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劍音從後面響起,兩道矯健的身影撲向玉兔。
伏衡華變化為兔子,不好施展法術,只能縮起來躲在玉兔背上。
玉兔見狀,噴出一團乙木青氣擋住劍氣,繼續帶領伏衡華跑路。
伏衡華回頭一看,竟是兩位青衫女劍士。
繼續往前跑, 沒等玉兔回家,又陷入八位黃衫女子的包圍。
八女各持一把利劍,寒光爍爍。她們結成劍陣,將二兔困住。
再看玉兔身上的傷,伏衡華頓時明了。
叮鈴——叮鈴——
秀美精巧的雲轎從空中飄來。剛才追趕的兩位青衣女子追了上來。
“主人。”
二女忙對雲轎行禮。
“咳咳……”轎內傳出咳嗽聲,蒼老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小家夥, 你放心。我們不會傷你性命……只是……只是想要借用一點……血來入藥。”
玉兔毛都炸起來了,乙木青氣在身便匯攏,形成一根根巨大的木頭往諸女身上砸。它默默挪著軀體,小心護著“同類”。
八女連忙運轉劍陣,劍光轉動雷芒,把漫天青木打碎。
八極驚雷劍陣?
衡華暗忖:這是雷霄仙宮的劍陣。覆洲之後便失傳了,想不到竟在此看到。
“咦?怎麽是兩隻兔子?難道這母兔已經生子?”一位青衣少女道,“難怪這玉兔如此弱小,敢情是生產後,體力正虛弱?”
另一位青衣女笑道:“這敢情好。玉兔,不如跟我們回家,我們宮裡靈藥眾多,可以養你們母子。”
玉兔瑟瑟發抖,小尾巴一扭一扭,示意伏衡華快跑。
“誰是母子?”
忽然,玉兔背部一輕,隨後一雙手將它抱起。
“好沉, 變回來些。”
察覺背後清亮的聲音,玉兔頓時大驚。它掙扎著想要脫身, 但伏衡華死死摟著。
“乖, 乖, 你放心。咱倆是同族,只是我能化形了。”
伏衡華暗暗催動那兩撮兔毛,又激發自己身上的藥香,順帶在體內瘋狂運轉造化真元。
玉兔乃百藥精氣所化。察覺到伏衡華身上的藥香,又感受到一股親切的造化氣息,掙扎逐漸變緩。
伏衡華趁機施法,為玉兔治療背上的劍痕。
玉兔放下警惕,默默變回原本大小。
“成精化形的玉兔?”剛才說話的少女頓時驚了,“這竟然不是母子,而是夫妻嗎?少…主人,咱們打了妻子,人家老公找上來了。”
“你才是老公。”
伏衡華臉一黑,反手羽扇就是一揮。
經過離火太極陣的祭煉,玄火扇威能更勝,和伏衡華的聯系也更強了。此刻,他能發揮這件靈器十分之一的威能。
轟——
離火在林中點燃,三隻朱雀啼鳴飛舞。
少女們紛紛色變,連忙將雲轎護在身後。
玉兔看到火焰, 尤其看到森林被燒, 連連踹蹬伏衡華。
“放心放心, 沒事,我回頭再給你滅火。”
伏衡華按住玉兔,朗聲道:“在下月德,來此尋我家妹子。你們是何人,為何針對我妹妹?”
兄妹?
諸女打量伏衡華。
在這少年身上,她們感受到一絲絲生機之氣,和玉兔的乙木青氣很像,但更加精純。此外,他的修為不高。應該是剛化形不久。
“主人,我聽人說。玉兔這類精怪不善打鬥,化形之後實力孱弱,似乎說得過去。”
雲轎內,那聲音沉默許久,方幽幽道:“這位道友,老身患有重病,近日得了一副方子,需玉兔心頭血作藥引。還請道友通融。”
伏衡華打量雲轎和諸女身上的服飾。
“你們不是延龍的修士?外面來的?八極驚雷陣,雷霄仙宮的秘陣,你們是雷霄一脈?不對,應該不是。如果是雷霄仙宮的正統後人,你們服飾、雲轎上,應該會有相應的雷紋。”
伏家、韋家等以扶風仙宮傳人自居。他們的衣服紋飾乃至家族圖騰,或多或少都帶著扶風仙宮的風紋。
“這劍陣是老身在一本古書看到的。”
轎內蒼老聲音道:“道友,我知道你是——”
“玄微派,傅玄星來也——”
閃耀的火光從雲轎身後衝來。
轟隆一聲,砸在場地中央。
離火迅速卷動,配合三隻朱雀幻靈,讓火勢進一步變大。
玉兔頓時怒了,死命在衡華懷裡折騰,想要去踹傅玄星。
“怎麽樣?我來得及時吧?”
伏衡華忍住踹人的衝動,看向重新戒備的諸女,解釋道:“這是我朋友,隨我一起找妹妹的。”
“妹妹?”
傅玄星扭過頭,茫然看著伏衡華、這又是哪一出?
雲轎內,蒼老聲音歎道:“道友的易形法門,老身是認得的。道友,你既說這玉兔是你的,老身不欲爭辯。只求三滴心血,以供療傷治病。”
喂,你的法門被瞧破了?
傅玄星眨眼睛,往回看。
伏衡華不吭聲,壓著瘋狂踹自己的玉兔,朗聲道:“蟠龍島伏丹維門下,伏桐君。敢問婆婆,不,是姑娘芳名?”
