後,許道和尤冰兩人並肩而立,就站在白骨蓮花大陣的邊上,隨時能一腳踏出陣法。
在他們身後,是凌亂破碎的庭院,淒慘頹圮。
而與之相對比的,許道兩人臉上隱隱帶著期待之色,他們望著霧氣蒙蒙的仙園,口中還在低聲商量著事情。
從白骨觀主那得知了玉鉤的作用後,兩人立刻就商量完畢,然後各自收拾心情、調整狀態,如今已然都是神氣飽滿,精神旺盛。
就連白骨觀主此人,在沒了許道的索取之後,她借著中濃鬱且龐大的靈氣,傷勢也穩固不少,真氣恢復了大半。
眼下幾人正是要依靠舍詔信物,私自在仙園中遊走,為之後做打算。
“道友做好準備了麽?”尤冰遞出一句話,翹頭望著許道。
許道面色一正,朝對方拱手:“接下來就靠二位道友了。”頓了頓,他還補充說:“還望白骨道友能不計前嫌,勠力同心。等避開此劫,許道定有回報。”
只是聽完許道說的話,“尤冰”的面孔上僅僅流露譏笑,並沒有回應。她扭過頭,看都不看許道。
一股靈光蕩起,尤冰的腳尖輕點,整個身子立刻就輕輕漂浮了起來,她口中輕念:“收!”
嗡嗡!幾十近百丈寬大的白骨蓮花大陣,當即閃爍光芒,瓣瓣綻開的蓮花收起,以尤冰為中心緩緩合攏。
許道站在對方的身邊,立刻就感覺有強大的壓迫之力降臨,讓他的面色不由變化。許道心中冷哼,暗暗猜測對方是不是故意給他下絆子。
現在操控尤冰肉身,驅使法器的,正是白骨觀主。
而尤冰雖然同樣可以操控,但畢竟魂魄弱小,也不甚熟悉法寶,自然是由白骨觀主本人操控較為得當。
好在有尤冰在內看管,幾人也在同一條船上,許道並不擔心對方別有圖謀。
果然,壓迫力度過後,許道同時感覺周身的氣機凝固,不泄露絲毫,並聽見“尤冰”說:“速速跟上,本道法寶雖然可以遮蔽氣機,但這裡肯定被那三個老家夥關照著,趁著他們還不曉得,趕緊離開!”
“是。”許道低聲應諾,發現三十六具白骨道兵已然又化作三十六瓣頭骨,團在對方腳下,結成了實質的白骨蓮座。
他一踮腳,也就跳上了蓮座。
可能是為了減小目標,白骨蓮座僅僅數尺大小,剛好能站一個人。許道跳上去後,便只能擠在邊上。
但他自有辦法,也不通知對方,直接將手搭在對方的腰上,輕輕一撥攏,便將“尤冰”抱在了身前,雙手合起,貼的緊密。
“尤冰”美眸一睜,狠狠地瞪了許道一眼:“你!”
她咬緊白牙,攥緊許道塞入她手中的玉鉤,即可驅動白骨蓮座,在偌大的洱海仙園中遊走起來。
等幾人消失在原地後,隻過去十息的功夫,就有三道強橫的神識落在庭院中,四處掃視起來,鑽土搜地。
但這個時候,許道他們早就已經走開。
借著白骨蓮座和斂息玉鉤的雙重斂息作用,幾人油滑的藏身在蒙蒙霧氣中,難以被尋見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