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府上的門房以及一眾下人,親眼所見,老太醫下了馬車,用過晚膳,又在書房中翻閱醫書到深夜,然後才入房休息。
結果次日清晨,打掃的丫鬟一進屋,喚了幾聲不見回應,用手指探了鼻息之後,才驚訝發現老太醫咽了氣,急忙引來府中眾人。
眾人自然悲傷,只是看老太醫神色,走的時候,也算安詳。
其子嗣很快便尋來了老太醫熟識的好友,為其檢查一番。
幾位太醫道了一聲“節哀”,並確定為壽終正寢。
從頭至尾,也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明皇聽著獄羅司的匯報,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應了一聲,表示知曉。
另外一邊,一間酒樓之內,借著屋裡的火光,只見一道略顯佝僂的身影,不過眨眼的功夫,身姿就變的挺拔起來。
明明只有一個人的客房,空無一人處,卻有一道厚重的聲音響起:“那人有沒有說出,為鄧默醫治的其他太醫是誰?”
男子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隨意說道:“老家夥骨頭還挺硬,死之前嘴巴依舊咬的很緊。”
“是老家夥嘴硬,還是你殺的太快,沒來得及問?”
“到底還是瞞不過你,但是無妨,宮裡醫術高超的太醫也就那麽幾位,平日裡基本很少出手,隻為那狗皇帝治病。
我相信,為鄧默吊著口氣的人,就在其中,若實在不行,寧殺錯不放過!”語氣中殺氣畢顯。
“你當奉天城是何地?要死那麽多太醫,獄羅司如何能不警覺,我勸你收斂一下,不要壞了少主大計。”
男子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曉。
接著他又問道:“對了,當初晉陽城,殺死我弟弟的人,可有查清楚是誰?莫要告訴我,你們還不知道!”
房間一時陷入沉寂,厚重的聲音許久之後才再次響起:“秦家秦楓。”
“竟然是他。”男子冷笑一聲。
房屋火燭前,秦楓望了望自己的手掌,不禁歎息一聲。
極意的修行並不順利,如今的他雖然可以將鴻蒙仙氣壓縮至半掌大小,但要想繼續提升,卻是碰到了瓶頸,再難以精進。
想想也是,讓無數武夫望而卻步的技法,若是他短期之內,就能領悟,這讓其他武夫情何以堪?
他也抱著僥幸心理,心想著以目前對鴻蒙仙氣的掌控,或許能引渡先天一炁也不一定。
結果自然是大失所望。
當然不順心的事情雖多,也並不是沒有一件好事。
就比如現在,軒一的虛影再次顯化。
秦楓面色一喜,當即引動神識匯入神海之中。
這段時間以來,每到晚上的時候,軒前輩都會在神海中為他演示仙法運氣的法門。
今夜,應當是要展示那仙法——七步天罡!
神海內,秦楓只見軒前輩的白色虛影飄然於空,體內還有氣息流轉,散發著耀眼白光。
而隨著軒前輩每踏出一步,那氣息的運轉便會出現變化。
秦楓全神貫注,不敢錯過任何一處細節,直至七步天罡全部展示完畢,他才略微放松了心神,回憶著剛才的一幕幕。
這已經是軒前輩給他展示過的第七道仙法!
說來也怪,雖然為了防止被天道抹除,他隻記不練,可那些仙法就好像印刻在腦子中一般,揮散不去,連他的身體似乎都已經記住了那運氣的法門。
秦楓甚至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只要他想施展那些仙法,必能如行雲流水一般,毫無阻力!
“莫非是因為我這奇異雙瞳的緣故,更或者說是雙瞳裡的先天一炁?”秦楓若有所思。
就在他沉吟之際,軒一再次提醒道:“切忌,在掌握神威之前,不要隨意引動鴻蒙仙氣,修煉仙法。
仙法超脫在這片天地法則之外,你每掌握一道,身上便沾染一份氣息,而以你如今的實力,至多三道,就有可能被這方天地法則抹除。”
秦楓點了點頭,關乎性命之事,他自然不會馬虎。
唯有學會神威,進入那種不受天地拘束的玄妙狀態,他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仙法!
神識退出神海,秦楓睜開了雙眼。
推開房門,一陣夜風徐來。
他走向屋外庭院,再一次尋了一處空地,開始琢磨那極意。
手掌放在地面之上,引動鴻蒙仙氣,再移開時,半個掌印清晰可見,約莫有三寸厚度。
而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無奈歎息一聲之後,身邊忽然傳來一陣香風。
撇頭望去,一襲白衣、如出塵仙子的柳劍璃飄然而落。
今夜是劍璃啊秦楓這般想到。
“相公,你在這裡做什麽?”柳劍璃低頭望去,看到了院中角落裡的無數掌印,不禁露出好奇之色。
秦楓倒也沒有隱瞞,將修行遇上瓶頸一事,如實說出。
“原來如此。”柳劍璃朱唇輕啟,微微頷首。
接而她便來到一旁,右手化掌,朝地面輕輕一揮。
隨著大地一陣晃動,秦楓一臉錯愕,只因地面之上,竟多出一道針孔般大小的黑洞,豈不是和老爹展示的極意一模一樣?!
“娘子,你已經領悟了?”秦楓驚聲道。
這才過去多久,一月多一些?
讓無數武夫望而卻步,甚至窮極一生都無法掌握的極意,娘子便輕而易舉施展出來了?
這是何等的妖孽!
柳劍璃搖了搖頭:“距離實戰還差的很遠,只是隱約摸到了些許門檻。
不過,我應當可以給相公指點一二。”
秦楓聞言,面色一喜。
那個不靠譜的老爹,還當真就是教過一次後,再不露面,讓他自己領悟,苦苦摸索。
好在如今有娘子再做指導,他或許能夠更進一步。
“相公,把手伸出來。”柳劍璃輕聲說道。
秦楓當即照做,然後就見娘子亦是伸過了手掌,與他十指相扣。
纖細,光滑,溫潤的觸感,從掌心直達秦楓心頭。
夜風徐徐,柳劍璃撩起耳畔的發絲,再次說道:“接著我會運轉手掌中的勁氣,相公且仔細感知,或許能有一些領悟。”
話音落下,秦楓就感覺自己的手掌好像放入了溪流中一般。
絲絲清涼的水流,在指縫與掌心劃過,然後又於某一點匯聚,帶來了更為強大的衝擊。
秦楓雙眼一亮,頓時有所明悟,那遲遲無法突破的瓶頸,好似也被打開了一道裂縫一般。
他全身心投入,細細感知。
漫長的黑夜,就在二人十指相扣中,悄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