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出來了,那地方看著特別,不是說旱魃過處赤地千裡嗎,別是住著一頭旱魃。”左逐之抹汗歎道。
唐晉山笑罵,“烏鴉嘴,到了這檔口,還能躲起來不成。”
目之所及空蕩得很,極容易被發現,一眾人各施手段,隱身符.遁法能用的都用了出來,很快就全不見蹤影。
湛長風以無心之術,一步千米,來到古城前,城牆上結了一層厚厚的砂礫,瞧著像是灰黃色的土堡壘,連正門偏門都被覆蓋住了,她也懶得找門,躍上百丈高的城牆。
低眸俯視,沙石將這座城淹沒了一半,難以分清哪是哪。
湛長風也不會乾站在城牆上當靶子,隨意落到一座屋頂上,那屋頂早就腐化了,輕易破洞進入屋裡。
屋中沉悶得很,從破洞透來的光束裡飄蕩著積年的塵埃,奇怪的是外面那麽熱, 這裡面卻有些陰冷, 像是被突然打開的墳墓,一股冷氣直躥心裡。
“你有什麽發現嗎?”燃念現出身形。
“這裡的生活痕跡可不像是尋常生靈的。”屋中有案幾有蒲團,有書有筆墨,雖一碰就會風化, 但還是能看出是智慧生靈的, 卻無灶無杯碗,若說是修士所居, 又少了打坐的蒲團.練功的淨室。
湛長風走進一間裡室, 右邊的牆被外面的力道壓塌了,湧了一半沙石進來。
她神識掃過, 發現那堆沙石裡有一物佇立不動, 連它旁邊的牆都坍了,它還頑強地生在地上。
湛長風揮開雲中扇卷走沙石,露出一物, 那是隻仙鶴樣的青銅燈器,單腳立在地上,栩栩如生。
燃念驚奇,走過去移動燈器,齒輪轉動的聲音隨之而來,地面出現一個洞口。
二人下去, 見底下是間石室, 中央停著一口棺材。
燃念推開棺材蓋,露出一具乾癟的僵屍, 皮貼骨,連屍氣都沒有,已然不可能再復活了。
湛長風在一旁道, “看來這是僵族的城。”
僵族是以血氣.精氣.月華修煉的,可以想象, 他們初到這方空間時度過一場狂歡, 將這方空間變成了養屍地, 建造了自己的城, 只是日子久了,沒有其他生靈提供血氣.精氣, 日月又十分蒙昧,不能修煉,只能以沉睡的法子逃避歲月。
有的還可能醒來,有的直接睡死了。
“所以說, 上面的建築是平時活動的地方, 真正重要的所在還是地下?”燃念愁道, “總不會要把整座城挖開吧。”
這城熱得要把人化掉似的,連空氣也變得粘稠, 十有**就是熱量的來源。
湛長風搖搖頭,“比我們先進來的可有不少人。”
她話落時, 東南方傳來強勁的力量波動,顯然是有人打起來了。
“來得正好。”燃念與湛長風相視一眼,俱都不著痕跡地潛往那處。
熱意越來越盛,仿佛化成了火舔食著皮膚, 她們一路過去,竟見不少修士被逼出了身形, 踽踽獨行在這炎熱之下, 且奇異地沒有相互動手, 見有後來人也僅是瞥一眼。
“這地方還真是詭異。”燃念口中這麽說, 卻是半分不怯, 身化殘影掠向熱量噴湧出來的中心,瞧得外人眉心直跳。
這些修士表面無異,其實正用大部分力量抵抗著炎力的侵蝕,走的每一步都緩慢且鄭重,此時見了燃念的速度,不由嗟歎,這一爭恐怕沒自己的事了。
他們都是代表各自勢力來的,有些仗著自家領頭人已經進去,乾脆在半道擺開架勢,阻攔後面的人,動手就太耗力氣了,但是能布陣設陷阱啊。
湛長風沒有同燃念一道, 她比燃念差了兩個小境界,還不能無視這熱度,一邊引動體內的南離丙丁火氣同化炎力,一邊不緊不慢地趕路, 沒過一段距離, 便見七八修士盤坐沙堆.屋頂,身後是一個大陣。
“我乃折桂侯座下,號臨源,欲過此處,先過陣!”為首那臨源道士手搭拂塵,閉著眼,眼皮也不掀。
“是五品十方烈焰陣。”
“太歹毒了,竟利用了此處環境的特異,火上加火啊,恐怕沒個大圓滿的修為過不了。”
不少修士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火陣,進退不得,滿懷不甘。
湛長風還在觀察陣法時,一個肩抗大黑刀的壯碩修士穩健地踱步過來,“錦衣侯座下,刑莽,前來破陣!”
刑莽踏入陣中,外人不見其身影,只能暗暗等待。
湛長風看著有趣,不是因為他闖陣,而是因為他們的報號,像極了凡間戰爭前,兩軍叫陣。
這也確實是叫陣。
她觀過社學裡的大部分藏書,其中就有一部戰爭法典。
九萬年前那場大破滅戰爭涉及九天諸界.各脈道統,差點讓九天一蹶不振,自此以後,九天諸位大帝同各道老祖立下戰爭法典,顯跡於三千世界,規范戰爭秩序,同時立天道盟監察之。
此典主要用於保護小世界的權益,限制交戰雙方的作戰方式.力量能級,處理交戰雙方和交戰方.中立方的關系。
其中有一點是關於戰爭禮儀的,比如宣戰,一方或雙方下了宣戰書或最後通牒,即視為戰爭開始。
戰爭開始也代表著外交.經濟各方的斷絕,目前藏雲澗各路諸侯,除了齊北侯.未明侯正式確立敵對關系,其他都在打仗的邊緣試探,沒有徹底撕破臉的。
在這種情況下,諸侯勢力代表維持著該有的禮儀,盡管窩在這封閉空間裡,小有摩擦,但都沒有真正下死手的(至少表面上沒有),究其根本還是為了平衡利害關系,畢竟這種條件下相互死鬥等於同歸於盡。
沒過多時,陣中傳來大笑聲,一道光破陣而出,疾馳離開。
臨源道士揮了揮拂塵,此陣困不住他,也只能任他去了。
還不待臨源道士恢復火陣,一股黑霧伴著大風將道上人吹得抱頭亂竄。
“速去!此路我佔!”
披頭散發的破衣老人手持三尺長的大蒲扇立於黑霧中,讓人看不清身影。
臨源道士腦中急轉,沒從各方諸侯部屬中找出對應的人來,“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那破衣老人不報名號,不說來路,讓眾人臉色更加凝重。
在這兒慢慢蹉跎的多數是些修為較差的築基,知道自己靠近不了前面,便相互使絆子,給已經在前面的自家人減少對手,但這破衣老人明明有築基大圓滿實力,不去前面尋找機緣,反倒在半途攔路,瞧架勢是要擋下所有人,是誰給了她那麽大的胃口。
湛長風可知道破衣老人這方至少有三個築基大圓滿,另兩個不見蹤影,可能已經領先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