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冷如刺,馬蹄的奔跑聲落在這片靜寂遼闊的大地上,如揚起的塵土,格外蒼白無力。
屈鐵鄙薄道,“狩獵跟打架是兩回事,贏了一次證明不了什麽,你以為你是鎮子裡的那些天才。”
一個人咳了聲,轉開話,“說到鎮子,我上次和人去換物資,聽說鎮長家那傻兒子突然開竅了,一月內就從引氣練到了後天大圓滿,那才是真正的天才。”
“是啊是啊。”
商愚眸光動了動,她是不是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湛長風感應到分身那邊的情況,沒什麽意外,分身太弱,記憶還沒覺醒,好歹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何雲天”目的未明,要是單純的攪亂各星界還好說,各星界的本土勢力不是吃素的,怕就怕他像之前遇到的邪靈一樣,附身或控制天命之人竊天運。
先讓分身看看他想做什麽吧。
湛長風一步踏出殿門,略微起了點遲疑,“夢尊,如果暴露界神碑會如何?”
夢尊不明白,“為何要讓它暴露?”
“那人的修為境界太高了,我不知道處於他這個層次,看見和所為的是否在我的理解范圍內,如果他和那些參造惡源之炁會在各界引起超出星界承受范圍的不可控的麻煩,我想不該瞞著這件事。”
“而且”湛長風看了眼通天徹地的界神碑,“那上面的參造惡源之炁,僅憑我一人之力,可能要千年才能徹底清除。”
夢尊沉默了,他萬萬低估了她,將修羅族推遠便算了,界神碑也要送出去?
可她說得也沒錯,放任參造惡源之炁,不知會釀成多少生靈塗炭。
夢尊自責,如果不是他的疏忽,怎容旁的東西鑽進來造成如今局面。
“暴露界神碑,也許會引起各方的爭奪,以及他們對神朝的深究,到時難保不會查到你和秦無衣的身上。”夢尊道,“我不管參造惡源之炁將引起什麽災難,我只知道,神朝到如今,依舊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湛長風眼微闔,“我不是神民。”
“可你.我.秦無衣,潛藏在其他地方的神選者,注定與神朝有關。”
湛長風目光一凜,“神選者?”
“一萬八千道神祇的神紋匯集成了神脈,成為神道之基,它被封印後,修習這些神紋圖騰的巫靈都失去了神力,但十余萬年來,封印松動了些許,某些神紋又可以正常修習了。”
夢尊放緩了聲音,帶著別樣的崇敬,“神王早就知道有那麽一天,特命我造夢族聚集這些生靈,重建神朝,隨時準備複辟。”
複辟。
湛長風深吸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個鬼,這種事她竟然一無所知,“你們準備做什麽?”
“是您準備做什麽。”夢尊語中帶著敬畏和一絲敦促,“神朝是您的。”
可去你的吧,難不成要她滅了九天**,將天下道統都改成神圖騰?
眼下各大道統和天朝都趨近成熟完善,不可能像十余萬年前一樣一道獨尊了。
神朝會滅亡,一部分原因就是擋了各道統平分秋色的潮流,她還能逆潮而行?
但湛長風不會大喊我絕無可能按照你們的期望行事,我要跟你們一刀兩斷。
她在演算她掌控這些所謂神選者,並讓他們按自己意願行事的幾率。
“那些神選者都在何處,實力幾許?”
夢尊道,“神選者都是由造夢族考核選擇並引導修行的,現已誕生八位神選者,其中兩位是八紋圖騰師,實力相當返虛,六位是七紋圖騰師,有靈鑒實力,麾下各有部眾。目前在各自的星界修行,每一位身邊都有夢靈輔佐,所以盡管在不同界,也可靠夢靈的神通,同時入夢相見。”
“您要不要見見他們?”
“可否先跟我說說,你們是如何引導的,他們行的又是什麽道,我的身份到底有多少人知曉。”
夢尊有問必答,半點沒不耐煩。
她的身份,如不是茯昀點破,夢尊是不知道的,夢尊只知道未來的某一天,鴻德元祖的轉世會回來擔起神朝。
神選者方面,為了保障神選者的安全,造夢族的夢靈們從一開始就建議他們先不要暴露神紋,走功德或信仰之道,待實力強勁了,方可用神紋。
即使如此,他們也小心地各修各的,沒有明目張膽地聚集過。
畢竟出現一個神紋可以理解,幾個神紋聚在一起就讓人在意了。
湛長風聽了他的講述,便知神選者們過得有多謹慎了,他們與舊神道掛了勾,要想在這泱泱大世裡保留一席之地,不得不低調。
這些神選者用得好未必不是利刃,“夢尊,等我分身覺醒了記憶,你再將她以水神紋掌控者的身份介紹給他們認識吧,另外,最好說服現在或以後的神選者以功德成道。”
她眼下是不想與神選者有過多交集的,有什麽事讓分身去做比較好。
分身既要追蹤“何雲天”,又要攢功德,還得擔起水神紋者的身份,沒幾百年恐怕回不來那就不要回來了,等她需要晉升靈鑒時再合體吧。
交代好了這樁事,湛長風又繞回了原先的問題。
大天世界對外來者有修為壓製,就算將界神碑曝露出去,恐怕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只怕到時沒人去追拿“何雲天”,都光顧著掌控界神碑了。
湛長風暫時按下了將界神碑曝露出去的念頭,離開地宮,走上地面,目光隨意一掃,竟看見了秦無衣的身影。
秦無衣靠在被風化的殘牆上,神色不太好。
“你怎麽還沒走。”湛長風剛問出口就得了一記夾雜著冷意的複雜眼神,然後便聽她道,“怎麽出去?”
這地方被夢尊封起來了,進不得,也出不去。
夢尊抖了抖白絮,正要送她們出去,卻聽湛長風先說,“我們談一談,談完了我再帶你出去。”
夢尊默默地收回術,看她一本正經瞎說。
秦無衣不疑有他,竟真信了湛長風能帶她離開,帶著幾分警惕道,“你說說要談什麽。”
湛長風笑意不深,卻明明朗朗,襯得整個人都十分霽月風光,“我們來對對口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