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聞怔怔地看著姐姐,似乎完全不認識。
“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我?”
莫聞輕輕吐口氣:“姐姐,你有沒有注意到,你對他的態度已經有所改變了,以前的你,不會對他存有善意。”
莫名輕輕吐口氣:“也許是因為這次大蒼浩劫吧,我親耳聽到了京城千萬民眾對他的議論,我也親眼看到了他締造這一奇跡之後,民眾臉上的笑容,聖道千秋,無比高大,然而,來自基層民眾最真切的反應,才是所有聖道最終的詮注。”
莫聞輕輕偎了過來,偎在姐姐的懷中:“姐姐,當日大蒼京城,我一步踏出,我也感受到了孤獨,但是,從今夜起,沒有了!因為我選擇的這條路上,還能看到姐姐的身影,這對於我而言,是最大的驚喜!”
莫名無聲地歎息,反手相抱。
是啊,聖道之上,各行其道,有時候至親亦會有聖道之爭,但今日起,不會了!
她沒有將妹妹從她那條路上拉回來,她自己反而改變了自己的路,走上了妹妹這條路!
不是她道之更改,而是她透過大蒼民眾,看到了真正的道!
真正的道,起於高閣,但最終也必須扎根於大地蒼生!
這一夜,整個聖殿都被這條突然發出的消息震驚到了。
林蘇、洛無心將並肩登樂峰!
聖殿很大,無邊無際。
聖殿很高,高不可攀。
聖殿之中天驕眾多,每個天驕的生平之中都有驚動天地的壯舉,正因為天驕太多,所以在聖殿,一般天驕進來就是一滴水匯入汪洋,根本掀不起什麽浪花。
但是,總有一些特例。
比如說洛無心,比如說林蘇。
洛無心取的是詩家文心,本人詩詞絕世,但是,他在詩家不入正統,為啥?因為他不姓李!詩聖聖家雖然號稱以詩為姓,但是,事實上,他們還是以李為姓的,李姓方為正宗,詩宮宮主姓李,詩宮七大核心部門的負責人都姓李,只因為詩聖本人姓李,李家人,才是詩家正宗。
洛無心不姓李,他有再大的詩才也只能邊緣化。
一般人面對這聖殿根深蒂固的傳統(或者叫約定俗成),大概也只能接受自己的命運,但是洛無心不是這種人,他感受到自身遭受到的冷眼之後,作出了強硬反應,入殿的第一戰,就強勢擊敗了詩宮守門人,隨後擊敗了樂曲守門人,成為聖殿極少的特例——擊敗兩宮守門人而入聖殿的聖殿奇葩。
從此,他成為聖殿的一個特立獨行人。
在長達三年的時間裡,他被打壓得懷疑人生,後來也是抱住了一根大腿,才讓他絕處逢生,這根大腿就是白閣!
成為白閣白老弟子之後,洛無心在聖殿橫行無忌,策劃幾起大事件,彰顯他的智道天資,他的名聲漸漸響徹聖殿,成為聖殿年輕一代中最讓人難以言說的人。
如果沒有林蘇,洛無心大概是聖殿這一代年輕人中的一個傳奇。
可是有林蘇。
林蘇一出現,洛無心頭上那些或榮耀、或顛覆的頭銜,瞬間全都不值一提。
林蘇入聖殿,擊敗九宮守門人,這不僅僅是前無古人,極大可能也是後無來者。
洛無心讓詩宮、樂宮愛恨交織,林蘇又何止是兩宮,他讓聖殿十七宮統統愛恨交織。
洛無心遭受無邊打壓的時候,其實也曾想過,聖殿如果能多幾個象他這樣的異類可有多好?好歹幫他分擔下,免得他一個人在那裡無比地孤獨。
林蘇出現了。
林蘇一出現就實現了他的初衷。
林蘇真的分擔了所有的質疑、所有的顛覆、所有的指責,可以說,林蘇進入聖殿之後,長期飽受質疑的洛無心突然成了一個透明人,大家瞅瞅姓洛的,都覺得這姓洛的跟姓林的比起來,好象還算是個乖寶寶……
這下洛無心輕松了。
但是,輕松也並不意味著舒服,相反,洛無心內心滿滿的都是不舒服,只能說,人是一個很複雜的玩意兒,被八方針對的時候,希望這針對少一些,突然之間,所有人瞅著你象透明人,你也失去了存在感。
這些,是洛無心內心不足以為外人道的小九九。
在聖殿其他人眼中,明天之事值得玩味……
聖殿這個一直都講規矩的地方,很少冒出來的兩個不講規矩的年輕天驕聚合了……
一聚合就是登聖峰……
首選是樂宮,其次是詩宮……
樂道,眾所喜之,詩道,眾所喜之,甚至可以說,這兩大項目,是文道大項目之中最具觀賞性、最讓人喜聞樂見的項目分類。
而挑戰的兩個人,全都是這條路上最頂級的天驕!
