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看著漫天的黃天之氣,心神激蕩,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將自己頭頂上的黃天之氣釋放出來,也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是想了想,他還是將這個想法按捺在了心中。
一直以來,許道在西海中行走,不僅僅是表面上在喬裝打扮,他還利用煉化之後的黃天真籙,將道宮賜給自己的符籙隱藏在靈台之中,其身上的黃天之氣同樣也是收斂著,外人辨認不出來。
只有當需要使用時,他才會提前將黃天之氣釋放出來,護持在體外。
這樣能避免在行走時,他被洱海道宮的道士通過黃天符籙而感應到,進而辨認出他的身份。
畢竟世事變遷,道宮的道士也多達百十口,其個個雖然都不是庸碌之輩,但是品性方面卻也是良莠不齊,難保不會就有小人已經投靠了西海勢力,專門從事著坑害吳國道人的惡事。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但兩眼中所流的,有時候會是血淚。
許道站在海船上,環顧著人來人往的渡口,在心中又暗道:
“雖然根據傳聞,整個白骨島都在那白骨觀主的掌控之中,但是島上不僅有吳國道士,也有被招攬而來的西海道士,此地內裡的形勢究竟如何,我目前不得而知。”
“若是形勢不太對,我在暗中,還可能幫到尤冰他們,而一旦急著跳出來,就會失去這個機會。”
心中想清楚這個事情,他決定好好利用白金島的身份,從外部進入到白骨島中,先以旁觀者的角度來審視整個白骨島。
但這並不意味著許道要故意推後和尤冰等人相見的時間,而是指他不必操之過急,無須大張旗鼓或是冒著暴露的風險相見。
最好的是,他能夠有機會和尤冰等人私下見上一面,如此一來,他的身份既不會暴露,對方也能知曉他在暗中。
在許道思忖著登島後的處事準則時,有聲音叫他:
“金槍道長,船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我等可以登島了。白骨島的道友也在船外等候著。”
是金十三在說話,對方正在遠處和數個道士聚集著,像是在商量什麽事情。她招手向許道示意,剛剛是在傳音於許道。
幾個道士之中,赫然有一張讓許道感覺陌生的面孔,對方身著白色道袍,正是白骨島的製式道袍。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白色道袍和當初白骨觀中的道袍樣式類似,除了顏色恰恰相反,一白一黑之外,簡直是一模一樣。
許道朝著金十三點了點頭,他身形一晃,就跨越了十幾丈的距離,出現在的幾人跟前。
走到近處,許道並沒有從白骨島道士身上察覺到黃天符籙的跡象,但是對方的頭頂上卻有著黃天之氣,而且頗是濃鬱,也是吳國遺民。
“不知是吳國的散修道士,還是近些年由道徒晉升的。”
許道心中遐想著,他面色如常的朝著對方打了個稽首。
對方見許道一身靈光濃鬱,氣血渾厚,體表還隱隱有罡煞氣息流動,赫然是一個煉罡道士。白骨島的道士連忙回禮,不敢怠慢許道:
“這位便是金槍道長了罷!剛才從幾位道友口中得知了道友的大名,現在一看,道長果真是法力高強、道行深厚的有道高人。”
白骨島道士只是築基立根境界,對方還露出訝然之色,笑說:
“金槍道長儀表不凡,來我白骨島了,正好可以走一走那群英塔。或許一不小心,道友便要闊氣了。”
對方話中說的東西,似乎就是“論道大會”一事,只是“群英塔”是何物,許道卻是第一次聽說,尚不清楚其中的內情。
他見對方提及這件事,便露出一副興致勃勃之色,主動地和對方搭話,問起有關群英塔、論道大會的情況。
金十三等人站在一旁,也是一副感興趣的表情。於是幾人飛上了冰層,來到地表。
至於渡口之中的道徒、道兵,有專門的人負責和白骨島一行人的對接,方便船隊在島上采買食水等物。
海船上還留有幾個道士坐鎮,作為後手,以防止有不測發生,並能夠鎮壓海船。
許道一行人走到冰層以上之後,仿佛置身於一片琉璃世界之中。
由冰晶搭建而成的白骨城,上下一白,但是城中內裡卻並不太過單調,來往的行人都身著各式的衣袍,和白金島上並沒有什麽不同,頂多稍微厚了些。
