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玉珺已經認出了身邊的人應該是杜恆,但並未直接道明身份。
而是站起身來,向那個坐在玉台之上的身影拱手行禮,然後詢問道:“這位前輩,敢問可是您將我們拉到這裡來的?”
她這一出聲,旁邊的杜恆頓時有所察覺,顯然也已經認出了她的聲音,但同樣沒有表現出來。
面對程玉珺的詢問,坐在玉台上的身影輕輕頷首,微笑道:“沒錯,你們得到了水神的認可,我便將你你們拉來了這裡。”
這話一出,程玉珺的心中恍然。
此時,她終於明白了在平京城時水神的話是什麽意思,估計也是在那個時候就選定了他們,準備把他們拉到這裡來。
不過,如此大能,拉自己和虛靜師弟這兩個玄關境有什麽用?
完全沒意義吧。
程玉珺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時候一旁的杜恆似乎也終於認清了狀況,便也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向坐在玉台上的身影拱手道:“敢問前輩為何要將我們拉來此地,這裡又是什麽地方?”
“此處是我道場。”玉台上的身影微笑道,“將伱們拉來這裡,算是做一些嘗試,或許也會需要你們幫我一些忙,我會給你們相應的報酬。”
嘗試、幫忙、報酬……
程玉珺在聽了這話之後,不禁陷入了沉默當中。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懷疑這玉台之上的身影會不會就是某個域外邪神。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所謂的嘗試或許就是在尋找可以真身侵入這方天地的手段,最終得到的報酬也可能會與此相關。
這讓她下意識地想拒絕。
可又考慮到水神就在這裡,似乎還對這玉台上的身影非常尊敬,這又不像是域外邪神了。
畢竟,水神才剛殺死了一個域外邪神的降臨靈引。
而且,水神的實力何其強大,就算是整個純陽觀和整個鑄劍閣的人加起來,多半都不是她一合之敵。
這樣的強者似乎也沒有必要欺騙自己和虛靜師弟。
在她心中泛起各種疑惑的時候,杜恆再次詢問道:“不知前輩與水神前輩是什麽關系?”
程玉珺聞言也凝神看向那個坐在玉台之上的身影。
她同樣也非常關心這個問題。
如果能確定這個神秘強者與水神的關系,大致就能清楚其對域外邪神的態度了。
“這是我的祖師。”水神微笑著回答道,“祖師在久遠年代之前就已得道,卻因一場大劫陷入沉睡之中。
“我與幾位師兄偶然間獲得祖師留存在人間的傳承,努力了許久終於超越至神門之上,這才讓祖師初步複蘇。”
程玉珺聞言直接愣在了當場,讓她震驚不已。
原本她隻以為這可能是某個與水神相關的神秘強者在暗中謀劃什麽,或許是想要改朝換代,或是想要創建大教。
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答案。
久遠年代之前就已的道,大劫之中陷入沉睡,留在人間的傳承就能讓人修煉至神門境之上,如今剛剛初步複蘇……
如此古老而強大的存在,特意將自己和虛靜師弟拉到這裡來,會是什麽目的?
而且,所謂的久遠年代之前是多久遠?
武道並非長生之法。
神門壽元不過三甲子,連傳說中締造了武學的武祖也不過只有三百年壽元,真有人能從久遠年代之前活到現在嗎?
“不知前輩已經歷多少歲月光陰?”杜恆在一旁適時詢問了一句。
“不知。”玉台上的身影搖了搖頭道,“滄海桑田,物換星移,這世上已無任何我熟悉之事,水神曾給我看過如今的史冊,即便是最早的大乾,也是聞所未聞。”
“嘶嘶……”杜恆裝作極度震驚的樣子,倒吸了一口涼氣。
“居然,居然如此久遠嗎?!”程玉珺的心裡也掀起驚濤駭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即便是從大夏開始算,距今也有近六千年的時光了啊。
“《乾錄》所載光怪陸離,年歲記載多有衝矛盾之處,國祚究竟多少年無法確定,但普遍認為不會少於四千年,世上竟有能長存萬年之人?!”
