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長風沒有去大廳,只是聽零叄將事情匯報了一遍。
清風確實有點本事,暫且遏製了陰煞的侵蝕,但要真正拔除,還需時日。
“他需要什麽,就盡量滿足他。”湛長風一頓,“另外你招來的人都到了,明日就帶他們下墓吧,務必將墓中那件東西帶回來。”
“遵命,主人。”
她所言的墓,在耀州,乃開國皇帝所建,藏著龍甲神章的治世卷。
湛長風也僅是從開國皇帝手劄中找到那麽一個地址,墓中深淺並不知曉,料想不會簡單。
故尋長年在地下世界行走又或懂玄學之人前去取物。
將事情都安排下去,湛長風找了間房專心調養身體。
因血肉失去大半,經脈破壞,她內力盡失,且因純陰之息自骨髓進入血肉,體表溫度逐漸下降趨於冰點。
在九轉往生訣圓滿之前,肉身依舊是她生命的根基,目前,她只能盡快修煉純陰骨,做到收放自如,再去尋找恢復肉身的方式。
天地分陰陽,陰陽化五行,五行之氣易得,這至陰至陽之炁卻屬於天地,離凡人太遠了。
所以湛長風煉化百鬼陰氣入骨,先修純陰之氣,再以純陰之氣溝通天地,得一絲至陰之炁,將純陰骨轉化成至陰骨。
然至陰之炁終究不是那麽好得的,她體悟了一天一夜也無所獲,只是將純陰骨凝練了幾分。
又過了一天,她徹底掌握住純陰骨,滲透進血肉的純陰之氣被她盡數收進骨中,赤血之眼也隨之恢復正常顏色。
只要她不大肆使用陰力,肉身便不會崩壞,眼睛也不會變成血紅色。
湛長風打開房門,便見女鬼直勾勾地盯著她,當下心裡一跳,“這也是你孩兒的房間?”
“說什麽呢,我只有一個寶兒。”女鬼嗔了她一眼,“你隨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女鬼帶她回到原來的廂房,案上擺著兩疊紙,一疊是她的大綱,一疊卻是.
“你幫我潤色好了?”湛長風拿起了研讀,文采大抵是不錯的,更重要的是,中心十分明確,與她的主張不偏不差。
“這次,是我要謝謝你。”女鬼微笑,“筆下寫著悲歡,我心裡卻愈來愈明朗,國也好,家也罷,這世間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有些東西,能深陷,卻不能拘於,天地尚且廣闊。”湛長風有所感,“你要離開了?”
“鬼魂有鬼魂該去的地方。”女鬼笑說:“我們也認識好幾天了,我卻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
“呐你聽好了,我叫鬼九,生不能盡如意,死當壯懷激烈,”陰風從漆黑的空間裂縫中吹上來,女鬼衣衫狂舞,“下一次見面,我當鬼中九五!”
“定要.斬下那畜生首級!”
做鬼,有些執念也好。湛長風如是想。
只是還沒想完,門又被踹開了。
“大膽妖孽,往哪裡跑!”清風舉著桃木劍衝殺進來,兩眼一瞪,卻只看到小公子冷覷著他。
清風不好意思地傻笑兩聲,這小公子摘了布條後,凌厲了幾分呢。
“小公子莫怪,我剛剛感覺到有妖孽出沒,你可察覺了什麽異樣。”
湛長風冷冷道,“妖孽說你挺廢物的。”
清風臉色一垮,急衝衝地破窗而去,“我定能將她捉回來!!”
後面薑微帶著人趕忙跑來,“殿下殿下,出什麽事了,是不是又有邪靈作祟?”
湛長風懶得言語,打發他們離開。
“零伍,”
“屬下在。”
零伍帶領宮中婦孺前往他州安頓,昨日才回來。
湛長風將那疊書稿交給他,“你帶著我早前培養的孤兒將這些故事和清虛道長的事跡傳揚開去,記住,這是一項長久的事,不論是編成戲劇還是歌謠,都要做到人盡皆知。”
“殿下,他們不應成為您的死士麽?”
“現在不需要了,就算要死,也要為了變革而死。”
“是!”
天氣一日日變暖,脫去棉襖厚衣,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
“袁成晉野心已起,將以清君側之名發兵皇城。”東林侯府的謀士將信箋綁上信隼的腳,這天下已經不太平了。
“孫堯有意吞並東北郡縣,自立為王。”
“韓尪已收攏兵馬,欲趁袁成晉北進之時一同發兵。”
“王治持觀望態度不敢冒進,吾將說之降帝姬。”
這個時候,湛長風已經離開老宅,在耀州了。
將一封封信箋看完燒掉,她沒有再回復,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沒什麽好說的了。
老皇帝忌憚諸侯大臣是真,所以在每個有威脅的人身邊都埋了暗樁,時時掌握他們的動向。
李瑁是個意外,誰也沒料到他能裝廢物裝個十幾年,暗中布置那麽多,以至於老皇帝重點監視的名單中根本就沒他。
這一個失誤直接造成了當日皇城易主。
但湛長風並非就此一無所有,因她為下一任皇帝,是以皇族的情報網兩年前就交到了她手上。
老皇帝決絕得很,左右易家就剩下兩人,就給這個情報網立了規矩,隻認人不認皇帝。
這個情報網也就沒有隨著皇位的變更而癱瘓,到現在還聽從湛長風的指令。
湛長風要戰爭,卻不會允許戰爭脫離掌控。
誰先開戰,誰附和誰要割據一方,這些都在進程的把控中。
戰爭簡單,難的是戰爭之中要達成的事。
戰爭抽調的是男丁。
男丁也是各種行業中的主流支柱。
當十室九空,她該如何引導女子走入帳房.商鋪.作坊,甚至是衙門軍營。
關鍵還是上層的允許和倡導。
這就又關系到千百年來人們的主流價值觀了。
誰都不會允許女子拋頭露面,除非利益所向,不得不。
“所以才要戰爭不是麽。”湛長風習慣站在上位者的角度看待事情。
當戰爭到達某個程度,男丁消耗過大時,她的暗樁們就會向各個諸侯提出女子充當勞動力的建議。
但這也可能是一時之效,上位者們向來薄情精於計算,說不定等戰爭一結束就會將女子重新趕回自家那半畝地,就如老皇帝讓易裳平定三州後,叫她回來嫁人。
最好的方式還是女子為帝,將種種利於女子的決策持久地推行下去。她並非要女子比男子強,只是,唯有這種深入骨髓的痛,才能將人們拔出泥沼,挖掘出每個人的價值,開啟一個相對開明的新時代。
“皇姑,息烽城太安穩了,我再幫你一把。”湛長風眸色深沉,如臨沉淵。
幼獻帝元年三月,袁成晉.韓尪.白元仁北進勤王。
幼獻帝元年四月,李瑁令威武將軍侯成出戰,與三王同盟交戰於神鹿郡。
同月,息烽城內奸大開城門引夷狄入內,征南將軍易裳被迫撤退向錦州求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