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初推演的化嬰法,參考族內原本擁有的五篇化嬰術,按照祖父的修行路數稍作改良,對祖父幫助很小。化嬰機率,只有百分之二三。
“太叔公那邊也為祖父設計了一門化嬰法,成功率比我略高,但也不好用。真正能提高祖父突破機率的,是《九度扶風仙經》的更高一層心法。”
“因為祖父是用仙經的結丹法突破,路數同源嗎?”
“不僅如此。《扶風經》與我等血脈同源,咱們家祖上大修士都修煉了這篇法門。興許通過這篇功法,祖父能從血脈中得到一些助益。”
不提伏家祖上那不可查證的扶風宮仙人。伏丹維之父、祖父,都是修煉《扶風經》中的結丹法。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靈力在血脈中傳承,對伏丹維修行也會有莫大幫助。
“《九度扶風仙經》的化嬰篇啊……”
向風為難苦笑。
隨著扶風仙宮毀滅,道統典籍散落水域,哪有化嬰篇留存?
目前《扶風經》已知傳承,一個是伏家的結丹法,還有一個是韋家的九風練氣法。
“你攛掇祖父對韋家下手,就是為了那篇練氣法?”
“對。伏家保留的結丹法我看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是一塊無根木。除卻增加金丹修士的結丹幾率外,沒有其他用處。我無法從這篇結丹法中推敲《扶風經》的真正理念。可有韋家的練氣法參考,就能窺見《九度扶風仙經》的立書道意。”
任何一篇功法,都有其理念、目標。
衡華曾經的《長春功》,主旨長生保命,青春永駐。以氣遊動全身,中庸之行,兼並萬氣。
向風目前的《靈旋風華訣》,修行旋風靈力。以十二正經化作漩渦,最終十二漩渦合一。自身如靈風漩渦般,無時無刻不在吞吐靈氣。
可《九度扶風仙經》號稱飛仙寶典,理念如何,功法路數如何行走?
這些東西一概不知,根本不能推敲化嬰法門。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如果找不到《扶風經》的化嬰法。那就只能錯行錯招,依照祖父目前的狀態,量身定做一篇化嬰法。但這樣的要求,更麻煩。”
衡華歎氣道:“我的資料太少了。”
在伏家,黃級築基的功法比比皆是。衡華打小有父母寵愛,那些目標築基的法門都是隨手翻爛,充當孩童時期睡前讀物,他可以倒背如流的。
所以,他能博采百家精要,按照每一個人的特性,量身打造築基心法。
玄級功法雖然不如黃級那樣的大通貨,但伏家千年保存收集,目標金丹的功法數量基數也很大。
衡華憑借天賦,能自行創造一些玄級功法。如果從現有功法進行改良,更是十拿九穩。
但再往上,金丹之上如何化嬰?如何渡劫?
目標成仙的地典,衡華便抓瞎了。
伏家到底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中遊修行家族。他們能搞到數不盡的黃級功法,弄來大量玄級功法殘篇。可金丹之後的功法術訣,總共只有三十三篇。講述如何締結赤子嬰兒,如何化嬰修煉,僅存五篇。
向風尋思:“如果我找到一門正經的成仙寶典,讓你改造成適合祖父當下所用,方便嗎?”
衡華搖頭:“三哥可知,你這種要求是演法師最討厭的客人。”
演法師大抵有兩類工作。一是著書,
二是修書。 著書,依循靈感無中生有,量身創造功法。不受約束,可天馬行空,自由發揮。
此類無中生有,乃工匠大刀闊斧,肆意而為。
修書要求就麻煩了。
最簡單的修書。多是功法書籍損毀,出現文字靈篆的模糊,亦或著者刻意留下破綻,需要專門的密文口訣才能研讀。這類翻譯和修補,對演法師並不難。
更進一步的修書,依循修士挑選合適的功法,然後按照修士本身的情況,對功法進行小范圍修改。類似衡華對向風的《靈旋風華訣》,就專門修改幾處運氣門徑。
而最難一類,是給你現有的仙書,強硬要求修改,給一個根本不適合修煉此書的人。
修繕書籍,如巧匠精雕細琢,章法有序。要求越多,越發束手束腳,難以發揮。
衡華迄今為止,都是根據合適的人選挑選合適的書,然後自己進行修繕。他從來沒嘗試過,把一本高層次的道書修改給一個完全不合適的人。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非要強行修改,既要保留仙書本身的立意,又要契合祖父的身體狀況。以我的見識和學問,改不了。若真達到這個層次,我都可以自己幫祖父創造一部道書了。”
費力不討好嗎?
向風無言以對。
“不過三哥放心。關於功法,我心裡已有成算。關鍵在於催元仙藥。讓一位金丹大修士恢復巔峰期的藥有不少。但想要增加祖父的成功率,藥必須是最上乘的。不留後患。我跟二伯和幾位叔叔打過招呼。你們在外行走,多多留意。”
別到時,我把功法弄出來了。而你們卻沒準備催元藥。那不是更抓瞎嗎?
忽然,兩道寶光飛向彩鸞靈舫。
二人同時抬頭,向風屈指一彈,靈舫四周掛著的燈籠亮起一道道錦龍圖案。
“此乃伏家靈舫,兩位道友有何貴乾?”