頂級天驕撞上頂級殿堂、玩最高端的文道遊戲,這樣的熱鬧誰不想看?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得到這條消息的人,全都驚動,一時之間,文道偉力滿天飛,眾人連夜飛向樂宮……
這只是吃瓜群眾,但是,關注這番盛事的可不僅僅是吃瓜群眾……
三大超然宮、十七正宮、二十三偏宮,真正的主事之人,也全都深度關注,只不過,他們不必趕往現場,身在各宮主殿,都可以監察到整個聖殿各個方位。
聖殿的夜慢慢過去。
東方一輪紅日升起,樂宮左側的一座高峰,在清晨的陽光之下慢慢露出了真容。
這是一座青玉峰。
青玉為峰,碧玉為樹,玉液為瀑,飛珠濺玉而下,形成一面小湖,小湖之側,有一紅亭,紅亭之內,一鍾為黃玉。
陽光投影,美如仙境。
仙境之中,天音嫋嫋,神聖而又神秘。
無數人影出現於湖邊,九成九都是身著文士衣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這都是從四面八方趕過來的吃瓜群眾。
湖心一長排宮殿中,也有無數弟子,他們是樂宮弟子,他們停下了手中的琴,放下了手中的簫,收拾了青錚,上了賞樂台。
這只是到達現場的弟子級別人物。
真正的高層人士,大多並未出現於現場。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在觀看。
書山之上,命天顏與雅頌坐於斷橋之上,她們身下的湖水如明鏡,清晰映照出“聆閣”,聆閣,就是樂峰之下的這個黃玉閣。
詩宮正堂,百大長老同在,盯著面前的一幅詩稿。
詩稿上兩句詩:“我道青蓮是明鏡,不照蒼穹照我心。”
這是詩聖青蓮湖成道之時寫下了傳世詩篇,入聖之後化為絕代聖寶,置於詩宮,可明見萬裡。
聖寶“青蓮鏡”,映照樂宮盛事。
詩宮很重視這件事情,因為今日之事,是明天之事的一個前兆,今日樂宮遇到的事情,明天詩宮也會遇到。
但是,詩宮宮主李長盛卻並不在此間。
沒有人想到的是,他甚至不在宮中。
他此刻在一座閣頂,與一個白衣白發老人面對面而坐。
白閣!
白老!
白老面前是一幅棋盤,他的手指輕輕拂過,棋盤突然發生改變,變成樂宮千裡長湖,千丈高峰。
“宮主今日前來,為的該當並非今日事,憂的當是明日局。”白老如是道。
李長盛微微欠身:“白老弈盡天下,於虛幻之中窺其至真,本宮今日前來,的確為的是明日之局,卻不知依白老看來,這一局,他們意在何方?”
“不急!”白老托起茶杯:“先靜觀今日之變!”
話音剛落,樂宮之外的天空,微微一震……
西北角的天空突然變成了萬裡星空,星空之下,一條小船悠然滑過,船頭一盞孤燈,燈下,一個年輕男人坐於甲板之上,身著貂裘,膝上一把古琴。
丁咚!
琴聲一起,西北的天空陡然改變,萬裡星空化為北國之冬,北國的冬夜,無邊孤寂,惟有一江一船一燈一人一琴……
美妙的音符從九天之上而下,樂宮之外,大雪飄飛,每一片雪花,全都是樂符。
圍觀的數萬學子第一時間沉迷,目光抬起,怔怔地看著身邊的這一幕。
這就是樂道!
最正宗的樂道!
一音轉換四季,一符寫盡意境!
撫琴之男子抬起頭來,面向西南方向微微一笑,這一笑,他顯得無比的俊逸風流,無數的樂宮女子齊齊迷醉。
而西南方向,天空也微微一變,變成了一江春水。
春水之中,一條白衣人影踏波而來,手一橫,一支白玉般的長笛橫在唇邊,樂聲起,歡快而又流暢,一時之間,宛若萬裡春江潮從天際奔流而下,帶來無邊的春意。
樂宮之外,一分為二,一邊是北國大雪飄飛,一邊是春水長河。
兩人對視一笑,樂聲戛然而止,同時站在樂宮聆閣之外。
左側之人洛無心,右側之人林蘇。
人是絕代風姿,樂是絕世好樂,哪怕只是一個開胃菜,就已經將所有旁聽之人全都迷醉……
“寒江孤影,今日不孤也!無心有幸!”洛無心微微一鞠躬。
“江湖故人,今日亦是同路人!林蘇亦有幸!”林蘇也微微一鞠躬。
“今日登樂峰,你我可爭先?”
