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離了朝歌,恨不得帶大軍飛到西岐,於是在經由澠池縣時向主將張奎詢問有無近道。
張奎面對頂頭上司,既想知無不言,又怕言多有失,於是隻說走青龍關能近兩百裡,未言此路境況。
聞仲雖有神目,可也只能辨明忠奸,無法看遍人間山河,他見張奎言之鑿鑿,於是領著三十萬大軍繼續前行。
大商兵馬討伐西岐的路線,素來是自朝歌而出,經由五關直達岐山。
聞仲急著抄近道,出了青龍關後才發現不對勁,所謂的近道或許是真近,可還真不一定能快上多少。
這條小道在山川之中,蜿蜒崎嶇,若是一人獨行倒也無妨,可領著三十萬大軍的確不好走。
聞仲真想問問張奎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可來都來了,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終於一日到了黃花山,卻見山下有山賊操演軍陣,聞仲起了興致,大大方方的觀陣。
山賊卻不樂意了,你個三眼老賊看什麽看呢?
聞仲小試身手,三兩下將這群山賊震住,又將四個頭領收成弟子。
這四人分別是鄧忠、辛環、張節、陶榮,皆有武藝在身,又略知兵法,俱有將才。
其中又數辛環最為奇異,他生有一對肉翅,可以飛行,頗有修道資質。
聞仲收了四個弟子,又多了七千人馬,三萬糧草,當下大喜過望,恨不得多來點這等好事。
可沒過多久,聞仲就高興不起來了。
原來大軍行在山中,見到一座碣石,上刻“絕龍嶺”三字。
聞仲拍了拍墨麒麟,停在碣石前,沉默半晌。
鄧忠知道長臉的機會,於是連忙上前問詢。
“老師為何駐足於此?”
“老夫昔年在碧遊宮學道,拜入金靈聖母門下,後來被遣下山輔佐商湯。
臨行前曾問此生境遇,恩師言我一生逢不得絕字。”
聞仲憶起這段往事,唏噓不已。
他已是金仙境界,自知世間有太多一語成讖之事,故而頗為憂慮。
“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師位極人臣,自有氣運在身,區區一字何懼之有?”
鄧忠給兄弟使了個眼色,四人一齊勸導。
聞仲聽了勸慰,心情舒暢了不少,於是再度催動墨麒麟,領著大軍去往西岐。
……
薑子牙本在銀安殿處理政務,突然心血來潮,他掐指一算,於是面露喜色。
他當即沐浴焚香,又領著一眾三代弟子出了西岐城。
“師叔命我等出城,可是有大敵將至?”
韓毒龍打了個稽首,這才出言。
“何方妖孽如此大膽,怎敢與我等為敵?”
薛惡虎蹙起眉頭,小心翼翼地望向四周。
楊戩不動聲色地挪動腳步,遠離這兩個愣頭青。
哪吒繃著個臉,可心裡偷著樂。
黃天化不明所以,不過也看出是鬧了笑話。
武吉與龍須虎有所猜測,卻不敢肯定。
雷震子微微一笑,雙眸古井無波。
薑子牙沉默片刻,這才出言。
“此番是爾等師叔駕臨,莫再妄言。”
韓毒龍和薛惡虎聞言面如土色,紛紛垂下頭去。
“可是雲中子師叔親至?”
黃天化見師兄弟們神色各異,當即有了猜測。
“師兄如何得知?”
雷震子聞言有些詫異,畢竟他都是不久前才得知此訊。
“家師曾言師叔神通不凡,師祖對他頗為器重,故而最先命他下山應劫。”
黃天化抱了抱拳,言辭大有恭維之意。
“師伯慧眼如炬,當真不同尋常。”
雷震子投桃報李,也誇了清虛道德真君兩句。
黃天化聞言勉強一笑,也不再出聲。
清虛道德真君的確說了雲中子神通廣大,可也說他擅造殺孽,這才被責罰下山。
黃天化方才便是想起此言才猜出來人身份,可說完就後悔了。
幸虧黃飛虎教了他些處事之道,這才圓了回來,否則……
當下一眾弟子心思各異,光陰也流逝飛快。
“師叔來了。”
楊戩抬起頭來,忽而出言。
薑子牙遙望天邊,卻見雲霧流動變快了幾分。
“師兄親至,愚弟有失遠迎。”
薑子牙打了個道門稽首。
三代弟子也紛紛見禮,態度頗為恭敬。
只見一道金光自天邊而來,頃刻至西岐城外。
雲中子穿著一襲雪白道袍,手挽拂塵,背負仙劍,頗有仙家氣象。
楊嬋穿著水藍色道袍,她仙肌玉骨,神光內斂,跟在師尊身後。
“俱是闡教門下,何須多禮。”
雲中子輕揮拂塵,賜給三代弟子一人一葫蘆金丹。
“師兄既至西岐,何不入城見過武王?”
薑子牙有意將西岐徹底綁在闡教這條大船上,故而有此一言。
“你奉師命入西岐為相,自可出入宮殿之中。
貧道雖已入世,卻需保持出世之心,不必面見君王。
不如在城外搭幾座蘆篷,他日若再有師兄弟下山,也可在此修行。”
雲中子昔年曾入商宮,知曉君王身俱人道氣運,因此不願多染因果。
“師兄所言極是,我這便命人搭建蘆篷。”
薑子牙聞言思忖片刻,也想通了其中關竅。
“聞太師兵出朝歌,不時將至西岐。
此番大戰將起,不如先觀其陣腳吧。”
雲中子等這一天很久了,此刻自然不願浪費時間。
薑子牙聽聞此言,連忙命武吉與龍須虎去探明情況,果然見南門外數裡煙塵滾滾。
雲中子手挽拂塵,一步邁出,瞬息消失不見。
“師叔神通果然不凡。”
黃天化得了金丹,此刻怎麽看雲中子都覺得親切。
楊戩微微一笑,隨即領著妹子和師弟們一道,一同去往南門。
雲中子立在南門外,卻見商營刀槍劍戟林立,殺氣衝天,陣勢森嚴有度。
聞仲方才至此,此刻正緩步而行,巡視軍營,他似有所覺,於是面北而立。
這二人分處闡教兩教,一個要保周,一個要扶商,有一番天定因果。
聞仲睜開神目,祭出三尺白光,遙望南門。
雲中子靜立城下,素問劍自行飛出,祭出一縷劍光。
大戰未起,這二人已是劍拔弩張,不複當日夢中商談之融洽。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