到了最後,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這對她的固有認知造成了極其劇烈的衝擊。
甚至下意識地認為這肯定是假的。
怎麽可能有能活上萬年的存在,就算是沉睡了一萬多年也太誇張了。
可是,以水神當日在平京城裡展現出來的威能,必定已是超越了神門境巔峰不知多少。
這般強者的祖師有必要誆騙自己嗎?
有什麽意義?
難道說這世上真有長生之法,能讓人活上萬年之久?
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世間竟有長生不死之法嗎?”杜恆再一次適時詢問,做出滿臉震驚的樣子看著水神和玉台之上的身影。
“想要嗎?”玉台上的身影輕笑道,“被我選中,被水神認可,被拉到我這座道宮之內,你們就有了長生得道的機會。”
“……”杜恆聞言陷入了沉默,並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當中。
“敢問前輩,先前您說可能會讓我們幫忙,大概會是什麽?”程玉珺則似是已經下定了決心,開始詢問那玉台上的身影。
“具體會是什麽尚且未定,不過也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玉台上的身影微笑道,“需要有人幫我建立一個符合某些規則的國度,並且統一天下。”
“建立國度?”杜恆這時忽然抬起了頭,滿臉驚訝地詢問道,“建立人間國度竟對前輩這樣的存在都有好處?”
“嗯,沒錯,可以加快我複蘇的進程。”玉台上的聲音輕輕頷首。
“其實,讓祖師的複蘇進程加快,也是我們在自救。”這時水神輕歎道,“五十年後,中央厚土之主降臨。
“這將是一場大劫,必將生靈塗炭,你們也都無法幸免,大概率形神俱滅.唯有依靠祖師的力量,我們才有機會擊退此劫,保全自身。”
杜恆和程玉珺聽了這一番話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五十年後,通天之路徹底形成,域外邪神中央厚土之主就會降臨。
屆時必將是殺伐遍地,無數生靈死於一旦。
等到那個時候,就算是純陽觀和鑄劍閣這樣的頂尖大派,恐怕也難以幸免,多半也要承受不低的損失。
於是,杜恆在經過短暫的猶豫之後,點了點頭,拱手行禮道:“全憑前輩吩咐。”
程玉珺此時也回過神來,同樣點了點頭道:“我也全憑前輩吩咐!”
原本她還覺得會在五十年後降臨過來的中央厚土之主未必是水神的對手,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會有一場大戰,應該也不會造成太多的傷亡。
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不是這個樣子。
從水神的態度來看,她應是自認不如中央厚土之主強大的,還是要借助其師祖的力量才行。
這就是域外邪神麽?
居然如此強大?
面對這樣強大的敵人,幫助這位古老的強者進一步複蘇,幫他恢復更多的實力,恐怕已經是唯一的選擇了。
玉台上的身影見杜恆和程玉珺都答應下來之後,輕輕頷首,微笑道:“如此甚好,且回去好好休息,同時思考一下建國方案,這兩道五行神意就算我先付給你們的報酬。”
言罷,只見玉台上的身影輕輕揮手,便有兩道閃耀著五彩的光芒落在了杜恆和程玉珺的身上。
兩人頓時就感到了無比清晰的五行道韻。
這是比神門境更高的神意!
程玉珺感受著五彩光芒的氣息,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如此神意,縱然是對神門境來說,都可以說是夢寐以求的寶物,是足以讓神門境巔峰跟進一步的大機緣。
現在居然這般輕易地就給了自己這樣的一個玄關境?
而且,這位神秘的古老強者隨手一揮便能創造這樣的五行神意,其對五行大道的掌握恐怕已經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
如此實力,堪稱是匪夷所思!
此時,杜恆也做出了無比震驚的樣子。
他感受著五行神意的玄妙之處,似乎激動得不能自已,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與程玉珺一起拱手向玉台上的身影行禮道謝。
“多謝前輩!”