“不必!”林蘇道:“洛兄先請,小弟靜坐聆閣之中,目送洛兄登頂!”
“稍後峰頂見!”洛無心道。
“峰頂見!”
洛無心一步踏出,手一起,一個黃玉小錘敲在黃玉鍾上,美妙的天音激蕩,拉開了一個大幕,他面前的青玉峰突然之間放大萬千倍,化為擎天巨峰,峰頂飛瀑也化為九天銀河,奔泄而下。
伴隨著無比美妙的一曲。
洛無心席地而坐,手指輕撫瑤琴,一縷清音激發,奔泄而下的飛瀑突然化為雪花,雪花飄至他的身下,成為他的坐墊,他的身子高過了聆閣。
兩道樂聲,同樣的悠揚婉轉,同樣的入耳入心,同樣溝通文道偉力,同時造化四時之變,雖然是兩道樂聲,但完美合拍,絲絲入扣,旁人聽起來,絕對不違和,反而更增七分美感。
非樂道之人暗暗稱奇。
樂道之人卻是個個眼睛大亮。
樂宮後院,莫聞喃喃道:“七長老演繹的《九泉吟》,看似風雅實是霸道,漫天飛瀑但有一滴沾身,就會被打下塵埃,闖關者必須讓自己的樂道圓潤無瑕,方可保自身不失,但洛無心不僅僅是保自身不失,他以自創的《燕山雪》取樂泉鑄雪台……如此樂道造詣,真正出人意料!”
莫名道:“洛無心其人,跟林蘇是兩個極端,林蘇是張揚無比,而洛無心則是內斂,入聖殿一困四年多,多數情況下居於暗室,指尖操弄風雲,這樣的人,真正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石破天驚!”
莫聞目光抬起:“第一曲考驗的是樂道之無瑕,第二曲考驗的是樂道之變!且看他於樂道之變又精通幾許!”
聲音一落,高空飛瀑突然改變,不再是一往無前的飛瀑,而是飄忽不定的雲霧。
雲霧無處不在,上方有,下方也有,四面八方全都有,樂曲也變得飄忽不定,或急或緩,或張或馳……
洛無心手中瑤琴輕輕一響,一曲縹緲之曲隨指而生,也是飄忽不定,雲霧到了他的四周,依然化為雪花,成為他腳下的墊腳之台,他的身影越升越高,已經過了山峰半山。
“好一曲《巫山雲》!”樂宮正殿之外,風九霄輕輕吐口氣:“此曲乃是他遊歷大蒼西州之後新創的吧?”
旁邊一名弟子道:“正是,甚至有人言,洛無心創作此曲,乃是從林蘇傳世青詩《江湖行》中捕捉到的靈感,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為了這個靈感,他專程來到巫山峽谷,觀巫山雲霧三月之後,創作了這一曲百變千幻的《巫山雲》。”
“也就是說,他跟林蘇,還真是‘江湖故人’?”風九霄冷冷道。
“江湖故人又如何?”旁邊一人輕輕笑道:“別忘了他們面臨的第三關乃是《流沙吟》,流沙吟下,哪有什麽故人?不都是流沙嗎?”
這個聲音高傲無比,一般情況下,任何年輕人都沒有資格在風九霄面前高傲,但是,面前這個人卻是個特例,因為他叫風揚,來自三重天!
還因為他有一個稱號:聖子!
世間聖子千千萬,唯有他這種類型的聖子才是真正的聖子,因為他爹……哦,不,他娘就是聖!貨真價實的聖!
樂聖之子!
風揚一開口,所有人躬身,包括風九霄在內,看著聖子仰面看天的鼻孔,風九霄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他想告訴這位聖子,《流沙吟》是不是能對付洛無心,他沒把握,但是,《流沙吟》對付不了林蘇!
這是他風九霄親身驗證過的。
當日林蘇的入殿儀式上,風九霄作為樂宮守門人,真沒對林蘇放水,他是真的打算用《流沙吟》來教林蘇做人,哦,不,做鬼。可是,林蘇一曲《笑傲江湖》真是樂道中的泥石流啊,一奏出泥沙俱下,他的《流沙吟》支離破碎。
拋開文道造詣不談,單以樂曲本身而論,《笑傲江湖》真不在《流沙吟》之下。
但是,他不敢將這個結論拋給聖子風揚,因為這個結論一拋,那就意味著他風九霄沒打算在樂道混下去。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林蘇當日以《笑傲江湖》擊敗風九霄《流沙吟》的事情,被聖殿各宮解讀成文道造詣的差異,風九霄自己無能,敵不過林蘇的文道底蘊,跟樂曲本身沒有關系。
就在此時,樂峰之上,樂曲再變!
樂曲這一變,直接化天幕。
天幕之上,一片流沙!