一個個身著厚袍的凡人,行走在巨大城池中,真仿佛的隻隻胖螞蟻般,上下穿行著。
等來到道人匯聚的地方,許道等人的眼中出現了綠意嫣然之景。
在陣法的護持之下,坊市中邊燈植幡、溫度適宜,種植著一顆顆草木,和尋常的坊市集市並沒有什麽不同。
並且布置下陣法,也能將道人和城中的凡人分開,免得有凡人衝撞道人的事情發生。
白骨山附近的坊市也不止一處,大小不一,互相錯落相間的分布著,方便進城的道人活動。
許道等人是築基道士,白骨島道士直接將他們帶到了山腳下,此地是島上道士往來最頻繁的地方。
而且山腳的位置,也是白骨島上最為繁華之地,其草木茂盛,恍若沙漠中的綠洲,建築也精致,通體猶如玉質,美輪美奐。
來到此地,金十三立刻就提及了正事,希望能夠面見白骨觀主。
但白骨島的道士卻提醒:
“不巧,觀主近些時日正在閉關修行。而且就算不修行時,觀主也不怎麽管這些雜事,諸位需要先去寮院那邊,將要商量的事情寫成條子,讓寮院的小廝遞上去,等待時日便是。”
“且只有在每個月末,觀主方才會有一定的可能,了解一下島上的事物。到時候諸位若是運氣好,興許就能當面和觀主交談。不過就算是運氣不好,也無甚大礙,寮院的那些道友都曉得事情厲害與否。”
聽了白骨島道士的話,金十三等人立刻就意識到,他們想要白骨觀主的接見,居然得碰運氣。
不過白骨觀主身為結丹道師,對方的時間寶貴,若是閑雜人等想和見面,對方都願意見上一面的話,只怕對方會沒了修行的時間。
這些事情自有金十三等人安排,許道在旁聽了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問:
“敢問群英塔又在何處,還請道長多多指教。”
白骨島道士聽見,面上輕笑,伸手指了指高大巍峨的冰山:“所謂的群英塔,就是爾等來這裡,第一眼看見的東西。”
“冰山?”許道聞言,順著對方手指所指的方向望過去,突地發現對方手指正對著的地方有字。
他運轉目力,看清了冰山石壁上的文字,是一個又一個人名,當中有不少還是花名或是代號一類的。
白骨島道士介紹說:“近七年以來,凡是來我白骨島的,無論是道徒還是道士,都想一睹觀主的真容。初時,觀主還樂得每日都出來瞅幾眼,但天天如此,實在是耽擱修行,便偶爾才出面一次。”
這人頓了頓,似笑非笑的打量了許道一眼:“其間時不時就會有人耐心等待不得,想盡辦法的要得到觀主的接見,裝病的、有裝瘋的、欺詐島上的……數不勝數。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用有要事相商,且隻願意和觀主當面相談作為借口,進而引得觀主一見。”
對方這話,明顯有些暗示許道等人剛才心急了,讓在場的人都不由怎舌。
金十三幾人是壓根就還沒有想到這一茬,他們真有要事想辦,希望能夠盡快見到能拿主意的人,而島上最能拿主意的人,莫過於修為最為高強的白骨觀主道師了。
許道則是剛才也的確存了這個想法,借著白金島和白骨觀主相商量的機會,他能夠輕易的見到對方,當場相認。
好在那個白骨島道士並非是特意來譏諷眾人,其是島上派出的臉面,實用來招待拉攏陌生道士的。
白骨島道士清了清嗓子,開始細細的解釋“群英塔”的情況。
原來自從白骨觀主不耐煩於每日都見後,白骨島便想出了一個法子,其乾脆將蜂擁而至的諸多英傑,聚攏在一塊,每月開頭時比劃一次,選拔出頭名。
獲得頭名的頗有獎勵,除了符錢靈物、可加入白骨島之外,便是能夠得到白骨觀主的指點,相當於能夠私下見白骨觀主一面了。
而剩下的則是只能耐心的等待著,等一起被白骨觀主審視時,看他們有沒有“白骨論道”的運氣。
逐年下來,白骨觀主面見外人的次數越來越少,現在經常是幾個月都不會現身。
而島上等待著看自己有沒有運氣的道人,卻是越來越多,甚至凡人都敢前來試上一試。
並且隨著十年之期將滿,參與群英塔論道的道人越來越多。坊間傳聞,如果期限圓滿時,白骨觀主還沒有尋見合眼緣的,就會從群英塔的前幾人當中,選擇一人作為道侶。
白骨島道士突地低聲說:“就在前些日子,還有一位金丹道師來了島上。這位道師在面見觀主無緣後,居然也繼續逗留在島上,盯起那群英塔。”
許道聞言,微挑眉:“也就是說,想要爭奪群英塔中的第一人,還得戰勝金丹道師?”