你能看破我是人身,難道我看不出,你是少女扮婆婆嗎?
伏桐君之名一出。
諸女紛紛色變,一個個握緊飛劍,死死盯著伏衡華。
“道友,”轎內,蒼老聲音消失,取而代之是輕柔年輕的聲音,“你可知,伏桐君前日曾與我一起喝茶。玉兔的消息,也是她告知。”
呼呼——
清風吹過,眾人無聲,只有火焰漸熄的聲音。
伏衡華笑容出現一絲僵硬。
沒事,沒事,只要我不露怯,那麽尷尬的人就不是我。
“既是妹妹的故人,那也是在下的朋友。我姓伏,名向風,字辛玄。”
傅玄星默默低頭。
比臉厚的水平,我真不能和伏六哥比啊。
被揭穿兩次,還能繼續演下去。
“伏向風,伏丹維前輩的孫子,倒聽桐君姑娘提及過,”一位青衣女子道,“少主,既然是伏家人,要不要見一面,您不是……”
轎內女聲有些冷淡:“道友,玉兔島非伏家所有,玉兔非伏家所養。道友先我一步取得此物,我願以物交換‘月精心血’,你意下如何?
“你該知道,三滴心頭血,不會害這玉兔性命。”
傅玄星看看四周,低聲過來:“喂,你說怎麽辦?”
他能看出,眼前這群少女雖然都是築基修為,但合力布陣後,實力不在一位真火修士之下。而那倆青衣女子,更是正牌的真火境。
當然,傅玄星不認為自己會輸。
只是無冤無仇的,在這裡打一場,是不是不太好?
雲轎內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聲,隨後伏衡華察覺到一絲藥香。他懷中的玉兔也忍不住嗅了嗅。
“玉芳還魂丹?吊命的東西,看來姑娘的病情比我想象中嚴重。拿月精心血,是想要給‘九返玉聖丹’做藥引?還是‘寒魄陽仙丹’?”
見伏衡華道破自家主人的底細,諸女忍不住握緊飛劍。
轎內氣息平穩後,女子輕聲道:“九返玉聖丹乃玉聖閣不傳秘藥,你認為我能得到?”
“能用‘五華雲龍車’的人,要說是玉聖閣哪位仙家長老的後人,我一點都不奇怪。”
五華雲龍車?
傅玄星精神一抖,仔細觀察雲轎。
的確,雖然隱匿靈光,但雲氣湧動間,的確能看到一條條龍影。
“道友猜錯了,不是四品的玉聖丹,而是五品的陽仙靈丹。”
“那是體內寒氣侵入五髒六腑,需要陽丹化解陰氣?唔……你體內陰氣太深,而自身法力很弱。我沒感覺錯,你還沒築基。不,是沒辦法築基。這輩子只能維系在煉氣階段。”
“你這家夥——”
青衣女子忍不住揮劍,傅玄星連忙揮拳。
劍氣火光對轟,又把林內的火勢壯大。
雲轎內,那聲音柔柔道:“繼續,道友還能看出什麽?”
“你的父母必有一方是得道仙真,你傳承其血脈,百脈俱通,壽歲三百。所以,即便沒有辦法修煉,也可以活很久。”
伏衡華觀望氣數,以洛書推算。
這少女年紀應該和伏流徽差不多大。
“但你不甘心蹉跎此生,所以想要自救?”
“有一點,你說錯了。我的確是靈人,但並非生來百脈俱通的正常靈人。我出生時,陰氣充斥百脈,奄奄一息。”
“不可能。‘百陰絕體’連三個月都活不到,怎麽可能活到現在——啊!”
伏衡華回想起留仙翁講述過的一種治療法子。
“你家大人請人擊碎你的心脈,打散你百脈之中的先天陰氣?”
百陰絕體,出生三個月內必死的一種倒霉體質。這種道體最適合給魔道、邪修充作煉丹製器的材料。
伏衡華閱讀的邪書中,有十幾種邪術都需要百陰絕體的心血、頭髮乃至心臟、骨骼等等。
在那些邪書中,充斥著對百陰絕體的渴望和羨慕。也由此,邪修創造了一種製作“百陰絕體”的法子。
強行捕捉陰年陰月陰日命格的女修,以精蠱迫使她們受孕,再喂以三十六種毒蟲,反覆三年後。可以剖殺母體,取出具備百陰絕體特質的死胎。
這樣的死胎是祭煉邪器的上乘材料。
隨著邪修絕跡,這慘無人道的法子也隨之消失。
“僅僅打散陰氣還不行,還需要各種靈丹妙藥活命。九返玉聖丹,你絕對吃過。只有這種丹藥,才能護住嬰兒時期的魂魄。此外……”
伏衡華一口氣念出十幾種靈丹妙藥。
諸女聽得臉色越來越嚴肅。
都中了!
伏衡華和雲轎少女同時一歎。
伏衡華:這女子招惹不起啊。能拿出那麽多靈丹妙藥續命,他家大人絕對是得道高人。
少女暗忖:果然,這家夥不是伏向風。據桐君姑娘所言,她兄長一心修行煉氣,對書本知識涉獵很少。
“那個……”傅玄星舉起手,弱弱問,“咱們是不是先把火海滅了?既然大家彼此都跟‘伏桐君’姑娘認識,不打算繼續打。是否換一個地方說話?我覺得,咱們這邊的動靜,應該有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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