莫名變色:“《流沙吟》乃是戰曲,樂宮七長老乃是準聖,以準聖的文道修為施展這絕世戰曲,他們如何抗衡?”
她看似針對的是洛無心,其實她想的是林蘇。
莫聞道:“姐姐勿憂,樂峰之上,拚的是樂道底蘊並非文道修為,縱然是準聖,也不可能以文位來壓製他人,還得遵循樂道規則。”
莫名心頭大定:“第一關對應的是無瑕,第二關對應的是樂道之變,第三關……對應的又是什麽?”
“精微!流沙無孔不入,唯有於樂道至精至微,方能不化流沙。”莫聞道:“洛無心之樂道,恰是精細入微!”
“那麽他呢?”莫名道:“他所表現出來的樂道造詣,可並非以至精至微而聞名,而是以新取勝。”
莫聞微微一驚,似乎想到了什麽,她的後背慢慢發涼……
再說大家關注的目標:洛無心。
洛無心已經感受到了壓力。
《流沙吟》下,他全身都遭到了壓製,他身下的墊基之雪片片消融,他也如風中之燭,似乎一吹就滅,只要他手中的琴有半分亂像,他整個人都將化為流沙。
挑戰聖峰,並非不會死人!
每年都會有死人的!
那還是挑戰自家聖峰,今日他挾別派文心闖樂峰,如果死了,沒有半分爭議。
但是,洛無心不是一般人,他幼年的苦難,他長達十余年在逆境中周旋,他在暗室之中凝視蒼穹的雙眼,他在棋盤上傲立正中的風姿,都化為他最堅實的屏障。
“浮雲不識遊子意,錯把長空當錯家!”這只是我之自嘲,這不是真正的洛無心!
真正的洛無心,該是“我執浮雲為棋子,長空萬裡作弈場!”
洛無心絕品文心發動!
是的,他的文心亦是絕品!
絕品文心一發,大腦一片清明,身邊流沙滾滾下,他自逍遙江湖行,一曲《寒江孤影》演繹出平生從未達到的意境,他似乎化為萬裡流沙之上的一葉孤舟,大雪紛紛下,消入寒江中,流沙千裡去,不擾路人衣……
離山峰尚有百丈……
十丈……
三丈……
還有最後一丈,這一丈詭異莫測……
洛無心的手已經裂開,鮮血灑落琴弦之上,這血,是旅人之血,是放逐之血,也是寂寞如雪!
最後一個音符發出,是一聲歎息!
這聲長歎很輕,夾雜在流沙滾滾中幾不可聞。
但這聲長歎卻也很重,穿透了無邊的樂幕,讓周圍所有旁觀人全都產生了一股濃濃的淒涼意。
這股子淒涼似乎直達蒼穹。
坐於聆閣中的林蘇,霍然抬頭,眼有異色。
是的,聽了洛無心三首曲,唯有這最後一個尾音,讓林蘇真正觸動。
這個尾音,是樂,卻也不是樂,它還是命運的歎息,是無可複製的,是能直入人心的。樂入人耳是為技,樂入人心是為道!
洛無心在重壓之下,樂道造詣踏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不再是技,而是道!
轟地一聲,洛無心一腳踏上實地,他的腳下,是青玉峰頂,樂峰登頂,他成功了!
樂峰之上,彩霞飄飛,無數的音符化為雪花,飄飄落在洛無心的頭頂。
空中聖樂傳來,無比的美妙,方圓千裡之內,瞬間盡是狂歡。
湖邊,君悅流淚了,她的淚匯入了腳下的樂湖,也化為她心頭最美妙的符號,跟著他從世俗界而入聖殿,眼看著他在聖殿舉步維艱,看著他走過一段段不可複製的路,看著他一次次遙望蒼穹聲聲歎……
今日,他終於掀開了他頭頂最大的陰霾,他終於獲得了準聖之資格。
踏入準聖,她看中的這個男人,就會成為天地間最偉大的傳奇!
“娘,你當日言他心性難測,非女人良配,但是今日女兒要告訴你,真正的男人,是不管走到哪裡,都能腳下凌雲的一代天驕!”
空中縹緲聖音響起:“恭喜洛無心登頂樂宮聖峰,按聖殿之規,贈以‘通天牌’一枚!”一枚白玉令牌從天際飛來,落在洛無心掌中。
洛無心面向東方躬身而拜:“無心拜謝!”
下方之人全都羨慕嫉妒恨……
通天牌,就是天外天的入場券。
這也是聖殿的正式編制,擁有通天牌的人,就擁有天外天的準入資格,你去天外天參戰,有參戰的好處,殺敵有豐厚的獎勵,守城有豐厚的獎勵,還能遇到聖人,一個看對了眼,你的後半生完全改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