好在白骨島道士搖搖頭,出聲回答:“非也非也。塔上共有四個層次的劃分,分別是道士、道徒、胎息、凡人,不同層次間的人員並不會列入比較。”
“排名第一者,也只是該層次中的第一人。如今有金丹道師至,自然也就多分出了一個層次。”
對方一番講解下來,許道頓時就對所謂的群英塔,有了足夠的了解。
他稍微一想,發現這所謂的“群英塔”,不僅僅方便為白骨觀主挑選“選擇”道侶,也適合為白骨島挖掘人才、吸引人才。
凡是能夠在任何一境界中登頂的,都會被白骨島視為貴客,邀請加入島中。
譬如凡人和胎息境界的,前者能夠得到修行機會,後者則是能夠獲得突破至煉氣的靈物,好處多多。
而想要登頂群英塔,靠的卻並不是如擂台賽般,互相打來打去,而是由白骨島的個個風聞道人,從坊間采集塔上人員的信息,評判潛力實力,然後列入塔上。
因此就在白骨島的各大酒館酒肆之中,經常性的就會有人談玄辯論,理論大道,以及出手做過一番。無論文武,只要能夠壓倒對手,博得滿堂喝彩,分數必然不低。
這樣的挑選機制,不只是讓許道感覺驚訝,也讓金十三等人詫異連連。
白骨島道士講清了緣由,且將眾人帶到寮院等地走了一遭,便笑著拱手:“貧道今日已經完成任務,剩下的就請諸位道長在島上,好生放松歇息。此是貧道的傳音符咒,諸位道友若是有事,可直接傳信於我。”
金十三接過數張黃紙,點點頭,將之收入了袖中。
“導遊”離去後,許道一行人在偌大的白骨城中頓時無所事事,東瞅瞅西晃晃,直到時間足夠,他們方才決定返回海船上歇息。
但是許道並沒有隨同金十三等人一起返回,而是就在冰山腳下,挑了一間還算湊合的客棧,開了間靈居過夜。
結果他發現白骨島並沒有夜晚,不只是天色蒙蒙,暗的不徹底,整座城也宛如一水晶燈盞般,處處綻放光明,驅走黑暗。
除卻凡人必須按時歇息之外,道人們卻是無分白日黑夜,在冰山腳下你來我往,買賣閑談依舊不停。
許道在客棧中稍加歇息,便走出客棧,繼續在坊市中廝混,以獲取更多的消息。
一個晚上,他就碰見了不少道人在論道辯論。
有和和氣氣,輸了俯首帖耳的;有爭論得面紅耳赤,輸贏絲毫不讓。後者若是沒有人站出來調和,論道雙方少不了就要往鬥法場走一遭,廝鬥中定勝負。
許道恍然意識到,此所謂的群英塔、論道大會,著實給白骨島帶來了不少的活力。
他居然還在大街上,看見有人在大聲傳授自己的修行功法,如此行為在其他島嶼上,可謂是聞所未聞,瘋子一個。
翌日。
許道又往吃花酒的地方走了走。
結果此等場所中也有人論道,只是所論的道理是雙修、房中。他突地還遇見了一熟人,讓他微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