“正要求見伏家同道,求討兩枚解毒丹。”
寶光散去,兩位年輕修士出現。
二人皆著青衣,右側那人面色發青,如活死人一般。
嘯魚從船內走出,看到二人時,不由自主想起白天碰見的三具青衣傀儡。
她暗暗戒備,只見向風從蓬頂跳下。
“解毒丹?二位如何稱呼?”
“在下聶興,這是我師弟劉旭。白天我二人在水中行走,劉師弟不慎被魚妖所傷。我倆手中沒有合適的解毒丹,所以來伏家這邊問問。”
向風看向劉旭,他氣息微弱,目前以真元護住心脈,避免毒素侵入五髒六腑。
“劉道友,方便我檢查一下嗎?”
劉旭不能言語,只是眨了眨眼。
聶興拱手道:“道友請。”
向風檢查劉旭狀況,沉吟道:“劉道友中了火毒。這事簡單,我正巧帶了一瓶玄月化毒散。可予劉道友——”
“這位道友中的毒,不是在我們延龍水域吧?”
突然,篷頂傳來衡華話語:
“孔雀火,毒蓑鮋。這是海裡的魚,兩位從東海水域過來的?”
東萊洲化為萬島十三水域,而延龍水域之東,便是昔年的東海境,也是四大鹹水域之一。
看到船頂之人,聶興微微一怔。
白袍少年,英姿卓然。
他一手托著下巴,打量自己師兄弟。另一手輕輕顫動,似乎正在施法。
“這位是……”
“舍弟。”伏向風簡單解釋後,替衡華詢問。
聶興反應過來,連忙道:“的確是蓑鮋魚妖。我二人本是延龍水域中部,神月宗弟子。前往東海水域辦事。在回來時,師弟不慎中毒。”
蓑鮋,還有一個通俗點的稱呼,獅子魚。
其色彩斑斕,有毒。
獅子魚得道的魚妖更是海中毒性極強的一類水妖,瓊鯨蛟龍之流也不願招惹。
“這位小兄弟如何得知,是孔雀火之毒?”
“要是蓑鮋之中毒性最強的那幾類,眼下劉道友還能眨眼睛?”
衡華收回暗中探查的千綰絲。
想了想,他道:“神月宗的《白月滄水經》以水月立意,真元性柔。想是劉道友運功以白月真元壓製火毒。但獅子魚的火毒乃水中火,十分頑固。妄圖以一瓶玄月散化去,只會在體內殘留余毒,對日後修行有礙。嘯魚,給他兩枚玉璃敗火丹。三哥伱幫他運功,將那道毒血逼出。”
指點幾句後,衡華不再露頭。
下面幾人相互看著,嘯魚趕緊送來丹藥。
聶興有些遲疑,向風笑道:“道友放心,我這弟弟見識廣博,所言應該不差。”
二人這才稍作放心,劉旭伸手拿過丹藥,就要往嘴裡扔。
“且慢——”
衡華再度開口。
“聶道友,你先檢查檢查,免得這丹藥有問題吧。”
在外行走,旁人給的丹藥能胡亂吃?萬一吃出好歹,豈非歸罪我家?
聶興搖頭道:“延龍東方五大家族,若是韋家人在此。我師兄弟二人不敢停留,甚至轉頭就跑。但既是伏家人,丹藥自然沒問題。”
劉旭雖不能言語,但也微微頷首,直接吃了兩枚丹藥。
衡華頗感意外,伏向風卻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 走過去對劉旭運功,逼出體內毒血。
隨著一道毒血噴出,向風屈指一彈,三昧真火追上焚燒,避免對不動礁造成汙染。
聶興松了口氣,連忙道謝,並取出一小盒明珠。
“令兄弟高義,無以為報。這有六十顆月珠,願作謝禮。”
東萊洲已作澤國,自然不能跟千年前一般,從山裡翻找靈石、寶玉充當貨幣。
目前在諸水域通行的貨幣,是貝幣、明珠,外加水妖精氣凝練的水靈玉。
蚌精豢養百年,其殼受日月精華,質地如玉。其明珠稱作“明月珠”,蘊含太陰靈力。因夜晚可自行放光,也被稱作“夜明珠”。
一般而言,十枚貝幣兌換一枚百年火候的月珠。
眼下聶興拿出來的一盒明珠,就是最標準不過的百年明月珠。
看到銀光爍爍的明月珠,向風連忙搖頭婉拒:“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不不,賢昆玉舉手之勞,卻是我家師弟的救命之恩。”
二人推翻一番後,向風苦笑道:“兩位莫要如此。我家祖父時常囑咐,在外行走多助益同道。若得知我們受此重酬,少不得訓斥。”
最終,他只收了兩枚玉璃敗火丹的成本價,即二十四顆明月珠。
聶興、劉旭連番道謝。
“兩位恩情銘感五內。日後若來中域神月宗地界,可報我二人名字。”
見兩人要離開,衡華想起一事:“兩位道友,你們在中州行走,可聽過‘玄金參’‘天月草’‘恆火石’這三樣靈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