“哈哈,是報酬,無需如此。”玉台上的身影輕輕一揮,兩人拱手的姿勢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了起來。
隨後,又聽這個神秘身影微笑道,“神功、仙藥、神兵等你們想要的一切,都可以作為報酬在我這裡得到,且去吧,等一個月之後,我會再次拉你們來到這裡。”
“晚輩明白了。”杜恆拱手行禮道,隨後又問道,“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
“稱呼?”玉台上的身影微微一滯,在簡單思忖過後,微笑道:“稱我為‘道尊’吧。”
隨後,道宮蒲團上便有光華閃過,程玉珺就不見了蹤影。
杜恆身上的籠罩的迷霧散去。
那端坐在玉台之上的模糊身影也顯現了出來,正是田行的模樣。
不過,這幅身體此時已經作為了土神的廬舍,成為了杜恆的一部分。
杜恆同時操控著土神和水神,回想著剛才的情形,忍不住笑了出來,暗道:“程師姐啊程師姐,在場的人都是我的馬甲啊。
“以後還是要再拉幾個人,總不能老是我一個人開馬甲提問,那樣有點太顯眼了。”
……
“道尊……”
江水之上的客船之內,程玉珺坐在床榻上,心中暗自低語。
剛才的經歷,她隻覺如同夢幻,十分離奇。
一位沉睡了萬古的強者初步蘇醒,是比大乾還要久遠的古老存在。
這樣的事情就算是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
若非那道閃耀著五彩光芒的五行神意此時就在自己體內,她都要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在做夢了。
“從現在來看,這位‘道尊’不像是有惡意的。”程玉珺心中暗道,“之所以選擇我和虛靜師弟,應該是因為水神的考察。
“而且以這位‘道尊’表現出來的神通和做出的承諾,當今世上恐怕也沒有什麽值得他圖謀的。不過,他說一個月後還會把我和虛靜師弟一起拉過去……這是何等的神通?”
現在自己和虛靜師弟同在一艘船上,被一起拉過去的話很正常,只需要將這種拉人的力量落在這艘船上就行。
可一個月後自己和虛靜師弟肯定已經沒在一起了,多半是在各自的宗門之中。
這樣也能同時拉到這裡來?
純陽觀與鑄劍閣一個在雍州一個在幽州,相隔不知多少萬裡。
這位道尊居然能跨越這麽遠的距離直接把人拉到一起?
實在不可思議!
“要不要向師尊詢問一下這位‘道尊’?”程玉珺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念頭,但瞬間就放棄了這個打算,“道尊並非要我們將他的存在公諸於世,貿然詢問的話,極有可能引來禍端,不能說。”
念及此處,她心裡忽然一驚,暗道,“虛靜師弟先前似乎對那位古老存在有頗多疑惑,他會不會去詢問林師叔?不行,我得去提醒一下他。”
隨後,程玉珺便直接出了自己的房門,趁著夜色來到了杜恆的房間外,敲門後走了進去。
杜恆把程玉珺接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急忙關上了房門,壓低了聲音道:“程師姐,剛才……”
“噓!”程玉珺輕輕用一根手指按住了杜恆的嘴巴,搖頭道,“剛才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最好只有你我知道。”
“嗯。”杜恆點了點頭,正色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此事絕不能人任何人提起。”
在達成了共識之後,程玉珺便告辭離開。
現在畢竟是晚上,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歸是不太好的。
可是,當程玉珺走出杜恆的房間,正要關門的時候,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她的師父蘇奇這個時候正好從上方的甲板下來。
好巧不巧地看到她正在關杜恆的房門。
蘇奇依舊是文士裝扮,手上端著一個酒壺,面色紅潤,似乎是剛在甲板上與人暢飲回來,正神清氣爽,
可看到自家徒兒這個時間點在杜恆的房間裡出來,臉上的笑容頓時凝滯。
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這是什麽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